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和程昱看著周圍激動的人群,其中有百姓,也有軍中的將士,不由默默對視一眼。
「英雄紀念碑,這英雄二字,當真是了不得啊。」
「主公此舉,當真是英明無比,如今軍心可用,再有戰事發生,必定人人敢死,個個爭先。」
郭嘉和程昱,都被王景的大手筆所讚嘆。
倒是程昱有些擔心:「這般操作,好事倒是好事,但財力方面能否撐持得住?光是撫恤金就是一大筆錢,更不用提後續的各種花銷了。」
郭嘉知道程昱沒有惡意,但還是提醒他一句:「仲德兄不必憂心此事,別的也就算了,錢糧方面,主公還真是不太缺的。」
屯田已初見成效,得益於良種的大範圍推廣,王景名下的各處軍屯,糧食產量再次激增,而雪鹽和鐵器的售賣,也獲得了十幾倍乃至幾十倍的超額利潤。
如今的中原大地,真要選一個首富出來,王景怕是當之無愧。
什麼河北甄家,徐州糜氏,這些名滿天下的豪商大賈,在王景面前全都不夠看,雙方無論是資源還是財力,都差了好幾個數量級。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見郭嘉說得信誓旦旦,程昱也就鬆了一口氣,隨後又眉開眼笑起來:「哈哈,學我者生,像我者死,我軍有雄厚之財力才可行此計策,其他各路諸侯即便想要跟風效仿,怕是也無能為力了。」
郭嘉同樣笑出了聲:「然也,所以此法只有主公可用,天下諸侯,誰學誰死。」
其實許多諸侯也知道如何提振軍心,這世上的用人之道,無非就是錢給夠。可關鍵就在於大部分諸侯的手裡壓根兒就沒錢,所以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當然,也有諸如袁術之類的蠢貨,有錢寧願拿去自己享受,也不改善一下普通士卒的待遇,搞搞基層建設,以至於上下離心離德,將不用心,士不用命,已然露出了幾分敗亡之相。
祭拜完了犧牲的烈士,王景準備返回昌邑。
郭嘉卻是帶著吳敦和尹禮這兩人,前來面見王景:「主公,人我給你帶來。」
「吾等拜見主公!」
吳敦和尹禮兩人當即跪下,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王景目光淡然地掃了這兩人一眼,此二人本事平平,倒是有個三流拔尖的水準,勉強可用。
見兩人舉止拘謹,顯然是真心來投,王景面上的表情便也溫和了幾分,對二人勉勵了一句:「都起來吧,日後好好做事,我有功必賞。」
「謝過主公。」
如此,君臣之名就此立下。
隨後詢問兩人的特長,尹禮擅長劫掠,屬於石頭都能榨出油來的狠人。
王景愛惜羽毛,自然不會縱兵劫掠,可隨即心思一轉,便想到讓尹禮去擔任縣尉,以緝拿盜賊的名義,打擊地方豪族,這也算人盡其才了。
至於吳敦,他倒是給了王景一點小小的驚喜。
作為泰山四寇之一,吳敦的武功不是司寇中的第一,不過他卻極為擅長山戰,在複雜的地形下領兵作戰,會有不錯的效果。
王景心中頓時有了想法,認為吳敦可以擔任典韋的軍中司馬,協助他專門訓練出一支擅長山地作戰的部隊。
青州和徐州都有大量山地地形,現在開始訓練,說不定很快就能派上用場。
「兗州已無大事,看來我也該是時候回一趟洛陽了。」
「主公久不在中樞,回去一趟也好。」
郭嘉和荀攸都十分贊同王景回去坐鎮京師之地,其實王景早就想要回返洛陽了,離家許久,怪想念貂蟬和蔡琰她們了。
奈何兗州這四戰之地,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若非王景有逆天之能,加上早早做好了準備,換一個人過來,怕是直接就要被整崩潰了。
歷史上,曹操占據兗州,就待了不到兩年時間,之後便是接連遭遇大戰,先生與黑山軍對陣,之後又是和匈奴人廝殺,除此之外,還有袁術的襲擾,甚至就連陶謙都敢主動來撩虎鬚,攻打任城。
好在曹操雄才大略,又是兵法大家,最終憑著自身過硬的軍事指揮才能打贏了這幾場戰爭。
可即便如此,曹操最後還是屁股都沒能坐熱呼,便被陳宮暗中背刺,丟了兗州,灰溜溜地跑去許昌舔舐傷口。
若非他當初在兗州收降的青州兵還在,怕是要就此一蹶不振了,哪裡還有後來威壓天下的曹丞相?
由此可見,兗州這地方,沒點能耐,那是真的把握不住。
不過現在冀州內亂,徐州虛弱,袁術與劉表之間更是打得不可開交,居於諸多勢力之中的兗州,反而難得的獲得了一個平靜的外部環境。
王景愣是靠著自己的布局,得到了一個他想要的和平局面。
交待了一番之後,王景當即輕裝疾行,踏上前往洛陽的歸途。
洛陽,五經博士府。
蔡邕正悶悶不樂地埋頭喝酒,而坐在他旁邊的,自然是他的至交好友馬日磾:「伯喈,如此愁眉苦臉,所為何事啊?」
「唉,還不是為了琰兒的婚事嗎?眼瞅著再不嫁人,就要成老姑娘了。」
蔡邕唉聲嘆氣,心情鬱鬱寡歡,這都是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在發愁。
其實蔡琰才十九歲,風華正茂,這年紀擱在後世,就只是個剛剛上大學的小姑娘,嫁什麼人?
婦女的法定結婚是二十周歲好不好!
十九歲連結婚證都領不到,因為犯法!
可是在東漢,女子十四歲都不嫁人,那才是犯法的,家人都得罰錢。
蔡邕倒不是交不起這區區一百二十錢,以他的俸祿,把女兒養在家裡好吃好喝地養一輩子都是輕輕鬆鬆。
印刷局光是出版他編撰的書籍,每個月向他支付的稿費就高達十萬錢。
可女兒總不嫁人,也不是個事兒啊!
指不定外面有多少人說閒話呢,比如河東衛家,衛仲道回去之後鬱鬱寡歡,聽說幾個月前居然就莫名其妙的病死了。
衛家因此而遷怒於蔡琰,說就是她把衛仲道給剋死的。
就為了這件事,蔡邕最近一直在生悶氣,如今幾杯黃酒下肚,更是打開了話匣子,問馬日磾說道:「翁叔,你來評評理,他們河東衛家,說的這是人話嗎?簡直不當人子,這是要毀了琰兒的名節啊!」
馬日磾自然是向著蔡邕的,因此也為他說話:「伯喈你何必與河東衛家一般見識?他們當初投靠新黨,結果後面背棄祁侯,如今之聲勢可謂江河日下。至於衛仲道之死,我看他天生就是短命的相,幸虧你當初沒把昭姬嫁去衛家,否則豈不是讓她去守活寡?」
蔡邕向馬日磾抱怨了幾句,心情好了不少,但臉上愁容卻是不減:「唉,可現在是徹底沒人上門求親了啊,總不能我親自出馬去求婿吧?」
好歹是個大文豪,書法家,享譽天下的一方名士。
蔡邕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再說了,在他眼裡,自己的女兒知書達理,才華橫溢,更是生得花容月貌,麗質天成,怎麼也不該落到沒人要,主動娶夫婿的地步吧?
倒是馬日磾,聽了這話之後,最近微斜,笑著說道:「求婿,亦無不可啊。」
「不是,翁叔你此話怎解?我圉縣蔡氏不要面子的嗎?」
蔡邕還以為馬日磾在尋自己開心,事關女兒的名聲和終身大事,他臉上浮現出幾分慍怒。
就算是好朋友,這種玩笑也開不得!
然而馬日磾卻非在和蔡邕開玩笑,反而一臉認真地提了個建議:「千金易得,良婿難求啊,此事伯喈你確實應該認真考慮一下。」
「求婿?我?」
蔡邕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馬日磾見蔡邕如此呆板,只得提醒他:「伯喈,我且問你,琰兒自衛仲道之後,可曾與別的男子有過交集?」
「沒有了啊,琰兒自拒婚之後,就一直在家中看書,又或者去書院中教書,除了偶爾與祁侯討論……等等,翁叔你讓我求的這個婿,該不會就是王元旭吧?」
馬日磾揶揄道:「這位可是千古難求的乘龍快婿啊,不好嗎?」
蔡邕卻是一臉苦笑:「這事兒,我完全沒想過啊。」
馬日磾嘆氣:「昭姬和祁侯的關係,有心人都看在眼裡,你以為沒人上門娶親,當真是害怕區區一個河東衛氏嗎?」
蔡邕這才明白,之所以朝中權貴無人上門求娶蔡琰,居然是因為害怕被王景報復。
雖說王景從未對外表過態,可外面的人自己也會猜測啊,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沒人敢來嘗試。
畢竟得罪過王景的人,現在還能喘氣的,也沒幾個了。
而王景對此則是一無所知,他人都不在洛陽,一口黑鍋,便從天而降,扣在了他的腦門上。
得知前因後果,蔡邕再次發出苦笑:「這事情鬧得,不至於吧?」
馬日磾懶得再勸,直接建議道:「伯喈,是與不是,把昭姬叫來詢問一番,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蔡邕當即恍然大悟,讓僕人去把蔡琰叫了出來,然後心急火燎地問道:「昭姬,為父問你,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
「啊?父……父親為何突然問及此事?」
平日裡聰明伶俐,無論詩詞歌賦都能對答如流的才女蔡琰,此刻卻是羞紅了面頰,支支吾吾,話都說不利索。
一看女兒這般動情的模樣,蔡邕哪裡還不明白,當即又問:「可是那王元旭?」
「啊?」
被人揭破心思,蔡琰臉上的雲霞,更加紅顏,嬌嫩的皮膚,仿佛能滴出水來一般。只見她纖細的腰肢,扭扭捏捏,不敢去正視父親的目光。
最初在陳留相交於微末,之後又被王景的才學和氣魄所折服,尤其是父親蔡邕身陷囹圄之時,王景挺身而出,不僅讓蔡邕得脫牢獄之災,還替他擋下了前來刺殺的兵家隱門刺客。
如此種種,蔡琰早已對王景芳心暗許,究竟是喜歡還是依賴,就連她也分不清了。
「昭姬,是或不是,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見父親再三追問,蔡琰沒有辦法,最後只能羞赧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吐出一個字:「嗯。」
還真是這樣!
蔡邕有些傻眼了,隨後整個人又惆悵不已。
自己的女兒要是喜歡別家的青年才俊也就算了,以他現在的地位和權力,豁出去這張老臉,也有信心能把親事談下來。
可對象是王景,蔡邕心中就完全沒底了。
馬日磾卻是在一旁慫恿說道:「伯喈,事關琰兒的終身幸福,試試總歸不是什麼壞事,說不定祁侯本身就有迎娶昭姬的心思呢?」
為了女兒,蔡邕一咬牙,一狠心,決定豁出去了。
更何況像王景這樣的乘龍快婿,那真是天下間獨一份的,打著燈籠沒處找的絕世好女婿,要是能結成親家,那真是天大的幸事。
王景和郭嘉還有荀攸剛回到洛陽,太尉黃琬就親自駕車過來相邀。
目送黃琬與王景同車而去之後,荀攸微微出了會兒神,在他看來,黃琬雖然已經加入了新黨,但本身還是更與舊黨中的保皇派勢力更加親近。
即便黃琬想要對王景示好,也有其他的方式可選,何必要單獨設宴請之?
而且是去太尉府上,就不怕陣營派系中,有人會心生不滿?
「奉孝,你觀太尉大人此番相請主公,究竟是何用意?」
荀攸向身旁的郭嘉問道。
「此舉倒是頗有蹊蹺之處,不過想來太尉大人行事定有深意,難不成是見主公英武不凡,有意結個親家?聽說太尉家裡有個孫女,年方二八,芳華正茂……我看我等不必過於擔心此事,主公神勇無敵,身邊又有玄鱗十二衛隨行,即便太尉府是龍潭虎穴,怕是也困不住主公這樣的天之驕龍啊。」
別說郭嘉和荀攸二人心中納罕,便是王景自己,突然收到黃琬的宴請也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上車之後,黃琬便言明他這次宴請,其實完全是受人所託不得不為,
可當王景向他問起究竟是何人所託,又是所為何事的時候,黃琬卻又語焉不詳,旁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透露事情,真是讓王景聽得如墜雲霧裡。
最後王景乾脆也安靜下來,不再發問,反正究竟是什麼事情,一會兒便能知曉。
在王景想來,以太尉黃琬的人品和智商,在如何也不至於蠢到會在洛陽設局謀害自己。
閒著無事,王景便與黃琬聊起了兩人當年在豫州並肩作戰,討伐賊寇之事。
治理豫州本就是黃琬政績中最亮眼的履歷,因一聊起這個話題,黃琬便來了精神,說話也滔滔不絕起來,言辭之中對王景的讚賞極為真誠。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還真聊得挺開心的。
等到了太尉府,黃琬卻將王景引進一處偏廳之中,此時早有一個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在此等候,正是秘書監蔡邕。
「元旭,今日正是伯喈托老夫約你前來,說是有要是相商,伯喈博學多才,蜚聲海內,你們好好聊聊,老夫先去準備酒菜,失陪了。」
黃琬讓下人給王景上了茶水,再為他引見了蔡邕之後便閃身出屋,偌大的偏廳里,此時便只剩下了蔡邕與王景兩人四目相對。
「伯喈先生,不知今日喚末將前來,有何指教?」
王景有些哭笑不得,這蔡邕可真是會搞事情,真要宴請自己,直接發請帖不就好了嗎?
還要通過黃琬來邀請,弄得神神秘秘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王景雖然年輕,但位高權重,更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因此蔡邕其實是不太想在王景面前擺譜的,但為了女兒的終生幸福,他也是豁出去了。
只見蔡邕正襟危坐,面容沉肅,朗聲說道:「世人皆言祁侯少年英才,天下無雙,以弱冠之齡便屢破賊眾,平定叛亂,如今又得天子冊封,天下英才,無人能及元旭萬一。」
蔡邕不動聲色的狠誇了王景一番。
王景也樂得陪蔡邕唱這場大戲,笑著回敬道:「伯喈先生乃當今名士,世所共揚,文章錦繡,詩賦雋永,便是鄉野村夫也曾聞聽先生大名,實乃儒者中之翹楚也,能得先生讚頌,景實在惶恐。」
王景不傻,看到蔡邕這般做派,也大致上猜到了他的目的。
可王景是萬萬想不到,蔡琰對自己居然用情至深,便連這些女兒家羞於啟齒之事也與父親明言。這事鬧得,讓王景倉促間一點準備都沒有,蔡邕這個未來的老丈人,居然就這樣主動找上門來了。
雖然嚴格意義上,蔡邕不過是個下屬。
但王景還是把蔡邕擺在了岳丈的位置上,因此語氣中,多了幾分恭敬。
反正多說點恭維之詞總不會錯,文人所好者,無非就是一個「名」字,實在不行再隨機應變,誰知話剛說完卻隱隱聞聽旁邊屋內一聲輕笑。
蔡邕答應女兒之後也是破費思量,求婿這種事,說出去也太難聽了,萬一不成功,更是直接社死都有可能。
因此左思右想之下,蔡邕才通過馬日磾找到了黃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