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絮不是第一天認識他,看慣了他冷酷的臉,要是他臉上有細微的表情變化,那都代表不正常!
捕捉到他眸底閃過的光澤,她嗤哼,「沒做錯事,談何求情?再說了,她是你的人,要打要罵都是你的事,我憑什麼攪合進去?」想給她下套,夢吧!
她這不按常理的性子也是燕巳淵最頭痛的。
黑著臉傾身過去,大半個身子罩在她上方,冷沉沉的眸光似釘耙般釘著她。
「你才是本王的人!」
「我……」
「你要再敢否認一句,本王就卸了她的手腳!反正她護主不力,死有餘辜!」
柳輕絮雙眸大睜,仿佛不認識他似的,眸底暗生了一絲懼意。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稱『本王』,也是他第一次用這種殘暴的語氣同她說話。以往他也夠冷酷,總給人一種拒人千里的傲嬌感,可今日他的傲嬌好像全都化成了不近人情的威風,像一個嗜血不眨眼的殺神,莫名的讓她有了畏懼感。
「培養那麼厲害的手下,定是耗費了不少財力和心血,就這麼說殺就殺,實在可惜了。」她突然放低了語氣,神色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她柳笑笑雖然有硬骨,但也明白以卵擊石是不自量力的行為。他都拿身份壓她了,她要是再不識趣,那就是活膩了想找死。
她突然低眉順眼,渾身的那股刺好像一下子就被拔掉了,這讓氣頭上的燕巳淵一時間還有點應接不暇的感覺,張著嘴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王爺,我那個來了,渾身沒勁兒,想睡睡覺。」她主動扯開被子,像乖寶寶一樣窩在被子裡。
燕巳淵定定的看著她閉上雙眼,心裡更是不舒服。
她何時這般乖過?
哪一次鬧騰不是他用堵嘴的方式取勝的?
曾經無數次幻想,都希望她能安分的乖巧的留在他身邊,可當她真的安分乖巧下來,他突然發現這好像不是他要的那種……
抿了抿唇,他喉嚨里發出的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你好好休息。」
她沒應答,就像睡著了。
他眸光黯然,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後起身離開了寢室。
出了門,見樹下跪著一道黑色身影,他冷聲道,「這次王妃替你求情,本王可以饒了你,但若有下次,本王絕不姑息!」
「是!」
「你呀,怎麼如此大意呢?」在自家王爺發完話後,江九急步上前把江小七從地上拉了起來,板著臉訓道,「王爺讓你出來保護王妃,是要你時時刻刻守在王妃身邊,不讓王妃涉入任何險境。就算王妃吩咐你做事,擱近的你照做便是,要是不便離開的,就讓其他人去做,除了王爺在王妃身邊時,任何時候都不能離開王妃半步,記住了嗎?」
「嗯。」江小七低著頭又應了一聲。
「王爺,小七剛出來做事,經驗不足,所以才如此大意。您放心吧,回頭屬下一定好好管教她,保證她不會再馬虎了。」江九放開妹妹,轉身朝燕巳淵跪求道。
「你隨本王來。」燕巳淵突然壓低了嗓音,隨後朝荷塘的方向而去。
江九心裡有些忐忑,以為自家王爺還沒消火。
等他小心翼翼的跟去荷塘邊,正準備再幫自家妹妹說一番好話時,只聽自家王爺突然問道,「女人來月事該如何做?」
他狠狠的愣了一下,好在他腦子靈活,立馬就反應過來,這肯定與王妃有關!
掃了一眼四周,確定再無他人之後,他這才到燕巳淵身前,低著嗓子巴拉巴拉說起來。
燕巳淵聽得一臉精緻的五官都快攏成一團了。
「如此麻煩?」
「王爺,屬下絕非擂鼓篩鑼,王妃的身子關乎著您的子嗣,可馬虎不得。」江九鄭重道。
「嗯,本王知道了。」燕巳淵點點頭,想到什麼,他又把嗓音壓到只兩人可聞,「去給本王找些……」
江九聽完,差點沒繃住笑聲。
抖了抖肩膀,他低頭應道,「屬下這就去。」
這麼多年了,他們王爺現在總算開竅了,真是可喜可賀……
……
柳輕絮被抱走以後,蕭玉航從於輝手裡搶過大肥魚,抱著就跑。
剛要跑出碧落閣,就遇見了一個人,好在他反應快才沒與對方撞上。
對方一襲紫底鍛袍,月光下金絲滾邊閃閃發亮,他抬頭看了一眼對方,趕緊躬身拜道,「玉航拜見太子表哥。」
「你這是做何?」燕容熙清冽的眸光打量完他,然後落在他懷裡的魚身上。
「小舅娘抓的魚,玉航正準備拿去給廚子。」
「你與小皇嬸早就認識?」
「呃……」蕭玉航愣了愣,然後抬起頭對他笑道,「太子表哥,玉航也是通過小舅舅才得知柳大小姐是玉航的小舅娘。」
他說的是實話,要不是小舅舅,他哪裡會知道柳輕絮就是他的小舅媽?
而燕容熙也不是傻子,如何能聽不出來他話中迂迴避重的意思?
他狹長的鳳目微微眯起,又問道,「你可知小皇叔與小皇嬸是如何認識的?」
「太子表哥,你這話可把玉航難住了,小舅舅的事太后她老人家都管不到,我一個晚輩如何敢過問小舅舅的事?」蕭玉航有些委屈的撅了撅嘴。
「玉航,聽說鴻運賭坊近半年來生意不錯,還出了好些新鮮玩技?」燕容熙緋紅的薄唇突然勾起淺淺的笑。
他的笑溫柔瀲灩,若是女人面前,定讓所有未出閣的女子都能為之心動迷戀。可蕭玉航是個小爺們,看著他那笑,臉色瞬間如刷了一層白漆。
「太子表哥,我那地兒不是什麼好地方,說出去我自個兒都抬不起頭,你就別提了。」
「說起來你回京也有一兩年了,本宮還從未去過你那,改日待本宮得閒了,定要去你那坐坐。」
蕭玉航慘白著臉但卻要硬生生擠出一絲笑,「呵呵!只要太子表哥不嫌棄,玉航隨時恭候太子表哥大駕。」他掂了掂懷裡的大肥魚,突然著急起來,「太子表哥,玉航得趕緊去找廚子,不然魚死了味兒就不鮮美了,小舅娘還在等著呢,玉航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他拔腿跑出了碧落閣。
目送他跑遠,燕容熙眸子眯了又眯,隨即對身側的手下睇了一眼,「知道該如何做了?」
手下恭敬應道,「殿下放心,小的明白。」
……
燕巳淵離開後,柳輕絮本來是想好好冷靜冷靜的。也不知道是身下的跋步大床太舒服了還是怎麼的,她居然一頭睡沉了過去。
而且一覺睡到大天亮。
秀姑帶著丫鬟來服侍她起床。
除此外,還給她擺了一桌子吃的。
柳輕絮都沒客氣,一盅人參雞湯一口氣就喝了大半。不管某人出於什麼心思,在吃的面前她向來不會虐待自己,何況大姨媽期間氣血虧得厲害,有機會大補她肯定不會錯過。
「王妃您慢些,別噎著了。」秀姑看她食慾如此好,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人呢?」柳輕絮吃歸吃,也沒忘記打探某人的去向。按理說她剛到瑧王府,某人應該把她盯得緊才對,可她起床都好一會兒了也沒見到他出現。
「回王妃,王爺天剛亮就去宮裡了,他說讓您好生休息,等你身子方便了再帶您進宮向太后請安。」秀姑畢恭畢敬的回道。
「那他可有交代何時回來?」
「王爺沒說具體的時辰,只說會儘快回府。」
「哦。」柳輕絮嘴上應得風平浪靜,可心裡卻暗暗盤算著,要不要趁他不在的時候找機會離開瑧王府?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蕭玉航的聲音,「小舅娘……小舅娘……」
那聲音急切不說,好像還帶著一絲哭腔。
柳輕絮皺了皺眉,但還是起身往外去。
門外,江小七正攔著蕭玉航。
也不知道出了何事,蕭玉航雋秀的臉上布滿了焦急,雙眼還紅通通的,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
見她出來,他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嚎嚎大哭起來,「小舅娘,我的賭坊沒了!你要為我做主啊!」
「賭坊沒了?啥意思?」柳輕絮沒怎麼聽明白。
「今早賭坊打烊後,鴻運賭坊突然走水,被火燒沒了!」
「什麼?!」
「小舅娘,雖然我沒證據,可我知道是太子表哥乾的,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他把我賭坊燒了,不但斷了我謀生之道,也斷了你賺錢之路啊!」
「這怎麼跟太子扯上關係了?」柳輕絮聽得臉色泛冷。按理說賭坊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蕭玉航這般來她面前哭訴,不過是想借她的手抵抗太子罷了。
但蕭玉航最後那句話也沒說錯,京城第一賭坊沒了,確實斷了她一條賺錢的路!
何況她提供的那些娛樂項目,蕭玉航並沒有虧待她,幾千上萬兩的讓她賺,等於他們已經成了合作關係。要真是太子所為,說不定還是沖她來的呢!
「小七!」她朝江小七看去。
「王妃有何吩咐?」
「派個人去查查究竟怎麼回事!務必要有一個結果!」
「是。」江小七應完後,眨眼功夫就飛出了十幾米遠。
那靈敏的速度帶著一股凌厲勁兒,愣是讓柳輕絮看直了眼。
燕巳淵那傢伙到底是怎麼訓練出這樣的人的?
回過神,她見蕭玉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頓時有些無語,「你好歹也是個爺們兒,能不能別這樣哭?」
「小舅娘,你是不知道,我做的那些買賣上不得台面,就算知道是太子表哥要對付我,我也沒處伸冤。現在弄成這樣,等於是沒了活路,你叫我以後怎麼是好?」蕭玉航拿衣袖抹著眼淚,越哭越悽慘。
「行了,你別哭了,先進屋坐會兒。」柳輕絮嫌棄的瞥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進了屋。
蕭玉航從地上爬起來,像個迷路無助的小可憐般跟著進了屋。
秀姑讓丫鬟沏了茶,又把柳輕絮的膳食從寢室搬來外邊,好讓她能一邊進食一邊與蕭玉航說話。
「小舅娘,我還沒用膳。」瞧著滿桌子吃的,蕭玉航眼淚沒掉,卻開始掉口水了。
「秀姑,給小侯爺加副碗筷。」柳輕絮也不吝嗇,畢竟她曾經多次到賭坊談生意,蕭玉航都會請她吃夜宵。
秀姑很快讓丫鬟給添了碗筷。
有吃的,蕭玉航似乎是化悲憤為力量,攢勁兒吃著,都騰不出空來說話。
快吃完的時候,江小七帶著一個人出現。
這人向柳輕絮行過禮後,不等柳輕絮問話,就先開了口,「昨晚縱火之事是太子手下所為,小人認得那人,他昨日還隨太子來過瑧王府。」
柳輕絮沉著臉打量他。
此人身著普通,長得也很普通,放人堆里過眼就能忘掉的那種。可他神色從容,身上有一種乾淨利索的氣質,不像是普通百姓。
她朝江小七看去,江小七似是知道她想什麼,低著嗓子道,「他是王爺的人。」
柳輕絮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人應該探子之類的。
她給江小七使了使眼色,示意自己知道了,讓她把人帶走。
他們走後,吃飽喝足的蕭玉航又開始委屈叫哭起來,「小舅娘,你看吧,我就說這一定是太子表哥做的吧!」
「你怎麼招惹到太子的?」柳輕絮皺著眉不解的問道。
「天地良心,我見到他躲都來不及,哪敢招惹他啊!是他昨日問我有關你和小舅舅的事,我什麼都沒說,多半都是因此惹了他不快,所以才想教訓我。」
「他問了你我和王爺的事?」柳輕絮不聽不要緊,這一聽心頭火氣立馬就竄上來了。
這太子簡直欺人太甚!
當初逼迫她嫁給他,連她牌位都不放過,甚至還帶侮辱性的要同時娶她和柳元茵,把她噁心到沒法形容,不得已才答應瑧王提親。
如今她和瑧王走在了一起,而皇上也賜下了太子與柳元茵的婚事,按理說婚事已成定局,大家也該各不干擾才對,誰曾想他居然還在背後玩陰的……
「NND!老虎不發威,他真當老子是病貓不成?」她氣得破口大罵,然後一拍桌子,瞪著蕭玉航,「敢不敢跟我干兩票大的?」
「小……小舅娘,你想做何?」蕭玉航從沒見過她兇惡的樣子,頓時讓她嚇得直縮脖子。
「他敢斷我們財路,我就斷他權路,要他竹籃打水一場空!」柳輕絮咬牙切齒的道。
太子娶柳家女,為的就是柳景武手中的三成兵權。
如果他娶不了呢?
柳元茵對她下丨藥的事她死都不會忘記,她若是離開了京城,那這筆仇只能記在心底,可現在她回京了,這仇必須得報!
柳元茵怎麼對她的,那就怎麼還回去,她要柳元茵身敗名裂不說,還要太子這王八蛋啥都撈不到!
除非他願意做綠頭王八!
「小……小舅娘,你、你想做什麼?」蕭玉航看著她眼中的恨意,很是心驚。
「走,我們上街溜達溜達去!」柳輕絮什麼也沒說,只起身徑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