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新柴，秘書
王雲武拿著一份拜帖，穿過院子走進大堂，自己師父正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份報紙，半眯著眼睛看得很認真。
「八極拳連戰港九各大門派，李安名震香港武林！」
王雲武掃了一眼報紙上的顯眼標題，臉上沒表露什麼情緒。
只是短短三天時間，李安幾乎踢遍了整個港九武館，就連一向在國術總會中德高望重的鴻勝館也被登門，此事已然成為了街頭巷尾的頭版頭條。
「師父。」
王天來把報紙放在一旁的桌上，抬頭看了一眼王雲武手上的拜帖：「李安送過來的？」
「是。」
「我聽說李安上門討教，一向是直接登門，對此總會不少師傅頗有怨言，講李安一個後生晚輩不懂武林規矩，難得這次登門前事先遞上拜帖，看來還是給了我這個老頭子不少面子。」
王天來並未生氣，相反語氣中還帶著幾分笑意。
「師父……要不李安上門切磋討教由我來接下？」王雲武把拜帖放在一旁，替師父續上茶水，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經歷上次地下拳場一事過後，養好傷的他稱得上一聲進步神速，可要是說比起僅三天就踢遍整個港九武館，更是打敗蔡李佛陳師傅的李安，他深知自己並不是對手。
這次李安送上拜帖，請自己師父指教，莫家拳館不可能避戰。之所以開口問這番話，是拳怕少壯，他擔心自己師父一個不慎受傷。
「名不正則言不順，你又不是館主，不能代表莫家拳館。」
王天來搖了搖頭，依舊半眯著眼睛，輕聲道：「八極拳連戰港九各大門派，李安名震武林！報章競相報導。洪劉蔡李莫，他已經打了四家，只剩下我們莫家拳，而香港有名有姓的師傅也只有我與葉問他還未試手討教。北方拳在南方開館立身，差的是名聲，他求名，給他就是了。你去趟南京街代我應下此事，就說明天中午，我靜候他登門討教。」
「知道了，師父。」
王雲武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把嘴邊的話咽進肚裡，恭敬的應了一聲後，轉身離開了，餘下王天來獨自一人坐在大堂。他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熱茶，望向院內練拳的弟子，靜靜出神。
「香港武林這團爐火里，或許也該添上一塊新柴了。」
王天來良久才喟嘆了一聲。
近年來隨著武俠小說、電影的廣泛流傳，進一步引起了大家對武術的崇拜與嚮往，香港的習武風氣越加濃厚，武館成行成市，一度多過米鋪。
以前王天來還為此頗為高興，可泰拳表演團一事卻是打破了盛景下的虛幻，他忽然驚覺偌大的國術總會，這麼多師傅，面對泰拳師的挑釁竟然無可奈何。
老一輩拳師年紀大了，又無出眾的年輕一輩，武術界如同一汪死水，青黃不接，而泰拳經此一事後，泰拳表演團雖然幾近全死在地下拳場，就連帶頭的乃逢也被李安打死在拳台上，但也在香港打響了名聲，港島區先後開了好幾家拳館。
王天來經歷過中華武術會的南拳北傳，不像其他師傅對南北之分看得那麼重，他期望北拳能給如今死氣沉沉的武術界注入一絲活力。
………
………
「這麼晚還在看書。」
李安回到城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房間內一身絲質睡袍的花曼坐在沙發上，正聚精會神地翻看著手中的書籍資料。
這幾天李安很忙，八極拳館昨天就已經開業了，為了給武館造勢，李安更是狂悖地在港九接連登門踢館。就連談好的租賃事宜也是全權委託給了查理。
「欸，你回來了。」
花曼才回過神，把手中的書籍放到茶几上。
「近代會計學？會計理論？準備考會計啊？」李安走上前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書籍，微笑著問道。
「我就是想考會計，香港大學也不要我啊。」
花曼嘆了口氣，抱怨著說道：「其實我只是想找一些財務方面的書籍資料看一下，可惜的是香港這類書籍大多是英文的，我不會英文，這兩本譯成中文的書籍還是我跑遍九龍才好不容易買到的。」
她在舞廳見慣了三教九流，但終究沒做過正行生意，而現在百惠的攤子越鋪越大，索性晚上無事，便想著趁鋪面裝修還未營業的空閒時間，買些財務方面的書籍資料晚上看看。
「看一下這方面的書籍也是好的。」
李安贊同地點點頭，坐到花曼身邊擁著她的腰，歉意道：「師兄開館授徒，我這個做師弟要義不容辭的頂上去，又要忙著找鋪面，所以最近忙了點，都沒時間陪你。」
「我知道。」
花曼聞言白了他一眼，但嘴角卻也不自覺上翹。
「你身上全是汗味，先去洗個澡，我煮了糖水，去幫你端來。」
說著，她起身往外面走去。
李安也只是笑笑，見花曼離開，轉身去了盥洗室。
不多時，赤著上身，腰間圍著浴巾的李安走了出來，花曼已經回到房間，抱膝坐在沙發上看書，茶几上放著一碗糖水。
「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好吃。」
李安知情識趣，端起茶几上的番薯糖水，用湯匙送進嘴裡。
「嗯……不錯，不錯。」
見李安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花曼不由笑出了聲：「番薯糖水比較簡單，不用煲那麼久。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煲糖水，你喜歡吃就多吃點，廚房裡還有。」
她這話講完，李安手中的糖水就已經見底。
「再幫我盛一碗。」
「好！」
等花曼盛第二碗過來，李安伸手接過，沒有像第一碗那樣狼吞虎咽，而是不緊不慢地吃了一口後，抬頭看向花曼說道：「我已經委託查理，讓他幫忙聯繫特許秘書公會推薦一位適合的秘書，到時候你也不用太累。」
「秘書？」
「對，我準備註冊個貿易公司來打理零售生意。外面做生意不像城寨，一切要合法合規。何況公司很多事也離不開秘書。」李安見花曼面色疑惑，解釋了一句。
在香港，秘書在公司里扮演的角色不可或缺。
不同於端茶倒水，接打電話，安排行程……這些固有的秘書形象，這個時期的特許秘書公會成員完全可以看作職業經理人的雛形。
其實李安也只是上一世刷到天價薪酬的新聞，好奇之下查了些資料這才對特許秘書公會有點了解。
香港特許秘書公會（hkcssa）是一個獨立的專業組織，致力於制定和實施良好的公司治理政策，促進「特許秘書」和「特許治理專業人士」專業的發展。成立於1949年，是英國倫敦成立的特許秘書和行政人員協會（ICSA）在香港的子公司。
而該公會會員也都是具備公司法、金融、公司治理、公司秘書實務及企業管理豐富知識及經驗的專業人士。
實際上不僅花曼有緊迫感，就是李安這段時間也有些心力交瘁。
報社、報檔、超級市場、便利店、碼頭……他李安雖然有超前眼光，但上一世說到底只是個小店老闆，當然不可能有豐富的管理經驗，攤子越鋪越大，零售業的跑馬圈地還不能停，目前來說，找個能替自己分擔、執行、提供確切可行建議的管理型人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一連吃了兩碗，李安才放下瓷碗，花曼起身收拾。
等花曼回到房間，李安走到她面前，雙手環住她的腰。
「別鬧，你明天還要同人交手，早點休息，我再看會書。」
花曼白了李安一眼，雙手撐住他的胸膛。
「怎麼，擔心我明天腿腳發軟啊？」
李安笑了起來，擁著花曼倒在床上，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你忘了我會鐵布衫的麼？」
………
一大清早，李安一如往常陪花曼吃過早餐就出了城寨。
二十八勝，這是他這三天狂悖登門討教的戰績。
港九的五拳十三家以及其他有頭面的武館師傅，都被他接連登門，只剩下莫家拳與詠春。
王雲武昨天已經回信，約定的中午，現在是早晨，李安不急著上門，出了城寨便開車來到了位於加連威老道的安德里律師事務所。
在香港，律師分為兩種，事務律師和大律師。
大律師是指訟務律師，也叫出庭律師，也是市民們口中親切的「大狀」，其出庭權不受限制，在所有法院都有發言權。
而安德里律師事務所，裡面的律師都是事務律師。主要處理各類法律業務，負責範圍比較廣泛，但其出庭權受到較大的限制。僅可以到裁判法院、區域法院及原訟庭內庭（即非公開庭）出庭。
「李先生，請坐。」
查理伸手示意，等李安坐下後，他從辦公桌上堆迭的文件中清理出三份文件遞過來。
「李先生，這是三份租賃合同。」
李安接在手裡，二份文件是鋪面租約，一份是這棟寫字樓里的辦公室租約，這類買賣租賃是可以不用本人出面，全權委託給律師的。
「謝謝。」
「應該的。」
作為律師，查理從不會抱著有色眼鏡看人，在他眼裡，不論是中國人還是英國人，都是一視同仁，只要能付得起佣金，那就是自己的主顧，何況李安足夠大方，更邀請他作為常年法律顧問，這是一筆長期買賣。
李安一邊翻看合約，一邊問道：
「對了查理律師，不知道我昨天委託你的事，有消息了麼？」
查理攤了攤手，歉意道：「抱歉，李先生，您的情況很難吸引經驗豐富的高職業素養人才。薪酬有價，但他們更看重的往往是公司的前景，所以公會只推薦了一位馮慧雅小姐，她只是香港大學畢業，沒有世界名校就讀的經歷，更沒有在知名洋行的工作履歷。如果您不著急的話，可以再等等。當然，或許您也可以提高薪酬，開出一個他們沒法拒絕的價碼，畢竟就連上帝也不會拒絕大方的主顧。」
查理這番話並不出乎李安的預料，他現在公司都還未註冊，比起那些資產千萬的貿易商行更是毫不起眼，公會能推薦一位已然是看在查理英國律師的身份。
他搖頭道：「沒關係，能否聯繫一下這位小姐，約個時間讓我們聊一下。」
「當然沒問題，我這裡有那位小姐的聯繫電話。」
………
查理電話里聯繫的那位馮慧雅小姐，是一個帶黑框眼鏡，穿一套藍色裙裝，二十六七歲，留齊肩短髮的幹練女人。
這是位於尖沙咀的一家咖啡廳，女人正巧住九龍，李安見時間充裕，在詢問對方早上是否有時間後，兩人便約在這間咖啡廳見面。
女人朝李安露出一個禮貌地微笑：「我是馮慧雅，畢業於香港大學，工商管理學士，會計師公會註冊會計師。」
「你好，馮慧雅小姐，我是李安。」
服務生端著托盤走過來，將咖啡放在兩人面前。
「李先生……冒昧問下，我在報章上見過您的新聞及照片，似乎與公會的介紹並不相符，您是開武館的嗎？」
馮慧雅皺皺眉問道，她剛才見到李安時，就感覺對方有些熟悉，等李安介紹自己名字，這才回憶起自己這兩天看過的報章，心裡有些不滿公會的推薦。
李安把對方細微的臉色變化看在眼裡，笑著問：「難道馮小姐認為我們這些練武的都是四肢發達，不適合做生意？」
馮慧雅雖然認同李安這話，但基本的職業素養卻讓她沒法承認，她尷尬地笑笑：
「沒有，李先生別介意，只是公會介紹，您做是超級市場的生意。」
「我沒有介意，馮小姐完全可以把我剛才的話當成活躍氣氛的玩笑。開武館的是我師兄，公會的介紹也屬實。」
李安把握著自己的語氣，讓雙方不至於尷尬。其實他對眼前的馮慧雅挺滿意，工商管理學士，能成為特許秘書公會成員，李安並不擔心對方的職業素養。
何況對方還是會計師公會註冊會計師，這個身份不僅在香港本地，更在國際範圍內廣受認可。
如此優越的條件，還要再次找工作，要麼對方眼光太高？要麼對方之前的那份工作並不如意？
李安想的是如何說服馮慧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