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又練廢了一個號
眾所周知,「全國勞動模範」是我們國家最高的榮譽稱號。
除了「全國勞動模範」,「勞動模範」這個稱號省級、市級,以及一些企業也會進行評選。
作為對社會建設事業成績卓著勞動者的鼓勵,這個稱號也會授予作家隊伍中的同志。
像路遙、賈平凹這些個作家,都曾被省里授予過「勞動模範」稱號。
「勞動模範.」
江弦在《電影創作》的編輯部里想著這件事,「阿城,過來過來,你說京城市授予我這個勞動模範的稱號,算省級還是市級?」
「勞動模範?」
「是啊,剛通知下來,你說哥們咋就成勞模了哈哈。」
「.」
阿城一聽,您這也不像是來問我問題的啊。
他正琢磨著,江弦又瞅見了文學部主任江懷延,一個箭步上去勾肩搭背。
「懷延同志,吃了麼您?」
「我啊對勞動模範」
「哈哈。」
也不怪江弦四處顯擺。
他現在單開一頁族譜都不過分。
畢竟在這個勞動最光榮的年頭,「勞動模範」這個稱號無疑是最光榮、最受人們尊敬的稱號之一。
「這也奇了怪了,你一個寫字兒的也能當勞模?」饒月梅聽了這件事,頗覺不可思議。
「饒月梅同志,這文字工作者怎麼就不算勞動者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的目光還是太狹隘了,覺悟有待提高。」江弦教訓起來。
「嗬,就你覺悟高。」饒月梅翻了個白眼,馬上又喜滋滋的往屋外面走。
「幹嘛去?」江國慶問。
「我炒倆好菜,給你兒子慶祝慶祝。」
「儘量控制在四個菜以內吧算了,三個菜,三個素菜!」
江國慶一臉嚴肅的強調,「這以後,咱們家可就是勞動模範之家了,一舉一動這都得注意著點兒,切忌鋪張浪費,得給人民群眾帶好頭兒」
說著說著,他又看向饒月梅。
「照我看,你那自行車也別換了。」
「咋又扯到我換自行車的事兒上了?」
饒月梅愣住,「不是商量好了,我舊的那輛淘汰給你閨女上學用?」
「江珂學校離咱家又不遠,早上早點起,坐幾站公交怎麼也趕著趟到了。」
江珂一聽,頓時一臉慘相。
「爸,你不能這樣!」
江國慶皺了皺眉,「哪樣兒?你讓你哥評評理。」
江弦正使勁兒憋笑呢,聞言咳嗽兩聲,「我看爸說的挺對對了,江珂你那遊戲機我看以後也儘量少拿出去了,別在同學面前顯擺。」
江弦說的當然是那部他從日本帶給江珂的Game&Watch掌機。
這一提醒,江國慶立馬受到啟發,「就是,那都是資本主義社會小孩兒玩的東西,讓你同學看見,得給咱家名聲傳成啥樣,以後不准玩了,交給你媽,就鎖柜子裡頭。」
「.」
江珂如喪考妣。
她是沒想到,她哥獲個勞模,她一點兒好處沒撈著就算了,還受到這麼大的創傷。
一頓樸實無華的晚飯過後,飯後習慣宅家看電視的江國慶、饒月梅二老,又迫不及待的先後出去串門。
江珂憋了半天,跑到江弦面前。
「哥,我有話和你說。」
「別介。」江弦先給她打個預防針,「跟我說啥也沒用,收掌機那是爸的決定。」
「哥,你想啥呢。」
江珂翻個白眼,「我又不是說這個,一個遊戲機,不玩就不玩了唄。」
「喲,有志氣。」江弦頗感意外,抬眼看向她,「那你有啥話和我說的?」
江珂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小聲道:「.我這高中我不想念了,你能不能給我找個單位,我想上班去。」
「上班去?」
江弦一聽這話恨不得化身雷軍訓她兩句。
可是轉念一想,他習慣以他那個年代的目光來考慮事情,不上高中天理難容。
但是放在這個年代,上高中只是人生無數條路徑之中的其中一條,這年頭初中文憑的年輕人比比皆是,不影響人家上班。
於是把教訓的話重新塞回肚子裡,頓了頓問道:「不上學,那你想幹嘛去?」
「我也想跟嫂子一樣,演戲,當演員。」江珂說。
「.」
江弦一聽,忍不住皺起眉頭,以前他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
如今江珂既然提出來,他上下這麼仔細一打量。
別說,江珂還真算是小美女一枚。
他家這基因算是真不錯,江弦自己顏值就不算低,白皮膚、丹鳳眼,活脫脫一個小白臉。
至於江珂,不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配得上落落大方四個字了。
一米六出頭的身高,含苞待放的身材,眼睛清澈明亮,眼神靈動,小圓臉、水滴鼻、面部線條柔和,有點兒像趙麗穎。
關鍵還是原裝出廠。
純比顏值能吊著打後世演藝圈絕大部分滿臉科技的女演員了。
他左看右看,又忍不住上手。
來回捏捏她的臉蛋,小聲嘀咕:
「至少比蔡明強。」
「誰是蔡明?」
「北影廠女演員一枝花。」江弦說,「你先別管她了,我問你,你真想當演員?」
「想。」江珂目光堅定,「哥,你讓我當演員吧,我知道演員不好當,我什麼苦都能吃的了。」
「這可是你說的。」
江弦並沒反對,等爹媽倆人一回來,就把這事兒端出來和二老商議。
江國慶和饒月梅正滿臉喜色,這是剛在外面顯擺完自家的勞模兒子,這會兒一聽江珂這個決定,仿佛迎頭被劈了一道雷電。
倆人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普通人的日子,意識形態也仍停留在普通家庭的意識形態當中。
當演員?
這話聽著跟天方夜譚似的。
「爸媽,你們不用覺得奇怪。」
江弦勸說道:「我和朱琳都在北影廠工作,想進演藝圈,別人找不到門路、進不去,對咱家來說是什麼難事兒嗎?這樣吧,只要您二老不反對,我就給老三安排。」
「唉。」
江國慶痛心疾首。
他就指望著老江家能出個大學生。
江琴那會兒沒這個條件,江弦自己找到了出路,最後的希望全在江珂身上。
如今一看。
又特麼練廢一個號。
「讓她去試試吧。」
饒月梅開了口,「江珂那成績也不是一塊兒學習的料子,能當上演員也不比上大學差多少,你看人朱琳,這孩子演員當的不也挺好的麼。」
「媽,朱琳可是研究生。」江弦提醒一句。
「噢,對。」
饒月梅後知後覺,又開始為閨女的前程擔憂。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江弦一想感覺還有點兒奇異。
他是混文學圈的,朱琳是混演藝圈的,而如今,朱琳的妹妹朱虹要往文學道路上發展,他妹妹江珂則是往演藝道路上靠攏。
這天早上,他又和張藝謀、陳皚鴿他們幾個碰了個面。
「頭兒。」陳皚鴿一見著他很是熱情。
他們幾個人馬上就要畢業了,正在為將被分配去的電影廠發愁。
「我們想留在京城裡,你看能不能給我們弄進北影廠?」陳皚鴿試探著問。
「得了吧,你爸都給你弄不進去,我能給你弄進去麼。」江弦沒好氣兒的說。
以前還是太高看陳皚鴿了,這廝導演水平實在一般,逮住個電影能吃個一輩子,還是讓他拍他的三部曲自個玩兒去吧。
相比之下,只論能力,江弦還是更欣賞老謀子。
這廝也沒啥後台,一畢業就被送去大西南的廣西電影製片廠,江弦琢磨著得想個辦法給他留在京城,他還要接著用他。
時間一晃又過去幾天。
江弦不打算讓江珂直接入行演藝界,想著年後安排江珂先進中國戲曲學校去學習。
這個學校是新中國第一所戲曲藝術學校,知名校友很多,比如屠洪剛,12歲就進去學習了。
82年的春節仍舊沒有春節聯歡晚會,只有個類似單位晚會的節目,並不是現場直播,錄製時間是陽曆的1月1號。
朱琳匆匆從片場回來,和江弦過了個團圓年就匆匆走了。
年後,第一屆「十月文學獎」的授獎儀式就要開辦了。
蔣子龍的一篇《開拓者》也獲獎,他早早從天津來到京城,住進了江弦家的四合院兒里,這天一早,同江弦一塊兒往頒獎現場去。
這一屆在京城頒獎,後來頒獎儀式固定在了四川宜賓的李莊古鎮。
《十月》作為文壇當中不可忽視的重量級雜誌,這次頒獎辦的是風風光光。
中作協的書記馮沐,時任文化副部長、中作協副主席的陳荒煤都出席了這次頒獎,可以說給足了《十月》這冊雜誌面子。
江弦和蔣子龍一路閒聊,蔣子龍又是長吁短嘆:「你小子,凡是頒獎就不能安生的拿一回獎,總得讓我們襯托襯托。」
「這你可不能怪我。」江弦笑呵呵的說。
《十月》是國內唯一一冊集短篇、中篇、長篇小說、散文、詩歌、報告文學於一身的大刊。
在第一屆「《十月》文學獎」獲獎篇目當中類別眾多。
《高山下的花環》獲得了「中篇小說」類別的「特別榮譽獎」。
《天下第一樓》則獲得了「劇本」類別的「特別榮譽獎」。
這也意味著,江弦這回又是連捧兩座大獎。
蔣子龍心裡那叫一個鬱悶,在他印象里,好像只要江弦在場的頒獎儀式,他們這些作家總是被他遮掩的黯淡無光。
去年的全國優秀小說評選更加誇張,江弦這廝不光對作家們下手,就連編輯們都不放過。
《十月》的這次頒獎可是下了血本,除了京城,還邀請了不少遠在上海的知名作家、評論家以及編輯。
《收穫》的李小林就在此列,一見到江弦,就和他聊起《搖啊搖,搖到外婆橋》這篇小說。
「你這個京城人,怎麼把上海寫的那麼有味道?」李小林驚訝說。
她雖然是成都人,但在上海生活已久,算是半個上海人,可是看了江弦的這篇小說以後,她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在上海真是白活了。
什麼大上海的鐵公雞、味之素還有文章里的那些個老上海話「汽車當中走,馬路如虎口」,江弦可以說是運用自如、信手拈來。
「我姐夫就是地道的上海人,之前寫過一次老上海的小說給他,在這方面積累了些經驗。」江弦解釋說。
李小林點點頭,「你在京城,估計不知道你這篇小說在南方有多火,就說上海,現在全上海的年輕男人夢中情人都是小金寶,年輕女人又都希望自己能成為小金寶。」
「男人對小金寶有所幻想我能理解,女人為什麼想成為小金寶?小金寶自己都討厭自己,怎麼還想要成為她?」
「這不就是年輕嘛,都單純的跟小阿嬌似的。」
李小林笑著解釋,「你把小金寶那麼瀟灑,活脫脫一個萬人迷,一個歌舞皇后,她們當然覺得成為小金寶那樣的女人特別好,你啊,就是把這個角色寫的太漂亮了。」
「這真是」
江弦反應過來以後,無奈的搖搖頭。
《外婆橋》里寫的已經很清楚了,小阿嬌在結局憧憬著成為下一個小金寶,這是定死了的,女人逃不脫對小金寶光鮮亮麗生活的憧憬,至於其他,便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李小林又告訴江弦,81年第6期《收穫》的發行量相當不錯。
之前《收穫》的發行量一直穩定在二三十萬份,81年第6期的發行以後,他們在上個月就已經加印了10萬份,按照目前的銷售趨勢,估計很快就會迎來下一次的加印。
「徐老先生!」
李小林拉住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給江弦介紹這人叫徐中玉,從事教育工作,是著名的文藝理論家,擔任著名文藝理論刊物《文藝理論研究》的副主編,之前還給江弦的《外婆橋》寫過一篇文學評論。
「沒想到您也來了。」江弦聽過徐中玉的名頭,禮貌的問候了一句。
徐中玉見到他就很開心,「江弦,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見見你。」
「見我?」江弦有些疑惑。
徐中玉笑呵呵的說,「我知道你對現代派文學很有見解。
你敢不敢給我們《文藝理論研究》寫一篇文學理論,談談現在這個爭議最大的現代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