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歲兄妹一直等在爹娘院子裡,看到李三祝笑容滿面地回來,終於放下心,猜測該不是壞事。
果然,李三祝呵呵笑道:「陛下賞了咱們一個莊子,雖然不大,卻多數都是上等良田,離咱們新買的莊子也不甚遠。」
柳氏高興過後不禁疑惑,「好端端的,陛下怎麼賞莊子?」
上等莊子,特別是能連成片的,就是花銀子也不好買,看看她們買的那個,實際上跟開荒差不多,收拾出來,且得費大功夫。
「許是陛下憐惜咱們京城生活大不易?」李三祝把莊子契書遞給李長山,「長山,明日先過去看看,我這邊暫且用不上你,你就留在家裡。」
李長山沒有過多猶豫點頭應下。
李長安十天半月沐休回來一次,要是李長山和李三祝都不在家,家裡就剩女眷了。
李秋歲猜測她爹那邊並不順利,沒再出成績之前,她大哥在不在影響都不大。
朝廷三番兩次給賞賜,甭管一根針、一根線,多麼微不足道和不起眼兒,都是上位者表示看重和收買人心的手段。就像給莊子,按她爹的功勞,想給早該同宅子一起給了,效果定是不如眼下急需來的感恩戴德,同時又能震懾一些人,讓她爹做事更順利。
當然,莊子給了她們家,屬於私產,不必再束手束腳,大膽嘗試,更容易出成績,這也是一樁好事。
朝廷重視農耕,對自家爹也算看重,以後的事慢慢來,慢慢就能在京城站穩腳跟。
李秋歲不擔心這些,她想不通的是自家爹初來乍到,就剛來那天進京面聖,之後一直家裡皇莊兩頭忙活,雖然得了隨時進宮的腰牌,卻一次沒用過。上位者不說日理萬機,也沒那閒工夫想到自家,而且手段和態度都特別溫和。
她爹不想進宮面聖,一來,皇宮那樣的地方,見了皇帝,心裡發怵。二來,真沒那個時間和心思鑽營,正鼓著勁兒,一門心思想干好朝廷交代下來的工作。
就這樣,皇帝能有多深刻的印象?能給自家送兩盆菊花,送個莊子,都得感激人家記性好,皇恩浩蕩。
李秋歲想到那位自從進京一直沒露面的方啟方公子,大聖朝皇帝的第六子——方辰啟。
這裡邊兒會有他的事兒嗎?
李秋歲不得不承情,無論她怎麼頭鐵,自家能來京城,還這般安穩,和人家脫不開關係。
於是,李秋歲積極詢問李三祝一些皇帝和幾位皇子的事。
說到這些,李三祝不由正了臉色,「當今陛下膝下有十多位皇子,各個龍章鳳姿,才智不凡。陛下雖說是九五至尊,也同尋常老百姓一樣,對每一位皇子都極為看重。」
朝廷立太子的呼聲不斷,中宮沒有嫡子,按理大皇子居長,能力手腕都不缺,偏偏二皇子養在皇后膝下,三皇子的母妃是貴妃,自入宮一直盛寵不衰。
大啟的皇帝陛下,還要過兩年到五十春秋,年少登基,手腕極為強硬。
李秋歲暗暗齜牙,從這位給兒子們起名就能看出來,什麼方承啟,方重啟,方辰啟……是各個寄予厚望呀!
可那個位子只有一個,平頭百姓還有為三間茅草屋兄弟之間人腦袋打成狗腦袋的,一個平衡不好,將來就是血雨腥風。
還有鄭家,估計在這場血雨腥風中沒能全身而退,鄭夫人千方百計算計兒女親事,也是想在這場風波中保全幾兄妹吧?
還得儘快想法弄清楚這裡邊的關係。
李秋歲眼睛一轉遲疑道:「爹,不行明日你再進宮一次?」
「沒事兒讓你爹進什麼宮?」踏踏實實種地多好,柳氏直覺皇宮不是啥好地方。
李三祝安撫妻子,「陛下很好說話,皇宮也沒你想的那般可怕,先聽歲歲把話說完。」
李秋歲無奈解釋,「咱們家需要幾個有見識的下人,這樣的人都是大戶人家培養的,咱們家找不到,花再多的銀子也買不來,就讓爹去宮裡要幾個回來,也省咱費這份心了。」
有些事情沒地方去打聽,胡亂碰壁,瞎耽誤功夫不說,就怕碰了誰的忌諱,最好的法子是找幾個得用的下人,這樣的人,外面不好找,皇宮裡最多。
李長山也覺得手底下得用的人不夠使,可他還有別的憂慮,「歲歲,不行……我再多跑幾個牙行……」
讓宮裡給指派人,自家人說話就不方便了呀。
李秋歲擺擺手,「從咱們一家進京,爹當上伯爺,這種事情就避免不了,與其讓人費盡心思,不如光明正大,坦坦蕩蕩。用咱娘的話說,咱一家就是種地出身,踏踏實實種地,怕了誰去?」
反過來想,說是監視,其實也是一種保護。
兄妹倆說了半天,李三祝最先反應過來,他贊同李秋歲的提議,一拍胸脯道:「歲歲說的對,事無不可對人言,容不怯被人觀,咱們坦坦蕩蕩行事,我明日就去宮裡要人。」
兄妹幾個走後,柳氏還心事重重呆坐在椅子上。
李三祝不解,怎麼了?這是……
「當家的,你說……我是不是太不中用了?」
來了京城,這是不自信了?李三祝本能搖頭,這話她媳婦自己能說,他要敢點頭,今兒晚上胳膊肯定得青紫一大片。
李三祝一本正經道:「這話怎麼說的?你在我們家可太重要了,長山兄妹都那麼聰明,沒你哪來的他們?我自個兒可不成!」
柳氏騰一聲從椅子跳下來,趕緊往外頭看了看,「哎呀……你個老不羞……」
李三祝呵呵笑,「莫慌,他們都走遠了……你在我們家地位最高,就連咱們歲歲在你跟前都乖的跟小貓崽兒似的。」
柳氏哼了一聲,「那丫頭你們都慣著,我再不厲害點,鎮住她,明天能給我蹦躂到天上去。」
「哎!我也不知道我李三祝何德何能能生這麼個閨女?」家裡面樁樁件件事兒都離不了她,偏偏是個女娃子!李三祝嘆氣,「站在陛下跟前兒,我能說長山長雷長安,甚至能提定下親事的夏禾,獨獨咱們的小閨女,就怕笨嘴拙舌,一個說不好,再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