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早已領著幾名家丁丫鬟等在了府外,見到沈知禮,他迎了上來,眼中似是有淚,但被生生忍了回去:「主子,可算回來了。」
沈知禮拍了拍季一的肩膀:「這段時日,府中多虧有你,辛苦你。」
「能為主子分憂,奴才並不覺得辛苦。」季一眼珠子一轉,道,「只是日日擔憂主子安危,這身子委實不大爽利,近來吃得少,人眼見地瘦了一圈。」
沈知禮瞭然一笑:「統統都有賞。」
季一嘿嘿一笑:「謝主子賞!」又瞧向一旁的明月,「呀,這便是夫人了吧?」
明月上前想要問好,但並不知季一的身份,只好向沈知禮投去求助的目光。
「這是季一,王府的管家,亦是自幼跟著本王的。」
「季管家好,我叫荊……」想到沈知禮同她說過不必這般介紹自己,便又轉了說法,「我是你們的夫人,沒錯,是夫人。我同你家主子已經……」
「咳咳……」沈知禮大概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什麼,急忙猛咳兩聲打斷她的話。
明月果然止了言語,忙上前替他把脈:「咦,脈象挺平穩啊,怎麼突然咳起來了?難道傷口又不好了?」說著便要去摸他的前胸。
沈知禮急忙抓住她的手,一本正經道:「興許是肚子餓了。」
「嗯?餓了也會咳嗽麼?」明月疑惑道,「醫書上倒是從未提及。」
季一本就是人精,見沈知禮刻意打斷明月的話,忙道:「主子和夫人一路風塵,這會兒必定是餓壞了,奴才已讓人備好了早飯。主子請,夫人請,裴將軍,請。」
*
澄王府的規模不大,但勝在布局清幽雅致。此時正值荷花開放的時節,院中的荷花池裡蓮葉團團,粉荷芸芸,風吹來陣陣荷花的清香,聞著很是沁人心脾。
繞過長廊,便到了正廳。
此刻桌上擺滿了各色瞧著便十分可口的菜,一看便知是用了心思的。明月肚子裡的饞蟲立刻便被勾了起來。
但……
明月雖說隨意慣了,可眼下一旁還有裴安、季一,以及幾個伺候用飯的丫鬟,眾目睽睽之下,明月還真是不好意思直接坐下。
直到沈知禮說:「坐吧,不必拘謹。」他發覺明月的目光落在周圍人的身上,心知她是不適應,便很是貼心地吩咐道,「不必伺候了,都下去吧。」又囑咐道,「往後都如此。」
那幾名丫鬟聞言便退了下去。
一旁裴安同季一對望一眼,眼中同時露出了驚詫。瞧著這一切,季一心頭不禁一片感慨。王爺多大年紀了?婚事被耽擱了這麼些年,身旁也沒個心儀的姑娘,季一險些以為自家王爺是個斷袖,要麼便是身體有疾,不好言說。卻沒料到這鐵樹一開花便如此一發不可收拾,真真是不敢想像,他家王爺竟能對女子心細到這般地步!
「都坐下吧。」沈知禮並不知道季一此刻已然想了這許多。
旁人沒人盯著,明月這才放鬆了身子,愉快地坐下用飯。
沈知禮吃飯總是慢條斯理的模樣,裴安也同他差不多,季一是下人,自是不能越過主子去,故而一頓飯下來只有明月一人橫掃千軍,吃得肚子都圓了起來。
吃飽後,明月感慨道:「好久沒有吃得這麼香了。」
沈知禮忍俊不禁:「莫要吃撐了。」
語畢,明月很是配合地打了個飽嗝。
沈知禮道:「去院子裡走走,消消食。」
一旁的裴安和季一幾乎要驚掉了下巴。
沈知禮雖說不受寵,但畢竟是個皇子,且自幼長在皇后膝下,那些禮節規矩是刻在骨子裡的,雖說如今來了錦州這偏僻之地,又在軍中待了五年,但舉手投足間的貴氣並未絲毫減少。這樣的男子,如今面對一個可以說是毫無規矩可言的女子,竟能毫無波動,甚至……還很寵溺?
愛情的力量!這是愛情的力量啊!
季一的心頭狠狠顫了顫。
裴安亦是吃驚,他跟在沈知禮身邊五年,平日裡感受到的都是沈知禮的溫文儒雅,甚至說有些冷淡,尤其是對女子,他壓根就不曾正眼瞧過。先前別說鄉野粗蠻女子了,哪怕是高門貴女,他也從未上過心,哪曾想還能看到他這樣貼心的一面?
若是換了從前,哪個女子敢在沈知禮面前打嗝,即便他嘴上不說,多半也會在心裡嫌棄一番。
然而眼前這位……
裴安心道,這是愛情的力量,是愛情的力量啊!
*
這一路顛簸勞累,此時又填飽了肚子,在外頭走了兩圈,困意便席捲而來,明月此刻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回到正廳時,只見季一已經領了三個丫鬟站在那裡等著了。
其中那個瞧著頗為憨厚老實的丫鬟見到明月,便上前道:「奴婢喜兒,見過夫人。」又同她介紹身後那兩個年紀更為小一點的丫鬟,「這是碧雲,這是紅雲,往後都是伺候夫人的。」
「不不不,我不用人伺候。」明月下意識地拒絕,「我自己可以的。」
「這……」喜兒望向季一。
季一便上前道:「夫人,這是王爺的心意,還請夫人不要拒絕。再說了,哪個王爺的女人身旁沒幾個貼身丫頭的?這傳出去多丟王爺臉面哪,您說是不?」
「啊,會這樣嗎?」明月看向沈知禮。
沈知禮朝她微微一笑:「留著吧,我時常不在府里,有人同你作伴,我不在的時候,你便不會無聊了。」
明月聞言,心下暖暖:「那就多謝夫君啦。」
喜兒道:「夫人請隨奴婢來。」
沈知禮道:「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去休息,晚些時候我再帶去出去外頭逛一逛。若有什麼事不明白,問喜兒便是。」
「那夫君早些回來。」明月朝沈知禮眨眨眼,眸中意味深長。
沈知禮一眼便領悟,便將食指頂在鼻尖,輕輕咳了咳:「知道了。」
明月歡喜一笑,這才隨喜兒出去。
喜兒領著明月來到東面的小院裡,打開房門,只見房間一片敞亮,比她先前住的地方不知道敞亮了多少倍。
「這是王爺的屋子麼?」明月問。
「是的,夫人。」喜兒答道,「王爺說了,夫人往後便同他住一處。」又帶著明月來到一個妝檯前,「這是季管家命人新買來的妝檯,夫人看看可喜歡?」
這妝檯上的花紋雕刻得精美絕倫,中間還嵌著一面半人高的銅鏡,銅鏡兩旁還有幾層小巧的屜匣,明月瞧著果真是愛不釋手,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喜歡,喜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