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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在皇宮看大門(三十七)

2024-08-10 15:25:47 作者: 叫你敢答應嗎
  清晨,鄭直是在武學門口遇到了來此請客的郭勛才聽到凌晨鄭七姐難產而亡消息的。心中不喜不悲,只是這眼淚真的止不住流了下來。哪怕明明曉得,七姐對他從始至終都是虛情假意。

  昨夜塵埃落定後,他就來到了這裡。抽完了帶著的所有的煙,如今嗓子都有些沙啞。

  「五郎節哀。」郭勛有些無語,他大喜的日子,遇到這種事,又不能發怒,只好催促對方趕緊去定國公府弔孝。他一會還要去三步牙行,實在耽誤不得。鄭直點點頭,拱手後,坐上車轅離開。

  晨風將鄭直有些木訥的精神驅散,他的眼中開始不時閃現曾經的過往。恍惚間一道身形消失在眼前,鄭直緩了緩,顧不上和賀五十打招呼跳了下去。賀五十趕忙勒住馬車「東家……」

  鄭直沒有理會,跑到了聽到動靜,回身看著他的張榮面前「榮哥這是去哪?」

  「上值啊。」張榮剛剛也看到了車上的鄭直,不過察覺到對方在走神,也就沒有打招呼「直哥有事?」

  「噢。」鄭直陰晴不定,不等張榮回復就道「無事,無事……」轉身就要走。

  「直哥。」張榮卻喊住鄭直「俺聽人講直哥受了傷,本打算去瞅瞅,可是又覺得沒臉皮。若是直哥得空,俺下值之後,俺們好好吃頓酒可好?」

  「沒說的。」鄭直頭一回發現張榮也有笨嘴拙舌,咬文嚼字的時候「俺上值也要十三之後了,榮哥啥時候來,小弟都接著。」

  待重新上車後,鄭直從賀五十懷裡拽出菸袋,坐到了車廂里。許是受了鄭七姐的影響,他剛剛是怕張榮也摻和到牙行的投機買賣中,這才準備不顧一切的阻止。鄭直是想要報仇,卻從沒有想要為此把身邊人搭進去。

  好在張榮的差事決定了他做不了這買賣。很簡單,牙行的股本瞬息萬變,哪怕身處其間也不敢講掌握全局,更何況要入宮當值六日。相反,一向謹慎的張榮也會因為這個原因,將手裡的會票全部賣出的。

  過了今日,一切都會好的。

  馬車到定國公府外停下,鄭直一出車廂就發現大門並未掛白,心中頓時不快。質問迎過來的定府管家「俺七姐是朝廷誥封的夫人,為何不掛白?」

  管家尷尬道「小的們正在裁剪……」扭頭瞅了瞅,立刻指給鄭直看「公子請看,這不來了。」他前次見過鄭直,曉得對方是鄭七姐同輩之中頗為出色之人。如今再見,對方明顯語氣不善,老於世故的他自然不會留下話柄,態度反而更加親切。

  鄭直順著對方手指方向瞅了瞅,果然有幾個下人捧著白布正從大門口走出來,這才跟著管家走進定國公府。他不會承認,心中是有怨氣的,畢竟鄭七姐本來不該死的。

  伴隨著定府執事渾厚的嗓音,鄭直跟著管家走進正門,繞過儀門,從西角門直入夾道,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一扇屏門外抽菸的鄭仟「三哥。」

  「五郎。」鄭仟回了一聲,顯然情緒不高。

  鄭直站到了對方身旁,因為煙抽完了,只好乾等著。好在不多時鄭仟就留意到了,遞給鄭直一根煙「聽說是個兒子。」

  鄭直這才曉得大人沒了,孩子卻生出來了「六叔呢?」

  「和定國公家正商量呢,俺也幫不上忙。」鄭仟忍不住道「生了整整兩日,咋也該喊個人過來瞅瞅。」

  鄭直默不吭聲。按理講六太太身份最合適,可是他哪裡肯羊入虎口。至於六叔的那個小妾,根本沒資格登門。突然鄭直想到了十五姐「十五姐呢?」

  「去後院看七姐了。」鄭仟低聲道「原本俺打算讓六姐過來陪著……算了。」

  鄭直有些無語,無論如何,六姐都不應該被指責。有些事是不能只認是非不問立場的。六姐落得如此地步,七姐居功至偉。三哥未免太大度了,這已經不是慷他人之慨,而是割肉飼鷹。

  二人正抽悶煙,就看到鄭寬憔悴的出現在了遠處另外一扇屏門處,趕忙掐滅煙迎了過去。

  「六叔,回去歇著吧。」鄭直也不曉得該講些啥。

  「妹夫呢?」鄭仟沒有看到徐光祚,有些好奇。鄭寬畢竟是徐光祚的泰山,哪怕對方貴為國公也不該如此失禮。

  「府中諸事,都要定國公張羅。」鄭寬擺擺手不願多留,一邊向外走去一邊道「俺已經讓人去院裡請了假,你們……」

  「俺一會就打發人去營里告假。」鄭仟立刻回了一句。

  「俺如今就在家,反正也無事。」鄭直同樣回了一句「六叔不妨回去先緩緩,這裡由俺跟三哥輪流守夜。」


  沒有多遠,夾道身處傳來了另一個聲音「喪主姻親到。」

  鄭寬叔侄扭頭看去,三奶奶,六太太,十娘子,六姐在一眾丫頭婆子攙扶下從夾道的另一邊走了進來。十三姐昨日剛剛定親,按照規矩需要避諱,是不能來的。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鈴音,三不牙行瞬間又恢復了上午時的熱鬧和喧囂。

  「誰有崇禎號,俺要……」

  「誰有隆慶號,俺要……」

  「誰有嘉慶號,俺要……」

  「誰有,俺要……」

  崇禎號等四號的股本價格依舊保持了上午時的強勁勢頭,短時間內又開始極速上漲起來。幾乎是一剎那,就到了九百兩,卻依舊賣者寥寥。已經有人喊出了一千兩的口號,卻根本不顧,四號攏共也不值一千兩的實際。每個人都已經瘋魔,此刻沒有人相信四號的股本會低於一千兩。

  趙耀慶手裡攥著幾張隆慶號的股本,不停的求神拜佛甚至求至聖先師顯靈,祈求繼續有曹三郎那樣的傻子拋售股本。正在此時,聽到旁邊也有人在嘀嘀咕咕,不免惱火,斜睨一眼,竟然是葉鳳儀。心中冷哼一聲,繼續祈禱。

  「九百一,九百一……」就在這時另一邊再次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昨日為了搶曹三郎股本打架的那個監生。

  說起來,曹三郎真是個蠢材,攏共八百股,大幾十萬兩銀子就這麼沒了。活該,誰讓你不賣給俺,還親戚呢。寧可讓旁人發財,也不照顧俺,蠢材,活該。

  正嘀咕,突然聽到了遠處有人喊「一百股,崇禎號……」

  「俺要。」趙耀慶大吼一聲,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擠了過去。只是旁邊有人比他動作還快,是葉鳳儀。趙耀慶心中大罵,九百一十兩一股,你有銀子嗎?突然記起,他如今也只有九百二十兩,也就是講,只能買一股。這……一股也要,幾百兩難道不是銀子?

  同樣的情形在牙行交易區內比比皆是。無數買到四號股本之人祈求股本繼續漲個不停。可是同樣的,無數沒有買到之人,也不停詛咒四號股本趕緊跌下來,好讓他們買到。

  「繼續這麼一點一點的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江侃一邊用汗巾捂著嘴,一邊下達指令。

  同樣沒好多少的袁愷則熟練的在一旁配合。

  張家兄弟則坐在一旁冷眼旁觀。昨個兒下午江侃被他們帶回來,就挨了一頓拳打腳踢。沒法子,任誰也想不到,這幾間江侃胡亂鼓搗出來的破鋪子,如今竟然價值四千萬兩。

  大明前期賦稅大概在三千萬兩左右,可是近來隨著眾正盈朝,土地兼併嚴重,軍屯制瓦解等原因,如今大概勉強維持在兩千萬兩上下。

  可這兩千萬兩的賦稅里有七成半是實物農稅,一成半是雜色,只有一成的商稅是本色,大概兩百多萬兩白銀。換句話講,目下牙行鋪子裡,單單那四家鋪子的股本就相當於大明二十年的商稅。

  沒賺到的,就是虧了的,這讓張家兄弟怎麼能不生氣。

  好在昨日江侃被打腫了嘴,打落了牙,所以吐字不清,沒有給張家兄弟提供任何有用的東西。待今個兒一早,酒勁大概過去後,才曉得他玩脫了。更讓江侃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四間破鋪子,如今被人炒到了如此天價。好在他是個有眼色的,立刻開始了積極自救。

  得知照此下去,三不牙行所有的股本都會完蛋,張家兄弟半信半疑,卻終究因為是暴發戶出身,選擇了見好就收。如今江侃等人在做的,就是要趕在牙行被幕後黑手玩壞前回籠資金。

  「一百一百的,這樣下去,啥時候能夠賣完?」張延齡終究年輕氣盛,不高興的質問。賺了銀子,他自然高興。可是虧了銀子,他就要撒潑打滾「不是有熔斷嗎?大不了情形不對,斷了不就得了。趕緊都賣了。」

  江侃懶得解釋,也解釋不清,乾脆起身來到窗邊向樓下看去。

  讓他奇怪的是,昨天眾人描述的那支哄抬股本價格的神秘力量到如今都沒有蹤跡。更讓他不安的是,慈禧錢莊竟然也在昨日掛牌了。誰做的?鄭直?不對,他算過,把股價抬到二百兩每股,沒有三百萬兩銀子根本做不成,更何況五百兩一股。鄭直的嘉靖會如今滿打滿算一百萬兩,那些零零碎碎一百萬兩,再多了對方肯定湊不出來的。

  江侃突然想到了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彌勒教,扭頭對袁愷道「問問怎麼回事,為什麼孔方兄弟會會票也……」

  就在此時,有人走了進來,湊到張延齡跟前低語。張延齡皺皺眉頭,對張鶴齡低語幾句,起身走了出去,外邊已經有人等著。


  「侯爺。」於勇一身直裰,腳踏草鞋,見到張延齡立刻行禮。

  「跟俺來。」張延齡心裡咒罵,也不回禮,直接走進了隔壁房間。這裡是要做買賣的,看到這種晦氣的東西會多想的「啥事?」

  「卑職錦衣衛提督街道房正千戶於勇。今日一早,俺們在日中坊的口袋胡同一處院子裡發現了東寧伯的屍體。除此之外……」於勇不講了,而是拿出了一枚玉佩。

  張延齡本來不耐煩,見到玉佩一愣。伸手拿了過來,上邊鏤空刻著一個「祝」字,仔細想了想「人呢?」

  「死了。」於勇言簡意賅「被人用刀砍死的。順著地上的血,俺們在距離院子半里地的水溝旁,發現了另外一具屍體。是東寧伯的堂兄焦瀾,焦僉事,據傳和東寧伯偶有齟齬。」

  「俺家表姐也姓祝,只是一直住在武狀元鄭勛衛的家中。」張延齡對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不感興趣,言簡意賅回了一句。

  「如此就好。」於勇也不糾纏「卑職也認為斷不會如此。」

  「拿五百兩銀子。」張延齡將玉佩直接揣進懷裡,轉身走了出去。

  一旁的篾片立刻湊過來遞給於勇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確認了嗎?」張延齡出去半晌,回來後又給張鶴齡使眼色,待兄弟二人來到隔壁,才曉得出大事了。

  「問過鄭家了,昨個兒送走了嫂子她們,表姐就帶著大包小裹走了。說是回祝家,可是祝家那邊根本沒見到人。」

  「淹了吧。」張鶴齡斟酌片刻,有了決定。

  「若不然,俺去派人悄悄把屍首領回來……」張延齡提議。

  「這等自甘下賤之人,不必理會。」張鶴齡冷哼一聲「待此間事了,就說她們夫婦去南京了。」

  張延齡點點頭「兄長講的對。」

  這時外邊傳來敲門聲,片刻後張延齡的篾片打開門,在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走進來「侯爺,出事了。」

  張家兄弟一聽,趕忙終止了話題,走了出去。站在二樓走廊向下張望,目瞪口呆的看著休息區那些剛剛還迫不及待要給他們送銀子的蠢材們正在罵罵咧咧的往外擠。與此同時,交易區已經不是在彼此較勁爭買股本,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無數人在擠破頭顱,彼此較勁爭相降價賣出股本。崇禎號等鋪子的股本價格已經跌到了五百……四百……三百兩一股……二百兩一股了「咋回事?」

  「說是四當停止兌付了。」篾片低聲道。

  張鶴齡轉身進了隔壁「妹夫,他們都不要股本了,咋辦?再熔斷?」

  「沒用的,除非有銀子。」時刻關注樓下的江侃自然知道因何而起「他們來這就是為了掙銀子。」剛剛說完,就被隨後而來的張延齡一腳踹倒「打,狠狠地打。告訴你,拿不出兩千萬兩銀子,俺挖了你的心。」

  江侃眼見著站在角落的張家下人氣勢洶洶走過來,猛然爬了起來,沖向窗口。他剛剛可並不僅僅是觀察股本情況,而是尋找他在交易區的手下,此刻參謀長就在樓下。

  因為陡然生變,屋內眾人全都措手不及。等他們追到走廊,江侃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跳下了樓。

  「抓住他……」張延齡趕緊大喊。

  「生死勿論。」張鶴齡卻補充一句。他比張延齡想的要周全,如今帝後依舊未復和,此刻張家再出醜聞,就是雪上加霜。

  江侃落地之後,顧不上渾身酸痛,無視了紛紛躲避的周圍人,向著參謀長擠了過去。事已至此,他必須逃走。

  參謀長也看到了,立刻擠了過來「東家……」

  「快……」江侃話沒講完,就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向肚子上的匕首。

  參謀長得手之後本來還想再接再厲,卻被周圍的人擠開。眼見著一群壯漢從樓梯上下來,只好悻悻然轉身向外跑去。

  因為周圍人全都往外涌,所以哪怕是江侃的身邊人也沒有立刻發現不妥,更何況此時江侃的兩邊之人自覺不自覺的將他架住。直到氣勢洶洶的張家人推開眾人,江侃才趴在了地上。

  「壽寧侯殺人了……」突然有人大喊一聲,瞬間牙行正廳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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