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子先把名聲打出去

  鄭方隨著余宏夫婦一起回了他們的漁村，暫住在他們家。漁民常年在江上與風浪搏鬥，大多性格彪悍，但心思卻都單純，聽說鄭方是因為遭受虐待逃出來的，大家對他都很照顧。村民專門騰出一間房子免費給鄭方居住，余宏的親弟弟指揮幾個手藝最好的徒弟抓緊給鄭方打造新的漁船。鄭方投桃報李，把村里十幾個娃娃組織起來教他們讀書識字，這一來村民們更加確定他是從大戶人家逃出來的，隔三岔五就給鄭方送些吃的用的過來。

  漁船打好之後，鄭方跟著余宏打了幾次魚，把他累得夠嗆。老話說，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打鐵和賣豆腐好歹有個棚子，打魚可是不避風吹日曬雨淋的，沒幾天鄭方就曬得黝黑，他一身短打，頭上戴個斗笠，腳踩一雙指頭露出破洞的舊鞋，任誰看到他，都是一個漁家糙漢子。

  打魚賺到的錢只勉強夠個溫飽，鄭方跟著余周氏去了一趟府城之後，就動起了通過其他手段賺錢的腦筋。沒過兩天，一輛驢車拉著幾個娃娃在府城大街上叫賣：『缽缽魚，十文一條的缽缽魚，先嘗後買，不好吃不收錢，十文買不了吃虧，十文買不了上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數量有限，買到就是賺到啊～」

  臨江府的百姓哪裡聽過如此新奇的叫賣聲，紛紛圍了上來，只見驢車上放了十來個小缽，每個小缽的蓋子下面都露出一段魚尾。有認識趕車漢子的人趕緊打招呼，「劉三兒，不跟著你師傅打船，改賣吃食了？」

  劉三憨厚的笑笑，「俺師傅的大兄給村裡的娃娃請了個先生，是個外鄉人，不但識文斷字，這燒菜的手藝連俺師傅都稱讚不已，這缽缽魚吃完之後渾身暖和，幹活特別有勁，所以今天拿來城裡給大夥嘗嘗。」

  他又附到來人耳邊小聲說道：「吃了這魚，和婆娘那個也有使不完的勁。」

  來人眼睛一亮，掏出十文，「來一條我嘗嘗。」

  劉三遞了個缽給他，剛一打開，一陣異香飄散開來，圍觀的人群「嚯」一聲驚嘆。那人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猛的張大嘴吹起氣來，「水，給我水。」

  劉三哈哈大笑，把水壺給他，他狂灌幾口，喉嚨里火燒火燎的感覺終於平息了一些。「哇，劉老三，你敢作弄老子。」

  「誰叫你欠俺半兩銀子一年都沒還，味道怎麼樣？」

  那人一愣，欠錢這事他還真給忘了。他咂咂嘴，「香，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就是受不了這火燒般的口感。」

  「那是因為放了辣椒，其實可以做不辣的。」

  一個衣著華麗的富態擠進人群，「劉老三，給我來份不辣的。」

  「呦，馬掌柜，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馬掌柜指了指缽缽魚，「咱家這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自然是被你這兒的香風吸引來的。」

  劉三遲疑了一下，「馬掌柜，俺推薦你嘗嘗微辣的，不燒嘴，味道比不辣的好很多。」

  「行。」馬掌柜爽快的答應了。

  驢車上一個娃娃遞給馬掌柜一個小缽，眾人這才發現，缽蓋上用硃筆劃了一道槓，而第一個買的人是兩道槓。

  馬掌柜嘗了一口，眯上眼品味許久，「好，這個味兒美啊！」

  他可是臨江府最大酒樓的掌柜，他說好吃還能有假，四周的百姓趕緊搶著購買，十幾份缽缽魚很快一搶而空。

  馬掌柜吃完自己手裡的，似乎意猶未盡，又盯上了別人手上的。劉三看到時機成熟，湊上去賠了個笑臉，「馬掌柜，有沒有興趣談筆買賣？」

  「哦？」馬掌柜久經商場，如何不明白劉三話中之意，招呼隨從雇了輛車，「前頭帶路。」

  馬掌柜看到鄭方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粗黑的漢子是個教書先生，還是個廚藝高手。直到鄭方端上來兩個小菜，一壺酒，馬掌柜嘗過之後才明白，自己小瞧鄭方了。

  他起身斂容，畢恭畢敬向鄭方行了個大禮，「先生如此大才，馬某有眼不識真人，請先生恕罪。」

  鄭方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擺了擺手，很隨意的說道：「無妨，馬掌柜既然來了，說明你對老…咱的這樁買賣有興趣，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手藝和配方咱都傳你，收益咱要三成，你看如何？」

  馬掌柜沒想到鄭方竟然如此爽快，生怕錯過這尊財神，趕緊應允下來。

  「明天開始，你自己過來學，至於你以後傳給誰，咱管不著。」

  馬掌柜又一次被驚住了，「先生，你這手藝足以開宗立派自成體系了，如此輕易就傳給馬某，你不怕……」

  「咱手藝多了，兒孫隨便學一點就能衣食無憂，不差這點。」

  馬掌柜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這得多大本事才敢口出這等狂言。鄭方知道他不信，指了指酒壺，「馬掌柜沒嘗出來有何不同嗎？」

  馬掌柜剛才只嘗了菜，沒喝酒，他端起酒壺抿了一口，立即瞪大了眼睛「這…這…」只見他兩手哆嗦著把酒壺放回桌上，差點跪到鄭方跟前。他喝的是鄭方蒸餾過一次的中度酒。

  鄭方搖搖頭，嘆口氣說道：「這門手藝不能傳你，否則就是在害你了。」

  馬掌柜如何不懂其中道理，酒水經營是國家嚴格管控的，這等佳釀一旦打出名聲，朝堂上的豺狼虎豹都要伸出爪牙上來剜一塊肉了。

  他吃口菜，抿口酒，不停搖頭嘆息，不知是在讚嘆鄭方的手藝，還是惋惜如此美酒不能用來賺錢。

  送走馬掌柜，鄭方把村里幾個頭面人物請來，告訴他們，下月開始，馬掌柜每月會送來酒樓三成收益，這些錢算村里共有的，大伙兒先修個學堂，其他的看著辦。他這個決定把眾人嚇傻了，馬掌柜的酒樓是臨江府第一名樓『萬鶴樓』，據說當年這邊是很大的一片灘涂，聚集的鳥兒何止千萬，其中尤以鶴唳之聲最為出眾，萬鶴樓因此得名。

  萬鶴樓的三成收益對這些世代打魚的村民來說，是個完全無法想像的數字，眾人趕緊推辭。鄭方拍了拍胸脯，「諸位覺得老子這條命值不值這些錢？」

  余宏明白了鄭方的意思，「小方是有大本事的人，對他來說賺這點錢不是啥大事，他是個重情的人，大伙兒就收下吧，先把學堂弄起來，咱村里該出幾個讀書人了。」原來在鄭方的照身上，他的名字叫方誠，所以余宏稱呼他小方。

  第二天馬掌柜帶著文契前來學藝，聽說鄭方準備在村里蓋學堂，乾脆撥了一筆銀子，召集工匠直接開始動工了。他還要求鄭方指派一個管事，跟他回去核對每月帳目，以證明自己沒有在分成上做手腳。鄭方直接拒絕了，「老馬，你的口碑四里八鄉誰不佩服，這點小事咱還信不過你嗎？」一句話把馬掌柜感動的熱淚盈眶。

  匆匆三個月過去，漁村的孩子早已坐在明亮的學堂里讀書識字了。這天，幾個中年文士在村口下了車，步行來到了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