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息傳播更加容易的現代,對於普羅大眾而言,想要偽造一個身份比以前要困難,但對於某些人來說卻又變得簡單。
藉助卡諾的筆記本,安吉在網絡上找到了幾個售賣身份的人併入侵了對方的計算機。一番翻找過後,一個來自俄聯邦東部偏遠地區、容貌看上去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孩進入了她的視線。
等看到對方的名字叫做安吉·尼爾森以後,安吉果斷地攫取了這個身份的所有相關信息,並且在離開之前往裡面扔了一個程序炸彈。對方的電腦在這個只有短短几行代碼的程序控制下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強制對硬碟重寫數百次,在摧毀所有的數據之後還會命令電源持續不斷地進行通電、斷路的重複操作,直至整塊主板燒毀。
二十分鐘後,安吉來到了城裡唯一的警局,在對年輕的警員施放了一次成功的「閃光眨眼術」以後,安吉順利地獲得了一張重新補辦的國內護照,以安吉·尼爾森的名字,上面貼的照片是她十分鐘之前剛剛拍攝的。
二十分鐘後,安吉抵達了城裡唯一的警局,這是一座位於城市最中心的十字路口一角的小型建築。安吉走進警局,環顧四周,裡面的工作人員並不多,只有一名年輕的警員坐在櫃檯後面,眼睛緊盯著台面的下方。
安吉走近的時候,警員根本沒有反應,直到她在檯面上輕輕敲了兩下,對方才手忙腳亂地把手裡的東西塞進台子裡面,有些惱怒地抬起頭來,惡聲惡氣地問:「什麼。。。呃,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年輕的警員在看到安吉的面龐時,心中被打擾的怒火就像撞上了幹掉泰坦尼克的那座冰山,瞬間熄滅。緊接著,隨著他的視線上下一掃,看到距離不過一米的山峰與隱約的深谷時,對方本來粗糲的聲線一下子變得比電影演員還要富有磁性。
安吉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感覺,或者說類似的態度變化以及不禮貌的視線落點她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不管是在美利堅還是歐羅巴,這樣的人都多得太多了,她總不能每次遇到都找保鏢過去抽對方的嘴吧。
迎著年輕警員游移不定的目光,安吉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朝對方扔出了一發極效「閃光眨眼術」。
大成功!
十分鐘後,安吉輕鬆地走出警局的大門,把新鮮出爐的國內護照在手心裡拍打兩下,溜溜達達地朝不遠處的銀行走去。
有了身份證明,她就可以辦理一張新的銀行卡,然後再買一台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她就可以從自己的「小金庫」里提出足夠維持自己生活與旅行的錢。
這些以不同種類的「數字貨幣」形式儲存於網絡上的小金庫是安吉私下裡以螞蟻搬家的形式積攢出來的,其來源包括且不限於日常開支的節餘、家族信託給未成年成員支付的生活金、過生日時收到的饋贈以及幾次嘗試性卻收益意外不錯的股票與期貨投資。
這些小金庫的積累做的相當隱秘,就連老湯姆都不會知道她一點一點地積攢了相當數量的資金。
儘管布村載斯克的人口不多,想要置辦齊全現代生活所需的電子設備還是比較容易的。儘管買不到當季發布的新款,但去年發售的款式在配置上也足夠使用了。
準備好這一切,安吉找了一間還算不錯的旅店開了房間,關上門通過旅店提供的網絡開始註冊新的數字貨幣交易帳號。
自從獲得目前這具身體以後,安吉的記憶力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提高。人類特有的印象記憶被轉化成數據,分門別類地存儲在記憶中樞里,她可以按照心意隨時查閱到本來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
就像她現在正在出售的數字貨幣,原本登錄「錢包」還需要助記詞的輔助,但現在她可以直接把一長串的私鑰輸入進去,用最快的速度把裡面的數字貨幣換成社會通用的貨幣,比如美刀和歐元。
安吉的下一個目的地大概率是地球對面的美利堅,無論是坐飛機還是住店,或是給自己買點高品質燃油和貴金屬當零嘴兒,這些錢用著會比較方便一些。
「嘩啦!」
一個複數硬幣落入口袋的提示聲響起,屏幕上跳出了交易完成的提示。幾秒鐘後,安吉的手機上也收到了到帳的提示簡訊。
右手五指分解成數十條閃著淡藍色流光的柔性金屬探針,像八爪魚一樣從筆記本的各個接口、縫隙甚至是通風口裡鑽進去將整塊主板牢牢地抱住的安吉看著變得豐滿的新帳戶,滿意地點點頭。
拿著扁方酒壺的左手把壺口送到嘴邊,往嫣紅的唇瓣里送入一口95號汽油,安吉皺著眉咂咂嘴,決定明天出去逛逛,看有沒有路子買一些航空煤油回來。就算買不到航煤,汽油至少要換成98號的,95號的口感還是差了不少。
「唔,去哪兒能買到航空煤油呢……」
安吉捏著下巴有些犯愁。
上大學的時候她也和幾個小姐妹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泡吧、醉酒、吸菸、出格的惡作劇等等,除了明顯違背道德底線和觸犯法律的事情以外,許多只有「壞孩子」才會做的事情她都嘗試過。
然而那些離譜的經歷當中卻沒有一個能告訴她可以從什麼人手裡搞到好喝的航煤!
就算混跡在迪廳和酒吧里的毒蟲們手裡只有亂七八糟的致幻藥物和摻了東西的菸捲兒,他們怎麼可能知道要怎麼搞到飛機上用的燃料!
胡亂琢磨了半天,安吉決定還是回到自己擅長的領域裡來。
在當下的社會中,網絡已經是一個和人類生活息息相關的產品。
只要有足夠的耐心與技術,完全可以在這個複雜混亂的區域裡找到任何需要的消息。
恰巧,安吉原本就比較擅長網際網路技術,如今換了副身體就更加如魚似水了。
至於耐心,誰能和一台機器比賽家裡蹲啊!
於是,在又一口呲牙咧嘴的95號之後,安吉右手分裂成的探針上本已黯淡下來的流光再一次變得明亮而頻繁起來。筆記本的風扇也開始嗷嗷叫著努力狂奔。
正當安吉為了自己的零嘴兒努力地在網絡上搜索信息時,在地球的另一端,湯姆·斯托馬克剛剛結束了一場商務會談。
今年六十五歲的老湯姆在管家的陪伴下回到酒店的套房,坐到寬大柔軟的布藝沙發里,摘掉眼鏡,略顯疲憊地捏了捏鼻樑。
侍立一旁的老管家從傭人手中接過餐車,示意房間裡的人都退出去,繼而問道:「先生,米莉小姐從酒莊裡送了紅酒過來,您要稍來一些嗎?接下來沒有其他預定的行程了,中午您可以多睡一會兒。」
「米莉又來了?」
老湯姆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更加疲憊了。
「是的,會議剛開始的時候就過來了,您要見她嗎?」
「哦,那差不多有三個小時了吧,她等的住?」
「這附近還是有幾處購物場所的,米莉小姐應該不會覺得無聊。」
老湯姆聽不出情緒地嗯了一聲,然後擺擺手:「不要開酒了,給我一杯茶,還是平常喝的那種。」
「好的先生。」
管家答應著,側過身在餐車上準備茶水。
他在余光中看到湯姆先生疲憊的樣子,心中不由嘆息。
從半年前安吉小姐乘坐的飛機失事以後,先生的精神頭明顯不如往日了。
那場事故對他的打擊很大,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除了某些關乎家族走向的重要節點,他幾乎取消了所有的工作計劃。
直到這個月初,他才逐步恢復了與以往相仿的工作強度。
在別人看來,這或許說明斯托馬克家族的族長已經從失去親人的痛苦中走了出來,但只有侍奉了他二十餘年、同樣陪伴著安吉小姐長大的管家才知道先生心中濃重的悲傷。
重新開始工作是為了履行作為族長的責任,同時也是對情緒的一種排解。
「只要忙起來,就不會去想那些影響心情的東西!」
這是一個月前湯姆先生對他說的。
餐車上,熱水壺中的泉水開始沸騰,在瀰漫的蒸汽中,管家打開盛有茶葉的銀罐從裡面夾取茶葉的時候,心中不由地再次嘆息。
安吉小姐對湯姆先生的影響是深入到生活中的每個細節里的。
布藝沙發和來自中國的綠茶是安吉小姐的心頭好,湯姆先生也在最近的幾年中跟著改變了習慣。
除了用來待客和舉行宴會的主樓還保持著斯托馬克家族流傳至今的裝飾風格,湯姆先生自己居住的附樓里的皮質沙發都已經換成了各式各樣的布藝。
就連在疲勞時來一小杯紅酒的習慣都在最近幾年裡換成了和安吉小姐一樣的茶葉。
管家低垂著眼瞼,將從沸騰中平息下來的熱水緩緩衝入白瓷的茶壺。
茶葉與熱水交匯出的清香彌散在空氣中,窩在沙發里撐著額頭的的老湯姆似乎變得精神了一些。
他從兜里取出剛剛震了一下的手機,一邊解鎖一邊說:「既然她已經來了,那就上來見一見吧,我也可以再問一些和安……」
老湯姆的聲音戛然而止,管家有些緊張地轉過頭看過去——最近一段時間他的身體狀態並不算太好。
然而令管家感到驚訝的是,本來幾乎整個人都窩進沙發里的湯姆先生此刻挺直著腰背,兩眼緊盯手機屏幕,驚訝、惱火、懷疑、激動等等各種表情在他的臉上交替,管家還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樣子。
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於是,管家將沖好的茶水輕輕放到沙發前的條几上,整頓衣衫,準備聽取家主的命令。
維持著那樣的姿態過了好幾分鐘,湯姆·斯托馬克才吐出一口濁氣,用一種仿佛夢囈的聲音說:「卡特,你相信奇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