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軒亮如白晝,院子裡點起來好多盞燈。
兩位嬤嬤在廊下的花盆裡翻出來一個油紙包,裡面包著一顆藥,毒藥。
佟嶠興奮得兩眼發紅,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李蠻兒,你還有什麼話說?」
崔氏面沉如水,目光緊緊地盯著李蠻兒,卻什麼都沒有說。家醜不可外揚,無論是九王爺還是榮國府,崔氏都不想得罪。她不相信李蠻兒敢下毒弒父,但是如果這個帽子被扣在了李蠻兒的頭上,這便是李家的罪過。
崔氏的目光不由得探向九王爺,如果這件事情背後的推動者是九王爺,那麼等待李家的將是滅頂之災。
但是祁奕寒一直保持沉默,他仿佛只是一個看客,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郭氏拿著帕子擦淚,哆嗦著問了一句,「大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侯爺他待你不薄啊,你有怨氣衝著我來就是了。」
她好像什麼都沒說,卻又把什麼都說了。
李昭兒氣得想和李蠻兒拼命,要不是郭氏攔著,要不是九王爺在,她真的很想衝過去。
清平軒的丫頭們戰戰兢兢的,不明白院子裡怎麼就多了一顆毒藥,這是誰故意放進來陷害她們姑娘的。
弒父這個罪名太重了,要是姑娘死了,她們只怕一個都活不了。
「我要說這藥不是毒藥,你們怕是也不信吧?」李蠻兒走到佟嶠面前,又瞧了瞧嬤嬤手裡的藥丸,「這東西是從哪兒找來的,做得還挺像,可我怎麼覺得,它不是毒藥呢?」
崔氏只道:「正好段太醫他們都在,請他們過來看看這藥。」
祁奕寒擺了擺手,阿七就去叫人了,這種跑腿的事情一向都是他做的。
很快段緒和另外兩位太醫就過來了,三人忙不迭地給九王爺見禮,卻讓祁奕寒攔了。
「段緒,你過來看看這藥,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是。」段緒上前,謹慎地拿油紙包開始研究起來。他先是觀其形,然後辯其味,一邊思索,一邊將藥遞給另外兩名太醫,大家一起研究。
商量了半天,段緒最終給出了一個結論,這藥叫什麼名字他們不知道,但是藥中有三十多味藥,一大半都是有毒的。
「王爺,此藥確是毒藥。」
此言一出,院中各人反應皆有不同。
「你還有什麼話說?」佟嶠仿佛已經看到了曙光,自己的生活將要恢復清靜了,以後再沒有人笑話他要娶毒婦了。
李蠻兒走近那藥丸,輕聲道:「段太醫,這藥吃了,也未必死人吧!」
段緒連忙道:「李姑娘,這確實是毒藥,裡面有蛇毒,還有百魂草,大毒之物。」
「我若吃了它,沒死呢?」
「不可能。」段緒是個學究,他這一輩子最恨別人質疑他,「這是我和其他兩位太醫一同驗證的結果。李姑娘還是不要莽撞行事,以免害人害己。」
佟嶠也聽明白了,「李蠻兒,你想畏罪自戕不成?」
李蠻兒沒理他,又問道:「可能證明我父親中的便是這個毒?」
段緒想了想,又搖頭,「這粒毒丸太過於霸道,服食此丸者,頃刻間便會毒發。」言外之意李恕要是中了這個毒,根本活不到現在。
「也就是說這丸藥與我父親所中之毒並不相同。」
「是。」
李蠻兒挑釁地看了佟嶠一眼,後者腦袋一熱,當下道:「這能說明什麼問題,毒物畢竟是在你院子裡找到的。」
李蠻兒一把將藥丸從段緒手裡搶過來,然後道:「我說過,這不是毒藥。」
郭氏不知道想到什麼,立刻站出來質問,「你怎麼證明?」
紫煙和綠衣,還有其他幾個丫頭都要哭斷氣了,「姑娘,您萬萬不可做傻事啊。」
王嬤嬤怕她們礙事,直接把人都押到了廂房裡關著看管起來。
李蠻兒似笑非笑地看著郭氏,「母親,您此時說這話,倒像是和小公爺串通好了似的。」
「胡說八道。」郭氏的臉色十分難看,「我是憂心侯爺,急於求證罷了。」
李蠻兒把藥丸往她面前一遞,「要不你嘗嘗,或許就有結論了。」她是真的想捏住郭氏的下巴把藥塞進去,直接毒死她算了。
但是她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弄死郭氏這麼簡單。
「你想幹什麼?」郭氏警惕地後退兩步,「九王爺在此,當著他的面你也敢胡鬧?莫不是你害了侯爺,還想害我,你好大的膽子。」
李昭兒慣會做戲,立刻就給李蠻兒跪下了,「姐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要不你嘗嘗?」李蠻兒又把藥丸往李昭兒面前送,嚇得她花容失色,直接坐到了地上。
李蠻兒咯咯笑了起來,臉上掛著明媚而又開心的笑容,竟讓不少人閃了神。
「我說了,這不是毒藥。」她說完,便將藥丸塞進了嘴裡,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所有人都傻眼了,佟嶠愣住了,段緒直呼她瘋了,崔氏眼中情緒複雜,只有郭氏和李昭兒是幸災樂禍的模樣。
不是她們不想忍,實在是太快樂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忍不住。李蠻兒自己找死,這可怪不得她們。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卻見李蠻兒依舊好好的站在那裡,她的臉色是好的,人也沒有任何痛苦,好像她吞下去的不是毒藥,而是一顆豆子似的。
段緒和另外兩位太醫都驚住了,連忙上前請脈,「姑娘,得罪了。」
李蠻兒伸出了手,段緒上前摸脈,卻是連連驚呼,「不可思議,那藥居然不是毒藥,這不對啊!為什麼你的脈象還是這樣有力穩健?你是不是根本沒吃,藥呢?」
「我說了它不是毒藥,你又不信。自己學藝不精,醫術尚未大成還怪別人!」
「我學藝不精?」段緒的鬍子都要氣飛了,「好好好,還未請教大姑娘,如何才算醫術大成?」
李蠻兒雲淡風輕地道:「大人連我父親的毒都解不了,還有資格問這個?」
「老夫解不得,難不成大姑娘能解?」
「當然!」
段緒又是笑,「那就勞煩姑娘替侯爺解毒,也讓我們這些個糟老頭子開開眼。」
李蠻兒只道:「我若解了這毒,你當如何?」
「老夫跪地拜師,決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