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歲見到松原,終於想起來昨天忘了什麼事。
那位方公子的身份可真是貴重啊!
大啟朝,方是國姓,能自由進出宮廷。
當今聖上膝下十多位皇子,方重啟、方承啟、方靖啟,不知道這位六公子是什麼啟。
人家也沒故意隱瞞,反倒是李家住在臨山縣,山高皇帝遠,顯得孤陋寡聞了。
誰也沒想到能這麼快來京城,之前蔣縣令倒是說了一些京城的消息,有些事也不能上趕著追問。
糧食增產的消息三年前報上去,包括李秋歲在內開始還惦記,過了一年兩年,糧種早該翻種幾次了,仍沒一絲動靜。
要麼朝廷不重視,要麼有人已經領了功勞。
無論哪一種,如今的李家都無可奈何,縱然李秋歲心有不甘,奈何鞭長莫及。想著日後再找補回來,也就沒必要三番兩次提及。
欽差去李家村傳旨,對李家來說,確實是既意外又驚喜。
那位方啟方公子走後,蔣縣令很少再去李家村。欽差走後,蔣縣令去李家村恭賀,這才又開始走動,多說了些話。說的最多的就是當今聖上如何重視農耕,李家有這場造化他和他的家族出了多少力云云。
蔣縣令邀功的意圖明明白白,自然不會向他多打聽京城的消息,臨山縣又沒有其他相熟的人問詢,只得摸石頭過河,來了京城再去打聽。
李秋歲盤算買兩個得用的下人,方便問事和打聽消息。
松原就是這時候來的。
李秋歲,「你怎麼來了?我家才搬進來,可沒有新鮮果子給你們吃了。」
雖然早猜測方啟身份不凡,她沒那么小氣認真計較,可一大早,起床氣沒散呢,還不能發脾氣了?
松原愕然,遲疑問:「是小的,哪裡得罪了李姑娘嗎?」
李秋歲知道她脾氣發的沒道理,輕輕呼口氣,恢復了些平常的語氣道:「對不住,昨晚上乍換了地方,擇席。」
沒休息好呀,松原瞭然,「擇席正常,過兩日就該習慣了。」
李秋歲點頭,「一大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是我們公子吩咐……」小姑奶奶陰晴不定,松原趕緊把他家公子抬出來。
「當初我們在臨山縣,人生地不熟,遇到不少難處,沒少麻煩貴府。如今李家到京城初來乍到,有難處只管言語一聲。」
如今知道那位方公子的身份,無論人家怎樣的心思,自家能得了爵位來京城,都跟人家脫不開干係。
李秋歲不清楚各方關係,謹慎道:「之前的事多謝你家公子。我們一家這才安頓下來,忙活收拾宅子,暫時沒想到要勞煩的地方。今後,大家都在京城住著了,等真遇著難事,指定備厚禮上門求助。」
……
松原回去把話一學,方啟,就是當今六皇子方辰啟,意外又不意外,只淡淡道一句「知道了」。
松原?您讓我一大早跑這一趟幹什麼的?
「到李家沒看到李大人,說是一大早帶著長子去皇莊那邊了。」竟然沒開口攆人,松原小心覷過去一眼,繼續道:「李姑娘說是不習慣京城這邊,昨晚上擇席,早上起來脾氣不大好……」
方辰啟揉眉心,「你去找松義,讓他過來一趟。」
啊?
「哦好!」松原一溜煙跑遠。
……
鄭家。
一大早,鄭鎣去鄭夫人的院子請安。
鄭妍早一步來了母親院子,同胞二姐鄭媛年初嫁人了,她就和鄭老爺其他庶出子女坐在一起。
看見弟弟,鄭妍忙招手示意人過來。
鄭鎣給母親請過安,施施然坐到鄭妍下首。
少年姿態優雅,面容清俊,笑看著你時,就是同胞的姐姐也不禁紅了臉。
「不許笑!」鄭妍說完自己先噗嗤笑起來,小聲問:「聽說昨天李家人到京城了,你還派了管事去迎?」看鄭鎣點頭,又問:「他們有沒有人見到歲歲,那丫頭如今有多高,是不是要超過我了?」
「他們沒見到歲……李姑娘。」
鄭鎣改了稱呼,鄭妍也不以為意,「我們都長大了呀,要是一直不長大多好!我等會兒就給她下帖子,讓她來咱們家做客。」
上首的鄭夫人皺眉,喝道:「妍姐兒,甭拉著你弟弟跟你胡鬧,李家那邊我自有安排。你好生收拾下,下晌咱們一起去淨池寺還願。」
「娘……」
鄭夫人示意閒雜人都出去,獨留下鄭妍姐弟倆說話。
面對鄭鎣時鄭夫人語氣和軟許多,「鎣哥兒,咱們和李家交好,你昨天讓管事去接人也沒錯。就是這種事啊,你以後告訴娘,娘派了管事更能顯誠意。」
鄭鎣頓了頓,面上依然含笑,「娘說的是,兒子知道了。」
鄭夫人滿意兒子的態度,「你方才做的對,李家那丫頭也有十多歲了,你稱呼李姑娘再合適不過。」
鄭鎣點頭,現在改稱呼,省的哪天在外面失言,再影響了那丫頭名聲。
鄭夫人看兒子緩和面色,語氣更加溫和,「我和李家夫人雖結了異性姐妹,這麼做,也都是為了那丫頭好。如今啊,更好了,李老爺有了爵位,聽說還做官兒了,門第算是水漲船高了,秋歲那丫頭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娘,鎣哥兒和歲歲……」
「住嘴!」鄭夫人厲聲喝斷鄭妍,「你如今越發沒個規矩,什麼樣人都往一塊扯!」看兒子投過來不贊同的目光,鄭夫人馬上改了語氣小聲哄鄭妍,「妍姐兒乖啊,我不是沖你發火。你想啊,你弟弟是男子,又會讀書,將來大好的前程,什麼樣的名門貴女娶不到?李家那丫頭呢,到底是咱們欠了她,如今也算富貴人家的小姐,咱可不能胡亂說話,再影響了人家名聲,就是咱們的罪過。」
「娘……」鄭妍想說男未婚女未嫁,李家如今的門第配鄭家也合適。
鄭鎣一把把人扯住,「五姐姐,既然下午還要還願,就早些回去準備,讓娘也好生休息。」
鄭妍一到鄭夫人院外,就甩開鄭鎣的手臂,「你到底怎麼想的?」
既然想放棄,昨日又巴巴的去接人做什麼?
鄭鎣只笑。
鄭妍瞪他,「笑笑笑,你只會笑了?」當誰看不出你那點小心思?「你要是沒勇氣堅持,我勸你趁早歇了那份心思,省的將來傷人傷己。」
歲歲那丫頭可不是好脾氣,自家娘這邊不鬆口,人家也不會上趕著。
這麼些年過去,她也看出來了,那丫頭就是倔脾氣,沒看到她和家裡姐妹怎麼極力邀請,都不肯輕易上門嗎?
又走遠些,鄭妍才聽弟弟低聲道:「父親祖父那邊說好了,只要進一甲,將來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真的?
鄭鎣點頭,輕笑一聲叮囑道:「娘那邊先不要說。」
「嗯嗯!不說。」鄭妍又喃喃,「一甲哪有那麼容易考?鎣哥兒,你趕緊回去溫書。」
「還有啊,你還只是個小秀才,準備什麼時候下場?可沒幾年給你準備了。」畢竟年紀擺在那裡,小姑娘十三四就要說親,過個一兩年就能出嫁。
一說出嫁,鄭妍又想到自身,她今年虛歲十六,不是跟她娘犟著,早該定親,說不準年底出嫁也有可能。
淨池寺,她可太清楚她娘領她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