雍帝沒有拒絕。
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對二皇子格外寬宥和縱容的「好父親」。
很快,鐵鏈哐啷的聲音傳來,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狼狽婦人垂著頭,被兩名侍衛一路架著拖進了御書房中。
侍衛一鬆手,那婦人就軟軟趴到了地上去。
她忍不住發出一道悶哼,陡然抬頭看向龍椅,眉眼中迸射出仇恨無比的寒芒,正是金珠!
「狗皇帝!你怎麼還沒死!」
「放肆!」黃培立刻出聲喝止。
這時候,一個絳紫色身影站定在了金珠面前。
金珠立刻唾了一口口水上去,獰笑著抬頭看向來人。
但是,當她的目光觸及二皇子的臉時,渾身猛地一震,忽然就呆怔住了。
「公公主」
這一刻,金珠幾乎要以為自己魂回當初,見到了年少的公主。
金珠忍不住濕了眼眶,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知道的,公主早就香消玉殞了,這世上長得與公主如此相像的,只能是殿下。
金珠不曾見過二皇子,她和柔姨一直都藏在護國寺中,而當她們主動與周伯取得聯繫後,謹慎起見,一直都只是柔姨出面。
金珠就是憑著一股對玉琉的忠誠,在背後竭盡全力的。
「殿下」
金珠喃喃喊了一句,突然想起自己剛才朝二皇子吐了口水,當即像是犯了天大的錯事般,面色煞白。
她伸手想要替二皇子擦拭,可剛抬起手,二皇子就後退了一步。
金珠先是一怔,而後驀地驚覺,她接下來的表現關乎殿下能否脫罪,不可馬虎!
而此時,二皇子心中亦有了震驚之意。
被抓的主謀,竟然不是柔姨!
二皇子只見過柔姨一次,年紀比眼前的婦人要大上許多。
而這個婦人,應當就是柔姨提過的金珠!
那柔姨呢?
難道柔姨逃脫了?還是自戕了?
那他的身世究竟被捅出來了嗎?
二皇子眉頭微蹙,一時半會竟理不出頭緒來。
看來只能問問眼前的金珠了!
「你是何人?」二皇子冷聲問道。
金珠一看二皇子這態度,當即明了了二皇子的打算。
殿下這麼做是對的,此刻就應該和她撇清關係!
但她卻不能表現得太過冷漠,否則便有故意想把殿下摘出去的嫌疑。
自然流露,真假摻半,想必能令殿下高枕無憂的。
想到這裡,金珠面露歡喜與感慨,高呼出聲:
「殿下,殿下您都長這麼大了,奴婢是公主身邊的大丫鬟金珠啊!」
「您出生的時候,奴婢還摸過您的手啊!」
金珠一開口,尺度掌握得剛剛好,二皇子便知道她是個聰明人了。
果然母妃留下的人,都是得用的!
「金珠?似乎聽周伯提起過。」
二皇子偏了偏頭,故作恍然,可是很快他便一臉氣憤。
「你既然是母妃身邊的大丫鬟,自當明了母妃的心思,為何要違背母妃的遺願,留在護國寺戕害孩童!」
「此事是就你一人牽頭,還是另有主謀!」
金珠聞言神色微微一動,殿下這是在問柔姨嗎?
提起柔姨,金珠也滿是茫然。
當時廳內大部分人都中招了,她和柔姨因為與圓宥那個禿驢說話,故而不曾用餐,反而躲過了一劫。
異變突起,她和柔姨自知不妙,索性把心一橫,由她在這裡牽制可能到來的敵人,柔姨則去將那些孩子全部殺光!
心狠手辣又如何,雍國多死一個人,他們北國就少一個敵人!
結果直到她被擒,都沒有聽到任何關於柔姨的消息。
這次被帶進宮,眾人似乎都將她當成了主謀,她懷疑柔姨或許是逃出生天了!
畢竟柔姨若是自戕,也該被提及才是。
思及此,金珠心中驚喜無比,柔姨只要沒死,就是殿下的一大助力!
故而當黃培和雍帝輪番來問話時,她都咬死了主謀就是她自己!
如今看來,殿下也想知道柔姨的消息。
金珠想了想,將答案隱晦地藏在了回答中。
「殿下,奴婢要為公主報仇啊!這一切的原罪是狗皇帝,公主那麼年輕,死得多冤啊!」
「奴婢不甘心!」
「所以當所有人都決定回歸故土的時候,奴婢不願意走!奴婢就是拼上這條性命,也要撕下狗皇帝一口肉來!」
二皇子聞言心有恍然。
這麼說,柔姨竟是逃脫了?
金珠看樣子並沒有泄露他的身世,否則方才在話中也應該提及了。
所以,他的身世並未被旁人知曉?
二皇子心思電轉,不肯錯過任何一絲破綻或者可能。
搗毀農莊的不是皇兄就是喬家,幾次交鋒下來,他覺得喬家更加神通廣大。
假設沖入農莊的就是喬家,那喬家有什麼理由藏著柔姨嗎?
二皇子心中存了個疑,不敢鬆懈。
那底牌只能用一次,必須一擊必殺,否則他絕無翻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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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本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母妃身旁有你這般惡人!」
「你心腸歹毒,罪不容誅,該當給那些死去的稚童贖罪!」
金珠本就一心赴死,如今若能將公主與殿下摘出去,更覺死得其所,故而心中毫無怨懟。
「殿下!你.你」
金珠顫聲,滿臉的難以置信,而後泣聲高呼:
「公主,公主啊,只有奴婢記得您的委屈,只有奴婢記得啊!」
喬忠國看到這裡,心中暗暗稱奇。
有時候連他都忍不住驚嘆,他們喬家不只是和二皇子斗,更多的是和二皇子背後的玉琉在斗!
連玉琉身旁的一個丫鬟,竟然都有此膽識與魄力,說起話來簡直滴水不漏!
難怪當初他都已經兵臨城下了,還被玉琉擺了一道,她的心計委實恐怖得很!
這次搗毀護國寺窩點,最大的收穫是救了那些無辜的孩子,另就是挑起了民憤,將二皇子想要登基的難度拉到了最大!
得虧他們沒把徹底扳倒二皇子的希望放在這件事上,否則只怕又是一次無功而返!
想到這裡,喬忠國不動聲色地看向太子。
身世之事,該何時扯出來呢?
太子眸光微微一動,還未開口,御書房外突然響起了喧鬧聲。
黃培眉頭猛地一斂,趁雍帝還未動怒,立刻出去查看。
結果半晌,黃培就白著個臉,手裡捧著一摞畫,顫顫巍巍走了進來。
雍帝眉頭一挑,何事將黃培嚇成了這樣?
黃培腳軟得不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說道:
「聖上,有有宮人從東宮瞧見了一些畫兒,現現呈給聖上。」
黃培說著,飛快瞥了太子一眼。
完了!完了啊!
太子怎能如此大意被人算計啊,聖上若是見了畫,必定勃然大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