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振彥立刻岔開話題道:「這個龜田,是個破產武士,聽說倭國那邊已經結束了戰國時代,現在是德川幕府做主,很多武士沒有仗打,就失業了,所以這些人都自謀出路,正好,那個福建的鄭芝龍有些路子,所以聯絡了一些鐵炮武士來這裡效力。龜田就是他們的領頭人,除此之外,還有一百多個倭人在軍中效力。」
多爾袞面色一變,顯然鄭芝龍這個名字讓他甚為不喜,不過很快就面色如常,不管鄭芝龍怎麼樣,讓這些倭人在軍中效力也不錯。
曹振彥連忙道:「有這些倭人指導,如果按照最基本的三段擊來操作,我們可以做到二十息一輪,我在前線考察時,曾經聽下面的軍士介紹過,興華軍還有五段擊的方法,五段擊的話,就等於又縮短了步兵射擊的時間。」
曹振彥揮舞了一下手中的令旗,標營再次變陣,這回正是他說的五段擊,多爾袞更是瞪大了眼睛,基本上十二息左右就能打出一輪,龜田對曹振彥說過,如果方法得當,將士們能更加刻苦地訓練,再加上軍械局製造的銃管和彈丸能造得更加精確一些,五段擊縮短到十息也不是什麼問題。
連續不斷的火銃聲將整個大校場完全覆蓋,多爾袞的眼中充滿了興奮的神情,這真是太好了,自皇阿瑪建立大清國以來,大清何時有過這麼強大的軍隊,有這種軍隊,再加上大清原有的軍力,蕩平興華軍,應該不成問題。畢竟一個偏安一隅的軍閥,怎麼能跟整個大清國抗衡?
火銃聲戛然而止,硝煙散去,多爾袞接過吳拜遞上來的千里鏡,往靶子那邊一看,便立刻提高聲音道:「好!打得好啊!」只見百步外的木頭靶子,被打得木屑飛濺,甚至很多靶子都直接被打斷了,要知道,木頭可比人體還要硬一些,可想而知,如果是人站在百步的地方被魯密銃這麼一頓猛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火銃兵操演完畢之後,就是滿蒙軍隊的騎兵進行操演,領頭的騎兵大將正是岳樂本人,只見他頂盔摜甲,帶著三千鐵甲騎兵往前衝鋒,左右開弓拔出手銃就打。不過他們裝備的手銃都是火繩銃,再次裝填比興華軍的燧發手銃還要麻煩得多,所以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次性火器,
不過多爾袞可沒見過這麼壯觀的場面,三千騎兵,六千杆手銃齊射,打得前面的木頭靶子碎屑橫飛,隨即岳樂大吼一聲,反手抽出馬刀,三千騎兵齊刷刷亮出了手中的馬刀,對著那些靶子左劈右砍,大顯神威。多爾袞興奮地揮手道:「好!好!太好了!壯我軍威,壯我軍威啊!」
騎兵操演結束,岳樂騎馬來到了多爾袞身前,所有騎兵也都列隊,將戰刀握於胸前,刀鋒直指天空,這是新式騎兵禮,多爾袞看得津津有味,威武,果然是威武,這種敬禮方式可比以往草原上那一套要好多了。他立刻歪著身子對順治小皇帝說了什麼,小皇帝起身對岳樂道:「鎮國公。」
岳樂聽到,立刻翻身下馬,「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小皇帝道:「鎮國公練兵辛苦,乃是我大清棟樑,即日起加封安郡王。」
「嚯!」眾人一片譁然,大家又不是瞎子,分明看到了這哪裡是小皇帝的意思,分明是他多爾袞的意思。這說給個郡王就給個郡王,天下除了多爾袞,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岳樂激動得難以自制,拼命磕頭道:「多謝皇上,多謝攝政王,多謝皇上,多謝攝政王。」
多爾袞壓壓手道:「如果你能在戰場上取得更大的功勞,那麼封親王指日可待,你們都聽好了,我大清國不吝賞賜,只要為大清國做出貢獻,就能加官進爵。從即日起,曹振彥去掉代字,正式成為漢軍都統,希望你們再接再厲,為我大清立下汗馬功勞。」
曹振彥幸福的都要暈過去了,這才短短几個月時間,他是連跳數級,這就成都統了,都統什麼意思,那可就是跟固山額真一個級別了,關鍵是他這個都統,麾下可是一萬五千人啊,相當於兩個固山額真,這含金量太高了。
台下三萬士兵也是深受鼓舞,看來多爾袞不僅僅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敢於封賞,就像是後世的牛馬一般,遇到這樣的老闆,還不山呼萬歲?最怕的就是光畫大餅,不給實際好處的老闆,像多爾袞這麼幹脆的,簡直世間少有。
「萬歲!萬歲!皇上萬歲!攝政王萬歲!」興奮的士兵們直接把攝政王萬歲都給喊出來了,但是多爾袞卻沒有覺得絲毫不適,因為他就是實際上的皇帝,這種君臨天下的感覺簡直太美好了。怪不得古往今來,無數人都想坐上那個九五之尊的龍椅,原來那張椅子真的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慾罷不能。
山呼萬歲過後,曹振彥忍住激動的心情,對多爾袞道:「殿下,還有今日的重頭戲。」
多爾袞道:「好,開始操演,讓本王見識見識。」
曹振彥給吳拜使了個眼色,吳拜朝下面的孫得功打了個手勢,孫得功大吼一聲道:「炮兵標營,出列!」
嘎吱嘎吱,炮車的木輪子發出了陣陣刺耳的響聲,三千炮兵推著二百門大炮走了出來。多爾袞一愣,這火炮貌似他沒見過啊,要說沒見過,也見過,但總覺得有些古怪。
多爾袞道:「這是?」
曹振彥立刻回答道:「殿下,這是我們的新式火炮。」
多爾袞疑惑道:「這火炮似曾相識,可是卻又有些陌生,本王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曹振彥躬身道:「殿下,這火炮脫胎自紅夷大炮,但又不是紅夷大炮,而是經過湯若望教士改進之後的火炮,增加了炮管和炮管厚度,炮彈的規格也有所改變,並且更換了發射藥,這種火炮射程足足比紅夷大炮多了五成,並且可以裝備開花彈。應該說,比目前西洋裝備的任何一款火炮都不差。」
「哦?竟有如此效果?」多爾袞道。
曹振彥道:「殿下一看便知。」
隨即,孫得功揮舞令旗,炮兵立刻開始裝填,同樣,經過西洋教士的一系列指導,士兵裝填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完成了發射準備。按照紅夷大炮的標準,最開始的紅夷大炮有效射程也就一里,寧遠之戰中袁崇煥用的就是這種初級版本。後來經過不斷改進,有效射程超過了二里,現在曹振彥拿出來的版本,有效射程超過了三里。
雖然跟興華軍的火炮還有差距,但這已經是清軍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火炮了,當然,跟興華軍動輒四五里的重炮射程比起來,還差了不少。
多爾袞目不轉睛看著台下的二百門火炮,曹振彥已經告訴他,標靶設立在三里的地方。多爾袞用千里鏡能看見三里的地方,有大量的木靶子放在那裡。孫得功大聲稟報導:「開花彈,目標三里,三發急促射,放!」
轟轟轟,震耳欲聾的炮聲瞬間響起,因為二百門火炮幾乎是同步射擊,所以產生了強大的同頻共振,整個觀禮台仿佛隨時就要崩塌。順治小皇帝嚇得尖叫起來,他捂著耳朵,一個勁朝著布木布泰懷裡鑽。布木布泰只能將他抱在懷裡,順便捂住他的眼睛。
曹振彥立刻就要跪下,「奴才驚擾聖駕,罪該萬死!」
可是多爾袞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適,相反,他的內心心潮澎湃,壯觀,實在是太壯觀了。這就是大清火炮的威力嗎?如果多鐸在場,恐怕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崑崙關一戰,他在興華軍手下吃了大虧,特別是對方三發急促射的手段,打得清軍哭爹叫娘。誰能想到如今的清軍竟然也具備了這種技能。
多爾袞抬起千里鏡立刻望向三里外的靶子。只見那裡已經被火光和黑煙所籠罩,在火光中能隱約看見大量的靶子被炸上天,隨即四分五裂。多爾袞捏住千里鏡吼道:「漂亮!打得漂亮!」
三輪射擊結束,六百發開花彈把三里外的靶子打得粉身碎骨。多爾袞迫不及待對衛士道:「牽本王的馬來。」
曹振彥一愣,「殿下,您這是?」
「本王要親自去看看成果。」多爾袞道。
攝政王發話,自然沒人敢不從,乾脆,也別囉嗦了,大家跟著多爾袞一起去算了。不僅如此,就連湯若望、克萊芒他們也是一起跟上,都去現場確認下戰果。
其實,今天最緊張的就是湯若望,畢竟這火炮是他主導改進的。他們這些西洋傳教士,本來一直在京師為大明朝廷服務,本身也沒有什麼國家的概念,跟僱傭軍差不多,你給錢,他們就可以給你幹活。
不像高衡,特別注重對這些西洋人的教化工作,目的就是要轉換他們的思想,綁定他們的利益,讓他們跟興華軍永遠站在一起。但清軍這邊關於這一點就差了很多,不過沒關係,京師城破之後,多爾袞並沒有對這些西洋人趕盡殺絕。只要這些西洋人願意效力,儘管留下來。
所以湯若望等人便留了下來,為清軍打造火器。曹振彥找到他之後,他就知道,表現的機會來了,只要他完成改進火炮的任務,贏得多爾袞的歡心,那麼未來前途無量。
多爾袞翻身上馬,一行人立刻打馬前往三里處。
多爾袞下馬在廢墟之中行走,一邊看一邊哈哈大笑,最後竟然手舞足蹈起來。「哈哈哈,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大清國竟然也能有如此強大的炮兵,皇阿瑪!皇阿瑪!你看見了嗎?當年在寧遠,如果有這樣的炮兵,我們何懼袁崇煥這個渾蛋,皇阿瑪又怎麼會身受重傷。」多爾袞說到這裡,又傷心起來。
在曹振彥等人看來,多爾袞一會哭一會笑,好像是瘋了一般。眾人也不敢上前,只能看多爾袞不斷發泄著自己的情緒,上百人黑壓壓跪了一片。
湯若望都快尿了,這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過了好一會,多爾袞才平靜了下來,踩著地上粉碎的靶子,從靶場走了出來。
他站在曹振彥面前道:「你剛才說這個火炮是湯若望在紅衣大炮的基礎上改進的?」
「正是。」曹振彥回答道。
隨即回頭叫湯若望上前答話,湯若望立刻跪地喊道「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多爾袞笑道:「這西洋奴才倒是識趣。」多爾袞不知道,湯若望畢竟在明朝混了這麼多年,禮節還是懂得,而且清朝效仿明制,禮儀也差不多。
多爾袞甚是滿意,「這炮可有名字?」
湯若望搖頭道:「還沒有取名字。」
曹振彥連忙解釋道:「湯若望畢竟是西洋人,這取名字的事情他也不太懂。這火炮威力巨大,奴才想了幾個名字都覺得不貼切。」
多爾袞笑道:「呵呵,既然沒名字,不如本王來起個名字吧,這火炮威力巨大,完全體現了我大清的勇武,不如就叫神武大炮,如何?」
曹振彥和吳拜連忙磕頭道:「好名字!好名字啊!多謝殿下賜名,殿下果然是能文能武,奴才對殿下的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多爾袞壓壓手道:「好了,拍馬屁的事情放一放。」
有了神武大炮,多爾袞心情大好,眾人再次回到了觀禮台。走上台階,布木布泰有些哀怨地看了多爾袞一眼,意思是今天閱兵為什麼把順治叫來,他還是個孩子,要是嚇到了怎麼辦。
多爾袞卻搖搖頭,這順治實在是不行,從小生活在深宮大院,跟他們小時候生活的環境完全不一樣,他們可是在白山黑水之間漁獵的民族,天天躲在深宮大院裡,連勇武氣概都沒了。
多爾袞轉身問道:「對了,剛才說年底就能形成戰鬥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