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2025-01-04 03:25:35 作者: 一覺睡到下午醒
  第706章

  正行走於薊城街道上的公子傒帶著扶蘇,祖孫二人倒是自在愜意。

  一襲玄色華貴服飾,顯然身份不凡,雖沒有扈從在旁,卻也沒有貴族豪強唐突。

  兩人一路閒逛,走到了一家名為「燕宴饗」的食肆門前,奇異的香氣撲面而來,不由令二人側目,轉身便走進了這家食肆。

  「請止……」

  門前一名小廝剛想喚住二人,卻被不遠處的掌柜瞪了一眼。

  「有事?」

  公子傒不耐煩地瞥了那名小廝一眼,雖然多年不上戰場了,那舉手投足間的氣勢可不是一名小廝能抵擋的,登時便嚇得他說不出話來了。

  「無事無事,只是此刻樓內正值午食之時,客人實在有些多,這飯菜恐怕要多等上許久,因此想事先告知貴客一聲,免得貴客事後責怪我等怠慢貴客。」

  「叔祖,且等上一等也無妨。」

  年幼的復甦輕聲道。

  「也罷,那便等上一等。」

  公子傒面對扶蘇,方才的兇狠目光全然不見,只剩下了溫和。

  恐怕無人敢相信眼前這說話溫和目光慈善的男子,竟是當年那個橫勇霸道的公子傒。

  「不若拼桌同宴如何?」

  忽然,一道身影不知不覺間出現在扶蘇身旁,按在了扶蘇的小腦袋瓜上。

  而與此同時公子傒的手也握在了劍柄上,利劍大半出鞘,這位戰場上頗為勇猛的公子傒拔劍的手卻被一隻有些纖瘦的手按了回去。

  下一刻,公子傒的手也鬆開了劍柄。

  兩人實力差距太大,公子傒明白無論他能不能拔出劍,結果都沒區別。

  何況,他與扶蘇看似只是兩人外出,實際上暗處羅網殺手不計其數,然而這些羅網殺手卻沒有現身,說明他們有絕對的把握確認身後之人絕不可能傷害扶蘇。

  應該是那洛南君吧。

  「仲父!」

  扶蘇抬起頭看向揉著他腦袋的男子笑著喊道。

  這一聲也徹底讓公子傒放心下來,但嘴上卻不饒人地說著:「呵,堂堂秦國四十萬大軍主帥,拋下軍隊在這裡蹭吃蹭喝,那豎子便是如此用人的?」

  「我倒是好奇,為何被禁足的廢人能出櫟陽,還帶著長公子來薊城。」

  張機這些時日實在是太忙了,根本沒有去關注朝堂上的事情,但他也明白公子傒帶著扶蘇自然是嬴政的命令,否則他都走不出宅邸。

  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懟公子傒。

  汝欺吾嘴不利乎?

  見二人劍拔弩張的,燕宴饗的掌柜倒是主動站出來說和。

  「貴客,和氣生財,且先進廂房用些燕國……燕地的紅棗等糕點零嘴墊墊肚子。」

  「哼!」

  二人對視了一眼,各自冷哼一聲,帶著扶蘇走進了一間上等廂房之中。

  就在廂房門關上的一剎那,燕宴饗掌柜一巴掌拍在了那名小廝的腦袋上,沒好氣道:「早就和你說過了,這種身著華服的,或是態度蠻橫硬闖的,你就讓他進!」


  燕宴饗店如其名,提供的是燕國王宮之中的珍饈佳肴,尤其是傳承千年的「周八珍」!

  八珍者,淳熬(肉醬、油澆稻米飯)、淳毋(肉醬、油澆黃米飯)、炮豚(煨、烤、炸、燉乳豬)、搗珍(燒牛、羊、鹿裡脊)、漬(酒糟牛羊肉)、熬(烘製的肉脯)、糝(sǎn,牛、羊、豬肉烙飯)、肝膋(liáo,網油烤狗肝)也。

  作為周室王宮宴飲的菜餚,有資格享用這些美食的,必須是權貴,沒有官身的豪強都沒資格進店,而飯食的價格更是驚人,一頓吃個兩三百金都是尋常事。

  因此燕宴饗的小廝試圖阻攔不表明身份的公子傒,但掌柜卻覺得,這等華服之人,即便不昭示身份,也可以來燕宴饗用餐。

  而若是此人只是偷了別人的衣服裝作權貴來燕宴饗用餐,自然會有他們身後的老闆尋著線索去收拾那個假扮權貴的竊賊。

  若的的確確是權貴,那麼也會獲得的青睞。

  無論如何都不會虧,那便大大方方地迎客便是。

  而進了廂房後,扶蘇擔憂的目光在兩位長輩身上來回流轉,張機從一名羅網殺手遞來的情報中明白了公子傒被解除禁足的由來。

  嬴政即位之初,公子傒因聽聞莊襄王之死後仰天大笑,被嬴政和呂不韋下令趕出咸陽,禁足於故都櫟陽的宅邸中,受宗正令嬴牧監管。

  但這兩年,這位昭襄王幼弟的身體也愈發差了。

  終歸是八十六歲的老人家了,比起昭襄王可是已經多活了十一個年頭了,今年剛入冬的時候就病倒了一回,是方技家的新任魁首陽慶與醫家首席長老夏無且一同診治,方才勉強渡過難關。

  原以為自己也許過不去這一劫的嬴牧請求嬴政赦免了公子傒,將他從櫟陽故都召回了咸陽城,希望讓公子傒繼他之後擔任宗正令。

  血緣親近的嬴氏宗親里,昭襄王子嗣寡零,唯有早夭的悼太子和孝文王兩子。

  孝文王二十餘子,又多是平庸之人,資歷、威望、能力足以勝任宗正令的,也就只有這位公子傒了。

  嬴政這心胸,至少在他還是秦王政時期,絕對是千古罕有。

  面對公子傒這位曾與莊襄王爭搶過儲君之位,還在莊襄王病逝之時放聲大笑的罪人,還是選擇了任用。

  「老夫連他嬴異人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你?就算老夫答應你又如何,你不擔心老夫還有野心?」

  這位今年方才四十二歲的秦國公子的面容有些蒼老,頭頂也有著大片的白髮夾雜其中,整整十四年的禁足生活幾乎將這個唯一有資格與莊襄王爭奪大位的公子折磨得頹喪如斷脊之犬。

  但眼裡的恨意卻昭示著他的不甘,對嬴政的父親莊襄王也是直呼其名,而且不是記錄在族譜之上的嬴子楚之名,而是最初的名字嬴異人。

  「寡人為何要懼怕一個失敗者?」

  面對這位王叔,嬴政沒有表現出對長輩的絲毫尊敬,更沒有表現出請他擔任宗正令的半分求賢之態,反而毫不客氣地諷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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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王在仲父的輔佐下便擊敗了你,而寡人如今有滿朝賢臣良將,何懼你?」

  嬴政冷笑一聲,絲毫不在意這位王叔的態度,他任用公子傒只是看中了他的輩分,哪怕他不接受任命,大不了他就將弟弟成蟜推上宗正令的位置,他倒要看看宗親之中誰敢說個不字。


  「何況,若真有一日你真的擊敗了寡人或是寡人的子孫,那也說明你比寡人更適合當這個秦王,這個國讓給你又何妨?難道你嬴傒的身體裡流著的不是嬴秦子孫的血?」

  嬴政的話語中透露著無比的自信,他從骨子裡就是個驕傲的人。

  驕傲不一定是傲慢,驕傲也可以是不服輸。

  他從質子一步一步走上一個囊括天下大半疆土的秦王,與天下人爭,與自己也爭,他不會懼怕任何人。

  「呵。」

  公子傒輕蔑地冷笑著,從一旁的宦者令手中奪走那托盤上裝著的官服和印信,就在即將踏出宮殿的一剎那,微微偏過頭斜視著嬴政,旋即又轉過頭踏出宮殿,留下一句似不甘又似解脫的話。

  「他何德何能,生了你這樣一個兒子?」

  就在公子傒上任宗正令後,老宗正令嬴牧卻奇蹟般地熬過了這場大病,只是這身體狀況,也算是徹底無法處理事務了。

  嬴牧也自嘲像個王八一樣賴在這人世間不走,只是想多看一眼一統天下的大秦,好在將來下去的時候,向父親惠文王,母親宣太后,兩位兄長武烈王、昭襄王,順帶還有替嬴政向孝文王、莊襄王述說這個喜訊,告訴他們,老秦人五百年的澆水施肥,終於收穫了豐碩的果實。

  而接任了宗正令一職的公子傒一上任就整頓了一遍所有還在宗室名單上的宗室子弟,幾乎是把所有人得罪了個遍。

  只要觸犯了秦法,全部按照秦法處置了,甚至還親自當了回劊子手斬了十一名觸犯死刑的宗室子弟。

  其他應受墨、劓、刖、宮四刑的宗室子弟也都沒有倖免,誰敢不交人,公子傒便親自帶兵破門抓人,敢逃的直接找羅網借調人手追查,抓住後直接罪加一等。

  一時間嬴秦宗室怨聲載道,紛紛上書彈劾。

  但嬴政倒是樂得有人整治這群傢伙,許多事情他終歸是小輩,即便是君父也不好動手,否則會被傳出冷血無情、虐待宗室的惡名。

  原想著為了名聲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公子傒一上任就給了他這麼一個大驚喜。

  因此嬴政不僅沒有將公子傒罷免,反而賞賜了公子傒百金和二十匹絹,甚至將其任命為太傅,讓其負責教導扶蘇。

  「呵呵,畢竟只有失敗者才會清楚自己是如何失敗的,也才能更好地告訴後來者如何不犯前輩犯過的錯。」

  張機放下手中的情報,不屑地看向了公子傒。

  而令公子傒惱怒的是,張機的話,幾乎與嬴政對他說的話一模一樣。

  不過張機卻沒有如同許多朝臣那般上書諫言公子傒不適合兼任太傅一職,也許公子傒的性格,還當真能補齊歷史上扶蘇性格上的短板。

  同樣的,公子傒爭奪大位失敗的原因,倒是與扶蘇差不多,忽視了與彼此父親的感情。

  公子傒只顧著加強自身的影響力和公子傒府上的實力,卻忽視了與孝文王的父子關係。

  這雖不是決定性的原因,卻也他的一個重要的敗因。

  也罷,待此戰後,他也打算親自教導扶蘇了。

  至少不能培養出手握三十萬長城軍團還能相信嬴政是真的要賜死他而後自盡的懦弱性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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