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對天發誓,結果老天爺聽見了
八月金秋,糧食豐收,本該是一個喜慶的日子。🍧♣ ❻➈ŜⒽ𝕦𝐗.𝒸σ𝓶 ♠😺
然而王允的書房裡,深夜卻仍是燈火通明。
哆哆哆~
房門被輕輕扣響。
「誰?」
「父親,是我。」
「是元旭啊,進來吧。」
王景移步而入,見王允對著堪輿圖默然不語,便開口問道:「父親可是在為豫州的戰事而夜不能寐?」
王允這才嘆氣回道:「豫州烽煙再起,亂賊剿之不盡,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實在是愧對朝廷,愧對陛下。」
因仗義執言而被貶,王允心中對劉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怨氣的,可即便如此,他也始終沒有改變自己要做大漢忠臣的想法,每日每夜,所思所謀,無一不是在為大漢的江山社稷而殫精竭慮。
奈何此時的神州大地,內憂外患,正值多事之秋。
中平五年自年初時起,中原黃巾餘部便紛紛起事。
二月,郭太等於西河白波谷起事,攻略太原、河東二郡,以至於并州各地,烽煙不斷。
四月,汝南郡葛陂黃巾軍再起,攻沒郡縣,如今更是逼近潁川,讓整個豫州都被籠罩在了戰爭的陰雲之中。
六月,益州百姓馬相、趙祗等於綿竹起兵,自稱黃巾,殺益州刺史卻儉,進攻巴郡、犍為郡。一月之間,便攻略三郡,馬相更是自稱天子,有兵數萬人,當地官府惶惶不可終日,根本無力進剿,只能向朝廷求助。
可朝廷的官軍縱使渾身是鐵,又能捻得幾根釘?
如今的中原大地,到處都是窟窿,多少兵力和錢糧都不夠往裡面填的。
因而早在三月之初,太常劉焉以天下兵寇不息,上書靈帝劉宏,建議改刺史為州牧,以重其職。
而刺史本為西漢時的監察官,自進入東漢以來,這個職務卻逐漸向著地方行政官轉化,在劉焉進言之後,更是擁有一州軍政大機,為日後的諸侯割據大戲拉開了帷幕一角。
王景來自後世,自然知道這樣的發展趨勢,更知道人的命運,不能在滾滾的歷史洪流中逆勢而行。
因此他便向王允建議道:「父親,天下大勢,浩浩蕩蕩,如大江奔流,而人身處其中不過滄海一粟,浪濤洶湧之下,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如今豫州亂起,朝廷疲敝,此正英雄用命之時啊,何不於陳留起兵,以應時局?」
王允眉頭一皺,語氣微冷:「怎麼,你也要做那亂臣賊子?」
若論智慧和權變,王允並不差,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老謀深算,不然也不可能把董卓給算計死。
問題在於他一直以忠臣自居,對漢室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最後也確實盡足了忠臣的本分,乃至於連一家人的性命都賠了進去。
可忠臣又如何?
敗者只會被人踐踏,王允死後的名聲可不太好,搞得好像他咄咄相逼,西涼兵就會乖乖的接受朝廷的領導似的。
所以此時王允想著要當漢室的忠臣,可王景不想啊。
給老闆打個工而已,盡了打工人的本份就可以了,還抱著主人翁的精神與公司共存亡,這特麼不是純純有病嗎?
人啊,還是要多為自己打算一點比較好。
「父親,今年三月,陛下為何從太常劉焉之議,改刺史為州牧,並選派列卿、尚書出任州牧?」
「……」
王允沉默不語,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原因。
「父親是不能回答,還是不願回答?」
「你此話究竟何意?」
見王允的語氣已經變得有幾分惱怒,王景連忙解釋:「連陛下都知道問題的癥結不在朝廷,而在地方,父親又何必逆勢而動?更何況蓄養兵士,難道就不能為國盡忠了嗎?」
就算心中想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王景當然也不會傻到喊出來,如今的朝廷虎威猶在,實在是沒必要當這個出頭鳥。
捋虎鬚可不是說著玩的,是真的會死人的。
但王景卻也極力為自己爭取機會,謀劃未來,而掌握兵權就是第一步,也是最為重要的一步。
想要在亂世中生存,手中沒有一支強大的武力怎麼能行?
而這次起於汝南的豫州黃金之亂,對於別人是危機,對於王景卻是一個名正言順蓄養私兵的好機會。
可起兵是要錢的,王景現在吃穿不愁,但養兵還差得遠,所以必須說服王允,才能從他手裡拿到天使輪的投資。
王允心中卻是猶豫不決,但王景方才的話,他卻是聽了進去。
就算他剛直不阿,卻也不得不為家族計。
畢竟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這大漢的忠臣,有他王允就夠了,沒必要連兒子也搭上去。
不過太原王氏的名聲,王允還是很看重的,因此與王景約法三章道:「你要起兵,可以,但此生不得叛漢,能否做到?」
王景聽完心中一樂,他又不是真的要造反,自穿越以來,他所思所想,也無非是活下去罷了。
當即毫不猶豫便答應道:「景對天發誓,此生絕不叛漢,若違此誓,天打五雷轟。」
轟轟轟轟轟~
五道驚雷,於夜空中炸響,天現異象,引得陳留全城驚詫。
王景也是頭皮發麻,心裡發虛。
不過是發個誓而已,怎麼回事?口嗨也犯法的嗎?
王允也是一驚,可隨後笑容就變得和煦起來:「有蒼天為證,此為天誓也,還望元旭日後能記得今夜所發之誓言。」
王景:……
這特麼和我想的有點不一樣啊!
司馬懿的洛水之誓發完之後不是屁事兒沒有嗎?
現在這是跟我來真的?
三日後,飛白經館。
蔡琰手執竹笛,玉指輕敲桌面,心中隱隱有著期待。
直到看見王景那熟悉的身影,才唇角微微勾起。
「抱歉抱歉,又是我來得最遲,老規矩,罰酒三杯啊。」
王景身披錦袍,腰環玉帶,行走間瀟灑從容,還真有幾分器宇軒昂之感。
這段時日,王景常來飛白經館做客,也算是結交了不少本地名流。
而蔡琰也似乎喜歡上了如今的生活,每日沒有憂愁,沒有煩惱,時不時的約上三五好友,來家中做客,大家品嘗美酒,吟詩作賦,談古論今,當真是好不快意。
今日館中到訪的客人,除了王景之外,還有兩位來自兗州名門陳留高氏的貴客,分別是蜀郡太守高躬之子高幹,還有高幹的從弟高柔。
對於這兩位,通曉三國典故的王景也是頗為熟悉,因此打完招呼之後,著實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兩兄弟可都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啊,高幹是袁紹外甥,才志弘邈,文武秀出,袁紹能入主冀州,就是高幹聯合荀諶遊說韓馥讓出冀州牧。
而高柔就更厲害了,王夫之曾評價過:「孟德智有所窮,則荀彧、郭嘉、荀攸、高柔之徒左右之,以算無遺策。」
作為日後的曹魏大臣,高柔能與荀彧、郭嘉和荀攸並列,可見其才幹著實不低。
而高柔在高平陵之變中支持司馬懿,也算是見證曹氏一族的興衰起落,活到了九十歲才壽終正寢,可謂是政壇的常青樹。
對於這兩人,王景雖沒有要拉攏的打算,卻也不想得罪。
閒聊了幾句,王景便對蔡琰說道:「昭明,今日怕是我最後一次與伱飲酒偷閒,討論書文了。」
蔡琰心中一突,心中隱隱有些不舍:「這是為何?」
王景放下酒觴,語氣慨嘆:「時勢維艱,天下板蕩,我雖無雄心壯志,卻也想要盡一份心力。唉,要是能國泰民安海晏河清,我也想每日歌舞昇平,悠閒度日啊。」
此話王景是發自內心,從本性上講,能當鹹魚他早就當了,畢竟這天底下,不是誰都心懷壯志的。
只可惜,王景是欲當鹹魚而不能。
畢竟他只有活著,才能當鹹魚,死了,那就成死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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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王景要奔赴戰場,率兵平叛,蔡琰雖然不舍,卻也知道無法挽留,便舉起酒觴:「那便祝君武運昌隆,旗開得勝了。」
「哈哈,離開前,還想再聽昭明你吹奏一曲。」
「好,都依你。」
蔡琰拿起手中竹笛,橫於胸前,開始緩緩吹奏起動人的樂章。
笛聲悠揚,竟引來百鳥落足聆聽,一時間,整座經館的人都在這華美而優雅的曲調中,聽得如痴如醉。
王景聽出了此前未曾聽過的樂章,當即讓法身暗暗記下其中曲調的音律變化,對於任何能夠提升實力的東西,他都不會放過。
回到家中,王宏便來找到王景,還將一支屬於太原王氏的武裝力量交到了他的手上。
人數不多,只有百餘人,卻全都是習有武藝在身的精兵悍卒,一個個精神飽滿,目光銳利,而且令行禁止。
隨便拉出一個人,就能單手舉起兩百斤的石鎖,在戰場上簡直能以一當十。
而他們還習有陣法,若是結陣而戰,更是以一敵百不在話下。
王景這才驚覺世家豪族的底氣何在,等閒的布衣白身,起步何其難也?
而世家大族,暗中蓄養私兵,等需要用到的時候,直接就能拉出來一票人馬作為核心的中堅力量。
就算王景不曾領過兵打過仗,好歹也負責過一些項目策劃,因此明白一個隊伍里,最重要的其實就是技術骨幹,剩下的人都可以隨便替換。
「我王氏竟有如此強兵?」
「這些兵卒皆從并州選精挑細選而出,再以當年大秦銳士的練兵之法訓練而成,耗時十年。若以此為骨幹,隨時可以招募軍隊,掌控上萬兵馬。」
與王允不同,王宏在得知王景要起兵的想法後,簡直舉雙手雙腳支持,甚至立刻就回了一趟太原老家,把家族中三分之一的力量都帶來了陳留,交到王景手中。
而同時交到王景手中的,還有他收養的義女許嵐。
「綺雲,快來見禮。」
「嵐,見過郎君。」
許嵐目光清冷,參加後便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一語不發。
她的父親是王宏舊友,病故後孤苦無依,遂被王宏收養,從此進入王家。因為從小經歷變故,所以性格冷冽凌厲。
不知是不是常年習武的緣故,她給王景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而且身材極好,曲線飽滿,與尋常的大家閨秀不同,有著一種野性十足的魅力。
王景忍不住多瞧上了幾眼,很好奇武功難道還能重塑人的形體?
而察覺到他的目光之後,許嵐心中十分不喜,雙眸中的冷意又更盛了幾分。
不過因為義父王宏的命令,知恩圖報的她也只能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只是終究沒給王景什麼好臉色看。
在她眼裡,王景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有志無才,難當大任。
王景倒是不怎麼在意她的目光,因為現在的他心情有些激動,穿越了這麼久,總算是掌握了一支屬於他的武裝力量。
第二日,得知王景要出兵的王凌前來說道:「二哥,你要起兵征討汝南黃巾?」
「為國效力嘛。」
「凌願隨行左右。」
「可以啊。」
王景自然是知道王凌的本事,當即便答應下來,而王凌也十分高興,能夠沙場建功,正合他的期待。
休整了一個月的時間,王景又在陳留徵兵,這才湊夠了八百兵力,帶著王凌和許嵐即將奔赴汝南。
臨行前,貂蟬哭成了淚人兒,在城外與王景惜別:「郎君,答應奴婢,一定要平安歸來。」
「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
「嗯。」
貂蟬眼角淚珠滑落,重重點頭。
此時的豫州,汝南、潁川二郡接連亂起,黃巾何儀、劉辟、黃邵、何曼等,眾各數萬,屢屢攻破郡縣,裹挾流民,為禍一方。
因黃巾所到之處,其行徑猶如野獸一般,因此何儀、劉辟、黃邵、何曼四人又被稱為河陰四獸,可謂惡名遠揚。
出陳留後,王景率兵向東南而行,直奔豫州治所譙郡所在。
一路行來,王景見原本富庶的豫州大地,此時卻是境內盜賊猖獗,州境凋殘,死人的屍體隨處可見,白骨露於野,百里無雞鳴。
而遍地的流民,更是讓人觸目驚心。
王景心情沉重。
亂世,不過是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史書上的隨手一筆。
可當亂世真的呈現在眼前時,那血淋淋的殘酷和絕望,卻給了王景前所未有的心靈衝擊,因為他上一世生於一個太平盛世,對於戰爭和動亂的概念,只在書本和影視作品中接觸過,卻從未親眼目睹過。
而穿越之後,他住在高牆大院之中,自然也看不見這些。
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這份沉甸甸的壓力,渴望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去的人,並不是只有他這個穿越客。
「二哥,為何停下?」
「彥雲,以豫州之富庶,尚且流民遍地,大漢其他各州,又能好到哪裡去?你說這世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凌不知。」
王凌被問得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王景得不到答案,但向來理智的他,心中卻十分明白自己絕不想活在一個亂世之中。此前的他,只想保住自己,最多保住太原王氏,並沒有什麼達則兼濟天下的救世之念。
可如今卻看到這天底下有這麼多的人活不下去,這些人會甘心赴死,然後讓太原王氏這樣的世家豪族繼續逍遙快活的存在下去嗎?
如果世間變成了煉獄,縱使出身高貴,又豈能獨善其身?
到時候,恐怕自己也會被這些人一起拖入煉獄和深淵之中吧。
第一次殺人時都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的王景,此刻卻是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
這話若是自己來喊,那肯定是振奮人心,可若是輪到別人來對自己喊,那就不怎麼美妙動聽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王景抵達了譙郡地界。
王允雖然是豫州刺史,可實際上地位非常尷尬,因為擔任豫州牧的是黃琬。
一州之地,同時存在刺史和州牧,在當下這個節骨眼上,實在不是什麼好現象,否則王允也不會往來於河內與陳留之間,以此來避免和黃琬之間心生嫌隙了。
也因為如此,黃琬對王景的到來十分歡迎,畢竟此刻的豫州確實正缺人手,他熱情地在府邸中設宴,款待了王景。
「令尊盡忠職守,若非朝中有小人作梗,這州牧之職,非他莫屬啊。」
黃琬說話非常客氣,他出身於江夏黃氏,其祖父黃瓊更是官至司徒,位列三公,權勢比之太原王氏,亦不遑多讓。
對於這樣的政壇老狐狸,王景自然也是不願意得罪的,笑著說道:「使君德高望重,只有你來坐鎮豫州,才能讓眾人安心啊。」
虛與委蛇一番後,王景靠著拍馬屁解決了後勤補給的問題,反正幾句馬屁話而已,又不要錢。
黃琬想聽,王景能給他說上三天三夜都不重樣的。
當然,前提是得加錢。
隨後,王景又從黃琬手中得知了不少有用的情報。
首先是豫州本地的郡國兵,依靠城牆自保都只能算是勉勉強強,指望他們剿匪是不太可能的了。
其次是黃琬已經向朝廷求援,可朝廷本月月初才在西園組織編練一支新軍,也就是著名的西園八校尉。
目前已經確定由下軍校尉鮑鴻領兵,前來征討汝南黃巾。
問題在於,得等到三個月後。
所以豫州現在只能靠自己挺過這三個月的困難時期,不僅要守住剩下的城池,還要防止黃巾軍繼續做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