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哥，你這個小舅子不簡單

  蜀國派來迎接成國使團的是二皇子劉衡，他與長公主乃是一母所生，也就是蕭誠未來的親小舅子。龐春另外撥了一千精兵加入了使團的護衛，由他的副將鍾瀝帶隊。

  本來鄭方一直與蕭誠同坐一車，踏入蜀國境內後，他換到了孫晉的車上，把蕭誠讓給了劉衡。孫晉也是個沉得住氣的，前幾日館驛起火之事，他什麼也沒問，等鄭方主動開口。從成國都城出發之前禮部尚書呂敞反覆叮囑他，明面上他是迎親正使，但務必一切聽從鄭方的安排，一路上多聽、多看、少問。

  向孫晉詳細打聽了蜀國的人口、特產、習俗等，鄭方感覺與自己前世的蜀地差別很大。從手裡的輿圖上看，蜀國的形狀有些像人的心臟，四面環山，中間是大片的平原。整個蜀國兩頭窄中間寬，北面與成國接壤的地方是一條陽關大道，東面則是一條大江連通到興國。

  「孫侍郎，從這輿圖上看，蜀國的幅員是五國之中最小的吧？」

  「鄭校尉所言極是，蜀國比我成國小了三分之一，與最大的梁國相比，連一半都不到。但是蜀國的人口卻不在我國之下，超出燕國甚多。」

  鄭方點點頭，指著蜀國中間的平原，「這大片的沃土，又有充沛的水利灌溉，天府之國物阜民豐，果然名不虛傳啊。」

  孫晉一愣，饒是他飽讀詩書，也從來沒聽過『天府之國』這種說法，但他的眼裡卻閃過一道精光，這四個字總結的太到位了，到了下榻的地方趕緊記下來，回成國之後拿到翰林院去跟自己的同年顯擺去。

  「孫侍郎對蜀地頗為了解，是否之前曾出使過蜀國？」

  「老夫年輕時曾在蜀國遊學數年，會講蜀話，因此入職禮部之後出使過蜀國數次。」

  「哦？孫侍郎會說蜀話，能不能說兩句給老…小子聽聽。」

  孫晉說了幾句蜀地的家常話，鄭方想像中的『啥子』『錘子』一個都沒出現，甚至和他前世的四川話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反倒有些接近江浙一帶的方言。

  看到鄭方失望的神色，孫晉以為鄭方沒聽懂自己說的方言，便耐心的解釋了一遍，他哪裡知道鄭方想的是自己留在武平城的藏頭詩，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像前世四川話一樣的方言，自己豈不是媚眼拋給了瞎子？他哪裡知道梁國官話倒是和川普有七八分相似，他那首《贈楊尚書》也確實把人家老爺子氣了個半死。

  兩人一路聊著，彼此都覺得受益匪淺。孫晉出身寒門，家中也是世代務農，他與鄭方聊到農事，從鄭方這兒聽到不少新鮮的農業知識，比如堆肥、青儲、人工孵化雞鴨等等。聽到後來，他激動的抓耳撓腮，掏出紙筆全部記了下來，生怕自己到了迎賓館，忘掉了一句半句，那可是天大的損失啊。

  「鄭校尉，今日與老夫所言切勿泄露，一旦在我國率先普及，可大幅提升農業產量，雖然早晚還是會泄露到他國，至少讓我大成占個先發優勢。」孫晉緊緊握住鄭方的雙手，眼中充滿感激之情，只要把這些技術上交朝廷，即便是鄭方的首功，他也能在仕途上更進一步。

  其實這是鄭方故意為之，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鄭方認為孫晉是個好官，他喜歡讀書不好奢華，待人接物也是溫文爾雅，最難得的是，他身上沒有讀書人的酸腐氣，做事重實績講效率。但他出身太低，年紀也到了門檻上，侍郎基本上已經是天花板了，這次蜀國之行如果一切順利，他或許能混個尚書銜的退休待遇，但有了鄭方的這次助攻，他當個實職尚書應該不成問題。

  「孫侍郎一心為國，當為吾輩楷模，但小子還是有一言相贈，『勿忘初心』。」

  孫晉渾身一震，仔細琢磨良久，不顧身在行進的馬車之中，仍然堅持向鄭方一揖到底，「學生受教了。」這就是讀書人的風骨，傳道無所謂年紀，受教也不在乎輩分。

  使團到蜀國迎賓館安頓下來，蕭誠就急匆匆來找鄭方商議事情。鄭方叫上孫晉，讓王驍安排一間守衛森嚴的屋子，三人開起了閉門會議。

  「賢弟，二皇子告訴為兄兩個消息。其一，興國也派使團來了蜀國，還有幾日就到。」

  孫晉詫異道：「他們來幹什麼？」

  「以兩國修好為條件，求娶長公主。」

  「老子信他個鬼，另一個消息是什麼？」

  「在成國行刺使團的蜀國人，可能是三皇子的手下。」

  「臥槽，這普天之下的三皇子是不是都有毒啊，哪兒哪兒都是三皇子在搞事。」鄭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蕭誠樂呵呵的傻笑，孫晉卻是滿頭黑線，這話也就鄭方敢說。

  「大哥，這劉衡靠譜嗎？」

  「賢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為兄哪會看人啊，但有一點為兄倒是打聽清楚了，現在蜀國的儲君是大皇子，他是三皇子的同母兄長。」

  「這倒是奇了，三皇子如果意在奪嫡，應該對大皇子出手才對，為啥會針對劉衡這一脈，難道劉衡也有意大位，三皇子是他哥的黑手套？大哥，這一點你家小舅子是怎麼跟你說的？」蕭誠和孫晉不知道黑手套是啥意思，但大概也能猜得出來。

  「大皇子是守成的性子，一旦他繼位，不會主動改變目前的局勢，但三皇子卻有開疆擴土的雄心。」

  孫晉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之心，「哼，所以他把擴張的目標放在了我們成國身上，這大夢未免做的太美了吧？」

  蕭誠繼續說道：「蜀國只要扼住江口，興國逆流而上很難攻進蜀地，所以他們只要結好燕國，共伐我成國，有很大概率可以占掉我成國南部大片膏腴之地。」

  鄭方用茶水在桌上畫了各國大概的疆域，「就是背後捅刀子的伎倆唄，燕國在五國之中人口最少，後勤補給也很難持久，只要等燕國和成國打成消耗戰，蜀國想要一口氣吞併成國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蜀國的民力財力將是四國之最，憑藉外部的險要關隘，只要守上幾年消化掉這些資源，用不了一代人就能耗死燕國，這時的興國和梁國就算聯合起來也不是蜀國的對手了。」

  看著桌上蜀國吞併西方三國的局面，蕭誠和孫晉同時陷入了沉默，這個計劃並不是沒有實施的可能。

  鄭方看向蕭誠，提出了最後一個疑問，「就算三皇子攪黃了大哥的婚事，他又如何登上皇位呢？」

  「劉衡說，三皇子在蜀國國內本身就有一定的勢力，如果長公主嫁去興國，他也準備與興國聯姻。」

  「依靠外戚？登上大位之後再卸磨殺驢？蜀皇對這些情況不會完全不了解吧？」

  蕭誠兩手一攤，「君心難測，帝王心思誰猜得到。」

  鄭方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兒，「大哥，如果你說的這些都是劉衡告訴你的，你這個小舅子大有問題啊。等興國使團到了，咱看看蜀皇的態度再說，敵在暗我在明，咱們先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