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被裝進停屍袋裡拖走，她還在原地查看，也不知道在找什麼。
陸西洲走過來，停在她身側，叫了她一聲：「周知！」
周知聽不見，沒反應。
在原地轉悠，眼睛直直盯著地面。
想到她聽不見，陸西洲拿出手機，把要說的話打在屏幕上：你身上的傷？
周知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手機屏幕，定住。
這才朝他看過去。
只不過……
她眼底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光。
「謝謝關心，上過藥了。」
她語氣寡淡，索然無味，全是敷衍。
陸西洲不喜歡她這樣的語氣，皺眉。
又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周知眼睛淡淡掃過他的手機屏幕，輕笑一聲：「沒關係，那不是你的錯！」
「我已經跟爺爺說過了，他同意我們離婚。」
想到他還沒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問他：「離婚協議書你什麼時候簽字？」
陸西洲怔住。
靜靜望著他，眸光晦暗不明。
周知看他不說話，沖他笑笑：「陸西洲，你不簽字，唐小姐怎麼嫁進陸家啊？」
「麻煩你爽利點兒，別拖拖拉拉！」
丟下這句話，往遠處去了。
頭也不回。
陸西洲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莫名煩躁。
他望著那條漸行漸遠的倩影，直到徹底消失在視野里，才收回視線。
總覺得她和以前不一樣了。
許斜暉拷貝好監控視頻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陸西洲望著周知的背影發呆。
他也看向周知的背影，勾勾唇角。
撿到寶了！
來到陸西洲跟前，隔絕他看周知的視線：「陸總，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會再聯繫你，感謝你們今天的配合，謝謝！」
陸西洲機械的應了聲：「會的。」
腦子裡浮現的都是周知那句：離婚協議書你什麼時候簽字？
――――
屍體帶回警局法醫處，周知立刻對屍體進行解剖。
這具屍體就像是泡發了的木耳，比正常屍體龐大兩倍。
除此之外，因為浸泡時間太久，屍體已經爛了，稍稍用點力氣，皮膚組織便大片脫落。
因此，解剖的時候需要格外小心。
就算是老法醫方興，在面對這樣的屍體時，也頭疼不已。
「解剖這樣的屍體，難度過大！」
「而且，這沖天的臭氣也是一種考驗，我驗屍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遇上。」
「嘔……」
話都沒說完，便跑出去吐了。
周知已經穿戴好隔離服。
看著他跑出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忽略掉沖天臭氣，站在解剖台前，凝神靜心，開始解剖。
許斜暉站在解剖室透明玻璃外，定定望著她認真工作的模樣，眼底浮起一層光。
這個女人，叫人刮目相看！
因為那味道太過酸爽，除周知外，所有人都躲在解剖室外頭，不願意聞那惡臭味兒。
就這樣，周知單獨完成了對屍體的解剖。
一個小時後，她將屍體重新縫合起來，走出解剖室，停在許斜暉跟前。
摘下口罩，對他說道：「在死者的口腔和肺部都發現了與周圍水質一樣的硅藻，說明死者確實是溺水身亡，在我解剖他的胃部時，發現有酒精殘留，所以，現在有個疑問：是他酒後失足落入水中，還是有人故意把他灌醉，再推入水中？」
這是她第一次執行任務。
無論如何，都要盡最大努力，做到最好，才不辜負老師對自己的幫助。
許斜暉定定望著這個眉眼平靜的女人。
再次看向她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說不清的東西。
他點點頭，沖周知豎起大拇指：「你做的很好！」
「我馬上讓他們調查這段時間的失蹤記錄，找出死者身份。」
周知略帶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先去換衣服。」
她走之後，許斜暉盯著她的背影，發呆。
周知一進洗手間，就吐了。
大吐特吐，吐的膽汁都出來了。
剛才，她一直忍著。
那惡臭的味道，直到現在，還在她鼻尖盤旋，經久不散。
她雖然曾經解剖過屍體，但並不是鐵打的，也是血肉之軀，見到那樣的屍體，還是會害怕。
吐過之後，用消毒液洗了三遍手，臉色這才沒那麼白了。
走出洗手間之後，察覺到手機在振動，立刻摸出手機。
你母親被送往市人民醫院救治，速來
周知看到這條消息，整個人都慌了。
急忙拿過自己的包，匆匆忙忙跑去找許斜暉請假。
「許隊，我媽媽剛被送到醫院去了，我很擔心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唇都是顫抖的，臉色白的像鬼。
許斜暉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對她說道：「別慌，我送你過去！」
周知從他的唇形里讀懂了他的話，點點頭：「謝謝！」
半個小時後
周知小跑著出現在市人民醫院。
她像只沒頭蒼蠅，逢人就問：「你見過我媽媽嗎？」
對方一臉茫然：「你誰呀？你媽媽又是誰？」
一連問了好幾個人，也沒打聽到周蘭英在哪個病房。
許斜暉看她這樣莽撞，連連搖頭。
在她打攪下一個陌生人之前，按住她的肩膀，努力放慢語速：「周知，先別激動，告訴我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周知緊緊盯著他的嘴唇，讀懂了他的意思。
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焦距：「我媽媽叫周蘭英。」
許斜暉點點頭，將她按坐在長椅上：「坐在這裡等我！」
他辦事效率很高，五分鐘後，就把周知帶到了周蘭英的病房。
周蘭英看著進來的女兒，抓過床頭柜上的水杯，直接朝周知砸過去：「你還敢過來！」
全然不顧手背上的輸液器。
周知毫無防備。
水杯砸過來的時候，她甚至沒想到躲。
許斜暉跟在她身旁，拉了她一把，這才沒讓水全潑在她身上。
但……
還是讓她的衣服濕了一些。
周知不知道母親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顧不上擦身上的水，急匆匆來到母親病床前：「媽！」
「怎麼了？」
「好端端的，怎麼來了醫院？還發這麼大脾氣？」
周蘭英甩開了她伸過來的手：「你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
周知被她推的一個趔趄，身形搖晃，險些摔倒在地。
許斜暉急忙過來，扶住她：「沒事吧？」
周知搖頭，視線一直停在母親身上。
「媽，我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