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李家大姑娘吃了毒藥沒死,還口口聲聲說她能解鐵膽侯所中之毒!那可是連太醫都治不了的,她說能治!
李昭兒打死都不相信李蠻兒有這樣的本事,郭氏也不相信,她是第一個反對李蠻兒為李恕解毒的。
要是她真能解毒也就算了,萬一她把侯爺治死怎麼辦?那家裡的頂樑柱不就倒了嗎?
「母親,萬萬不能讓大姑娘胡來啊。」郭氏聲淚俱下,「從來沒聽說過大姑娘學過醫術,她一個姑娘家,就算是翻看了幾本醫書,粗通一些藥理,也萬萬沒有超過太醫的道理。段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事兒,她能怎麼辦啊。」
崔氏也覺得這件事兒戲不得,事關家族大事,萬一李恕有個好歹,死十個李蠻兒也沒用。
「胡鬧!」崔氏先是斥責了李蠻兒,轉而又向段緒賠不是,「段太醫,是老身教導小輩無方,讓您見笑了。她一個閨閣女子,哪裡有救死扶傷的本事,還請段太醫看在侯爺為國盡忠的份上,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段緒聽到崔氏的話,心裡的那點不舒服消散了許多,「老夫人嚴重了。」醫治李恕是他分內的事兒,鐵膽侯要是有個好歹,他的項上人頭也是保不住的。
順坡下驢的道理段緒還是懂的,他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官,得罪像李家這樣的權貴不合適。
正當段緒想把這事兒輕輕揭過的時候,李蠻兒又開口了,「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
所有人都沒明白她的意思,什麼來不及了?
「如果我不出手,明天府里就要掛白了。」
掛白?
李昭兒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李兒可真敢說。
崔氏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耳鳴的毛病好像也要犯了,「李蠻兒,你是要氣死我啊?」
李蠻兒抬頭望了望夜空,只道:「我父親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間,如果不信,段太醫大可以回去瞧瞧,看看我父親臍上四寸的位置,是不是多了一條黑線。」
臍上四寸為中脘穴……
段緒不知想到什麼,轉身就往前面跑,邊跑還邊喊了一句,「快,快一點。」
他一走,郭氏就爆發了。
「大姑娘,你平時胡鬧也就算了,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難道真的要置侯爺與死地,要置咱們整座侯府於死地?」郭氏這會兒不僅僅是想給李蠻兒上眼藥,她是真的有些傷心了。
世子年紀還小,李恕要是真的撒手走了,那侯府將來的境遇可想而知。
「這事兒你怪不到我頭上來。」李蠻兒只道:「你要是真為父親好,應該同意我出手。」
「這不是兒戲。」
李蠻兒不再說話,她聽到了腳步聲,慌亂的腳步聲。
段緒去而復返了。他一頭的汗,朝九王爺拱了拱手,便跑到李蠻兒面前,「大姑娘,侯爺臍上四寸確實有條黑線,這是為何?什麼毒丸,能在中脘穴上留下黑線,老夫行醫數十載,真是聞所未聞啊。」
段緒有些癲狂,希望李蠻兒能為他解惑,其他人聽了,也都是疑惑不解,居然讓李蠻兒說中了,難不成她真的會看病?
「線黑如墨,寬半指?」
「正是如此。」
李蠻兒無奈地道:「那沒辦法了,這天下除了丘醫仙和我小舅舅的神針,再無人能解此毒。」
寧道成是寧家最小的兒子,自幼對詩書,經商都不感興趣,他獨愛醫道,從小最喜歡翻看醫書,頗有天賦。
寧連城這個人呢,最不看重的就是世俗規矩,偏見這些東西。他對孩子們的教育都是放養似的教育,只要你不做歹事,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學醫也好,出家也好,他都不管的。
別人家老子兒子的名字都要避諱一些,講究點的人家寫父親的名字都要少一筆,或者多一划,這樣才顯尊重。
寧連城倒好,給兒子取名寧道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哥倆呢。
寧道成十四歲便離開了家,彼時的他已經是江南一帶小有名氣的少年醫者了。雖然他的名氣大,但是世人都他的醫術抱以懷疑的態度,畢竟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已,又有幾分真本事呢?說不定都是旁人吹噓出來的。
寧道成離家後,至蒼茫山一帶尋丘醫仙想要拜師學藝。跟著他去的,只有一個老僕,一個書童。他這一走就是十多年年,哪怕寧氏過世,他人都沒有回來。
不知道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李家將李蠻兒送到寧家的時候,寧道成卻突然回來了。
李蠻兒在寧家住了多久,寧道成就在家裡待了多久。他每日也不出門會友,專門鼓搗他的那些醫書,剩下的時間都陪著李蠻兒在家裡瘋鬧。
李蠻兒和這個小舅舅也十分投脾氣,當初離開寧家的時候,還抱著寧道成哭了一場。
李蠻兒前腳被寧千城送回了京畿,後腳李道成就離開了家,自此以後,雖經常有書信寄回,人卻是再也沒有回過家。
寧道成盡得丘醫仙真傳,一手金針絕技名震尊國。直到最近三年,寧家再也沒有收到過寧道成的信,傳聞都說他死了。
寧家人自然是不肯信的,可是天南地北的找人,就是找不到寧道成。他年少成名,師承丘醫仙以後又名揚天下,怎麼可能三年都不出世呢。
倘若他死了,那丘醫仙的金針絕技豈不是要失傳了?又如何能救李恕?
「那,那現在怎麼辦?」段緒一時毫無頭緒,不過隨後眼睛一亮,「李姑娘,先前你說你能解毒,此話當真?」
李蠻兒自信一笑,「自然是真的!我舅舅早就把他的絕技傳授於我,這天下,也只有我救他了。」
李昭兒著急地道:「祖母,母親,你們可千萬不能相信她的鬼話啊!單憑在寧家住了幾年就能成神醫,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崔氏也有些慌,「段太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您可是太醫令啊!」
段緒搖頭,「若是知道這是什麼毒,或許可以研製解藥,可是侯爺等不起啊!」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祁奕寒卻突然道:「讓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