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利益之爭
當當網呵斥，卓越網指責，智聯招聘要起訴，前程無憂在批評，中華英才網談封殺。
短短一個星期，如果算上錄製節目時的不討人喜歡，俞興忽然發現周遭的聲音確實挺嘈雜。
他保持了沉默，沒有在自家論壇上回應，也沒有通過媒體辯解的意思，哪怕網易記者樂呵呵的來找他採訪。
周二晚上，俞興和劉琬英一起逛超市，又來了一次做飯之約。
這一次依舊是俞興在廚房裡忙活，劉琬英在邊上嗑瓜子。
俞興談及了自己近期的輿論狀況，頗為牢騷。
劉琬英點評道：「你這成了眾矢之的啊，還有呢，馬伝不是說你是商業牧羊犬嗎？他那私底下的評價沒有流出來，不然更熱鬧，俞老闆，我有一計。」
俞興停止切菜，看向小英，好奇道：「什麼？」
劉琬英獻策道：「立即公布你過山峰老闆的身份，如此輿論情況立解！」
俞興：「……」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小英：「是，他們這些人肯定都不說話了，就等著芬眾傳媒的江楠春找人把我幹掉。」
劉琬英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說道：「沒那麼嚴重，他們自己造假還不讓別人說啊，我估摸著頂多是找人把你腿打折。」
「到時候就你養我吧。」俞興重新切菜，「你是共犯，沒有你的幫忙，我也搞不了人家。」
劉琬英笑著說道：「你直接讓你的助理照顧你就行了，要我養什麼啊？你上次不還說她幹活挺麻利。」
俞興心中一跳，手裡不停，糊塗的說道：「你說誰？喔，我那個從節目上招的助理啊，她叫什麼來著，姓許還是姓孫來著？哎呀，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嘁。」劉琬英幫忙記著，「孫曼荷，孫曼荷，我今天上午打你電話沒人接，打你辦公室的電話就是她接的，聲音還挺好聽。」
「小孫啊，人是挺機靈的，本來我不想招的，結果她在舞台上的表現真的不錯。」俞興就事論事，「我想著，公司雖小，如果也有個管培生的雛形，那也不錯。」
他說到這裡，抬頭一笑：「她先當一段助理，然後就去其它部門了。」
劉琬英「嗯」了一聲，說道：「我又不在乎這個，紅隼也不是百曉生的投資人了。」
俞興樂呵呵的答道：「就算是投資人，也管不了我們公司的運營啊。」
說曹操，曹操到。
客廳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劉琬英走過去一看，是今日資本的劉建凱。
俞興手上有水，示意小英打開外音。
電話一通，劉建凱的聲音就迫不及待的鑽了出來：「俞總，先別罵！」
俞興嗤笑：「你什麼意思？誰要罵你了？」
「我還以為你要猜測中華英才網有我們在背後搗鬼了。」劉建凱鬆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俞興說道：「你們不過是對賭失敗的loser，我知道的，放心吧。」
劉建凱安靜了五秒鐘才說出話來：「俞總……你說話就是不中聽。」
「不是這樣嗎？今日資本因為中華英才網的上市對賭失敗，不得不把股份出讓給美國的招聘公司Monster，然後被清洗，徹底出局，就這些唄，我能怪你們什麼？」俞興納悶，「難道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內情？」
劉建凱：「沒了……」
隨即，他忍不住說道：「俞總，你特麼天生就是干情報工作的吧，什麼事都非要搞清楚嗎？」
俞興不解道：「不搞清楚，我罵錯人了怎麼辦？」
劉建凱：「……」
俞興又不耐煩的問道：「你有事說事，我正約會呢。」
旁邊的劉琬英晃了晃手機，但礙於自己手機支架的身份，說不出話。
「呃，俞總，那個，嗯，就是涉及到百曉生的招聘業務進展，這周的輿論情況有些複雜，我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這一塊關係到咱們的營收預期，還是很重要的。」劉建凱加快語速。
「沒有，唔，等下，等我吃完飯給你發一份黑材料，你看看有沒有偽造的東西。」俞興說道。
劉建凱吃了一驚：「你又黑誰？」
「什麼叫又？」俞興解釋道，「你覺得現在的輿論複雜，其實，前程無憂和中華英才網的人一站出來，我這邊的私信都爆炸了，關於中華英才網的比較多，哦對，還有你們上市對賭那會，搞什麼亂七八糟的粉飾業績，不少人都這樣和我說。」
「咳咳，俞總，不是我們，我是今日資本的。」劉建凱不滿道，「你說的那是昨日資本的事。」
這次輪到俞興安靜了，劉總的活學活用真不錯。
片刻之後，他說道：「反正，這兩家自己一身毛，就別說別人是妖怪了，特別是中華英才網的那個，他一個香江過來的要怎麼封殺我？」
「人家是給行業建議，俞總，不能太不放心上，你看看，智聯招聘因為你挖走了劉總、雷總他們，肯定很惱火，羅秉泉一開口就是封殺，業內一共就三家大公司，這就兩家了，還有今年唯一盈利的一家前程無憂，他也跟著發話了，肯定不想看到自家的業務受衝擊。」劉建凱認真分析道，「他們確實彼此競爭，但都不會想看到新人來分蛋糕。」
他真誠的說道：「俞總，這是利益之爭，江湖險惡，咱們還是得防一手。」
業內吃掉絕大部分市場的三大公司都在這一時段出聲，除了智聯招聘師出有名，另外兩家的用意還是很明顯的。
正因為如此，劉建凱才有這通電話。
「好，這種情況就必須把公司的業務加快。」俞興毫不猶豫的說道，「你們得掏錢幫幫忙，公司要多打GG，要大打出手了。」
劉建凱聽到要錢的話，訕訕的說道：「俞總，我們正聊的好好的，你提錢幹什麼？公司融資還沒過去多久，業務也還沒做出來，我們怎麼可能給你再繼續融？」
俞興乾脆的說道：「不融，那算借的，就像你們以前搞中華英才網的時候學習，大打GG。」
「得嘞，俞總，有事您找我。」劉建凱覺得是時候結束電話，順便又在最後補了句，「別學英才網啊，徐總投資行，做企業不行啊。」
通話結束。
劉琬英收起手機，關切的問了句：「百曉生的資金吃緊了？」
「沒有，我和劉建凱開玩笑的。」俞興笑道，「我們的錢夠，也不是要像中華英才網那樣大搞特搞，我們是賣小鏟子的，走的是性價比路線，這個階段呢，一方面是建設團隊和完善業務，一方面也是等待市場的復甦，等到下次融資再多花錢。」
劉琬英輕輕點頭，看著他切菜的模樣，稱讚道：「你談公司的這些和你切菜一樣有條不紊。」
「嘿嘿，這要感謝母校對我的培養。」俞興開火熱鍋，回憶道，「以前做實驗的時候，我是最利索的，用剪刀平行於頸部，貼著兔子光滑細膩的皮膚，咔嚓咔嚓的剪，這樣搞出來乾淨的視野，然後用手術刀一切，再用眼科剪和玻璃分針快速的把肌肉和筋膜分離，暴露出氣管，嘖，插管必須快准狠，再……」
劉琬英聽著描述，忽覺這頓晚飯也可以不吃，連忙打斷道：「行了行了，你再說下去我就飽了。」
她準備暫時遠庖廚，但離開前忽然鬼使神差的問了句：「你們實驗後的兔子會吃掉嗎？」
俞興答道：「有的兔子是有毒的。」
劉琬英刨根問底：「沒毒的呢？」
俞興露出一個笑容，搖頭道：「我不吃。」
隨後，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奇怪：「你哥有時候吃。」
劉琬英：「……」
她想起以前從香江回金陵，似乎飯桌上偶爾也會有那麼一道兔肉，不知來自何方。
沙發上的劉琬英嘗試平復被擾亂的心緒，冷不丁聽到茶几上筆記本的郵件提醒聲音，隨手掀起屏幕，很快瞧見郵箱裡的內容，心裡為之一凝。
等到俞興做了小一桌的菜，再從廚房裡出來便瞧見若有所思的小英。
他打趣道：「怎麼？還在回味兔子的滋味呢？」
「你怎麼知道我吃過？」劉琬英沒好氣的說道，「我是剛剛得到消息，紐約的戴維斯諮詢公司增持了嘉漢林業的股票。」
俞興眉頭一挑：「保爾森呢？他是不是也快了？」
劉琬英搖搖頭：「他還沒動靜，但應該也快了，雖然我們在這邊接收信息的渠道有限，但從當前能拿到的來看，戴維斯諮詢公司與保爾森走得很近，它對一家在加拿大上市的華夏公司這樣多次增持，邏輯上很難繞開。」
她繼續說道：「諮詢公司先動了，這或許就是保爾森繼續增持的風向標了。」
俞興詢問道：「保爾森是想用他自己的影響力來推一推嘉漢林業的股價嗎？」
「有可能。」劉琬英點點頭，「保爾森現在特別受追捧，他從金融危機里賺了很多錢，但後續也還需要繼續讓旗下基金盈利。」
俞興轉了轉念頭，笑道：「吃飯，先吃飯，吃完飯再聊。」
因為風向標的動靜，這頓飯吃的比較潦草，劉琬英心裡在思考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的第二次做空，俞興則是什麼都想一點。
晚飯結束，電視上隨便找了個頻道，兩個人一起窩在沙發上，面前擺著來自華爾街的消息與一些新聞報導。
俞興是個啞巴英語，但閱讀還算能獨立完成。
他聽著小英對戴維斯諮詢公司的分析，等到轉為財經新聞後，右手隨手一搭，搭在了小英的手背上。
劉琬英的聲音仿佛停頓了一剎那，又好像是錯覺。
但她默不作聲的從左手換成右手，指著屏幕上的重點。
俞興煞有介事的頻頻點頭，心思已經飛遠了。
「哎，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劉琬英問了個問題，但仍然只得到「嗯啊」的敷衍，扭頭問了一句。
「我聽這個幹什麼，我知道戴維斯公司的動向就行，就等保爾森唄，反正你的調研報告已經完成，哎喲，你手怎麼這麼涼。」俞興短暫的緊張過後就膽子大了起來，左手和右手一起把小英白皙卻略涼的手握住，「我幫你暖暖。」
「是不是對你那個助理也是這一套？」劉琬英翻了個白眼，用力的要把左手抽出來卻被堅定的阻撓。
「沒有，怎麼可能，哎喲，說起來，我想起來一件事，上次想和你說，但最近一直在忙。」俞興匆匆換了個話題，轉移小英抽手的注意力。
劉琬英知道他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抿了抿嘴也就聽之任之了。
「畢勝已經把他大部分的錢都砸進樂淘網了，我們在垂直電商方面聊了很多，包括與徐欣的交流，嗯，還有外界的印證。」俞興認真的握手，也認真的說著事，「但我晚上有時候躺在床上琢磨這事，其實還有一個角度沒有展望過，那就是這種特賣模式的黃金期。」
劉琬英啞然失笑：「你還能預測發展的黃金期了？不應該正是這個起步的階段嗎？淘寶和京東只能顧著自己，國內市場幫忙處理庫存的網站也競爭不大。」
「現在確實挺藍海的，但是吧，我仔細想了想，這個供需關係應該還能有一波。」俞興說著想法，「上面現在放水，這一波放水註定會推動許多行業的供給，可是，市場是有限度的，一旦供給超出太多，那自然而然的就生出大量庫存，到時候就是特賣模式的黃金期了。」
劉琬英一怔，左手動了動沒動出來，只好改成右手在空中左右各點了一下，仿佛是最基礎的供需關係的兩端。
過了一會，她點頭道：「挺能說得通，你有和畢勝聊過嗎？這應該能給他更多的信心。」
「沒有，我也是抽空思考這事，沒系統性的分析過。」俞興笑眯眯的說道，「正好你是紅隼的老闆，以後免不了會和樂淘網談發展，到時候也能你和他聊。」
劉琬英笑了笑：「怎麼？還怕我投不進去樂淘網，現在給我開小灶？」
俞興沒有說話。
劉琬英立即又說道：「好，俞總，你看得很準……」
俞興眨眨眼，眼睛就仿佛會說話。
劉琬英準確理解了意思，不以為意的說道：「沒關係，能蒙住畢勝就行，只要這話有道理，對樂淘網也是好事。」
「有道理的話不叫蒙。」俞興強調了這一點。
「是是是，反正能達到目的就行。」劉琬英笑著說道。
俞興正要說話，桌上的手機亮了，伸手一看是表弟楚智光。
他眉頭一皺，表弟平時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
「行了，我去洗碗。」劉琬英順勢抽手，起身離去，打掃晚餐的戰場。
俞興來不及戀戀不捨，拿起手機：「喂，小光，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喔，沒事，哥，我看你還沒回來就打個電話給你。」楚智光問道，「等會我去找鍾志凌吃夜宵，你一起不？還是我給你帶點東西回來吃？」
俞興：「……」
他無奈道：「就這個？你平時吃吃喝喝，也想不起問我啊。」
「嗯啊，我今天良心發現。」楚智光樂呵呵的說道，「你來不來啊？」
「你……你們吃，我這有事。」俞興忍住小小的情緒。
「好吧。」楚智光想了想，「那我隨便帶點東西回來。」
俞興果斷的掛掉電話，再起身就站到了廚房門口，像是與做飯時的小英換了個位置。
「你表弟找你什麼事？」劉琬英聊了一會忽然想起那通電話。
「他說他今天晚上家裡有人，不讓我回去了。」俞興一臉嚴肅。
劉琬英笑了一聲，等到收拾好廚房就示意俞老闆跟自己來。
然後，她走到門口，先打開門，再把他的背包拎起來遞過去，最後拉開玄關的抽屜。
「哎，哎，我就那麼一說，不至於就這樣直接把我趕走吧？」俞興愣愣的接過背包。
劉琬英轉過身，把嶄新的車鑰匙拋了過去。
俞興下意識的一接，疑惑的看向小英：「嗯？」
「送你的。」劉琬英心跳有些快，面上若無其事的說道，「也不算送，本來想等這次做空之後再買，但前幾天路過4S店，覺得也還行，就當是你為這次做空提供建議所得到的報酬，嗯，其實較真起來，這遠低於你建議的含金量，不過，你上次說的也對，萬一以後我提出新的東西，也還按現在的比例來分。」
俞興看著奔馳的車標，笑道：「你說那麼一堆是怕我不收還是怎麼著，好，謝謝了。」
這次倒是換劉琬英驚訝了：「你……你真乾脆。」
「很正常啊，你摸了我的手，給我點報酬，我覺得還能接受。」俞興一本正經。
「恬不知恥！」劉琬英微微咬牙，把人一推，把門一關，又隔空喊道，「車就在樓下停著。」
俞興同樣隔門喊道：「好，我走了，周六晚上去打羽毛球，不見不散。」
他背上包，興沖沖的轉身去看禮物。
劉琬英通過貓眼瞧著這男人的身影，瞧著他把鑰匙拋在空中又接住，估摸著還是很喜歡這禮物的，心裡也就變得甜滋滋。
她坐在沙發上剛要重新瀏覽郵件，忽然發覺問題，是自己被摸手，是自己送了車，這還有什麼好美的？
劉琬英遲疑五秒鐘，用「垂直電商會有一段黃金期」這個不相干的理由說服了自己。
作為一個不合格的投資人，應該為真知灼見而美。
……
俞興獲得了一輛最新款的奔馳S350L，但礙於晚上的時間，只是略微嘗試了它的動力。
恰好次日有活動，他興致勃勃的要徹底體驗v6發動機的咆哮。
然後，嶄新的座駕在路上嶄新的堵了一個小時。
這是俞興騎電瓶車和坐地鐵所沒有的體驗，但也讓他趁機研究了車的一些功能，嗯，全液晶儀錶盤、多媒體系統、定速巡航……
如今年代確實很值得一說，可是……
俞興很難不想到已經有一絲火苗的新能源發展。
上午十點鐘，百曉生創始人匆匆抵達由申城官方舉辦的網際網路創新會議的會場。
之前因為今日資本的牽線，俞興報名了「申城農商銀行杯」的年度十大青年經濟人物的活動，這次是受到先前接觸的媒體的邀請。
俞興本以為今天是走個過場，畢竟只是本地的活動，沒想到還瞧見了幾位耳熟能詳的網際網路從業者，也就知道還是低估了申城這座城市的影響力。
比如，李果慶。
好巧不巧，俞興坐在了過道的左邊，李果慶則是居中，距離不遠。
「喲，你就是那個俞興啊？」李果慶還認出了百曉生的創始人。
俞興聽著他的語氣，故作糊塗的問道：「你是？」
李果慶一窒，一些話就被堵在嗓子裡。
片刻之後，他既顧及會場這個公共空間，又還是扯著嗓子的壓低聲音道：「你丫不知道我是誰？就是被你禍禍的比價的受害者！」
俞興打量面前的這位，狀似回憶，又遲疑道：「我禍禍的人還挺多的，你是攜程、臻愛、樂峰、真攻夫、港澳資訊、今日資本……里的誰啊？」
李果慶瞧出了年輕人的態度，反而樂了：「俞興，你這個網站肯定活不了太久，我真還得好好看看你是怎麼死的。」
就在這時，過道後面有人氣勢洶洶的直奔俞興而來。
「俞興！請你立即刪掉你網站上對我的造謠！」來人義憤填膺。
俞興看著面生的這人，這下真的懵了：「你是？」
旁邊的李果慶來了精神，幫腔道：「他造謠的多了，你是攜程、臻愛、樂峰、真攻夫、港澳資訊、今日資本……里的誰啊？」
俞興禮貌的說道：「李總，你別煽風點火。」
李果慶立即指責道：「你丫還說不認識我！」
來人沉著臉，自報家門：「我是中華英才網的羅秉泉！」
俞興恍然，這是真不認識，但也真的找對自己了，百曉生今日出現了一些對這位香江CEO在公司里的作風解析，頗有看點。
這是來自劉建凱劉總的強烈建議，利益之爭，我先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