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人為的意外
雖然攝像頭防水，但說到底，這不是專業的水下攝影機，拍出來的畫面終究不盡如人意，不可能搞得像是海底世界紀錄片那麼清晰。
這片海域不算特別深，可也絕不算淺，非要說個深度，如果有無人機俯拍視角，那估計看起來有點像是撫仙湖。
靠近小島的地方海水清澈見底，底下的珊瑚、小魚坐在船上都能看到，假設以後開發，配套里多半會加上浮潛項目——假如有辦法確保這片海域完全沒有海蛇、箱式水母和藍環章魚一類的毒物的話。
不過，再往距離岸邊遠點的地方走走，俯拍視角里原本清澈見底湛藍清澈的海水就變了樣，顏色從透明質感的藍色變深，且過渡得非常突兀，好像一塊調色盤中的小凹槽，左邊是天藍右邊突然就變成了藏青一樣。
潛下去就能發現，那塊突兀的過渡交界處其實是一道海底斷崖。
看不見有多深。
這塊島被買下來開發，當然是因為海底斷崖離岸邊不近，遊客在近海無論是游泳衝浪還是浮潛都不太可能跑到斷崖附近，除非是坐著交通設施出海釣魚或者看海。
然而今天，節目組正是給了每組人一塊帶推進器的槳板，讓大家到魚多的地方海釣的。
韓非和陸筱莉在最前方，現在已經駛入了斷崖上方的海域，而舒怡和任拓暫時沒有——剛剛好，他們處在斷崖交界處。
節目組乘坐的遊艇距離嘉賓們不遠不近，因為距離太近可能會擾動周圍水流，嘉賓們只有一塊孤零零的板子，萬一戴手環的那人操作不當撞到遊艇，甚至被遊艇卷到船底，那就大事不妙了，稍微遠點還好，反正專業攝影機配個長焦鏡頭，想咋拉就咋拉。
這會兒，李文生正在遊艇一側的房間陽台上，吹著小海風、喝著小啤酒、吃著小牛排，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帶來的平板，盯著遊艇上的直播視角，那叫一個愜意啊。
但沒過多久，背後就有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很是急切的樣子。
李文生頭也沒回，懶洋洋地問：
「怎麼了，急成這樣？要是有嘉賓不小心落水，反正有救生衣還有安全員，準備措施都很齊全的，用救生艇過去看看情況就行了，怕啥……」
他預判了來人的意圖，雖然直播間裡沒看到誰落水，不過一個攝像頭總不可能把五組人都拍進去，暫時沒入鏡的嘉賓落水也是有可能的。
李文生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在野外，無論是山里還是水裡，發生意外都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有人落水，甚至在水裡抽筋，但出發前他們都看過，各個嘉賓的救生衣都穿得好好的，而且遊艇和安全員都在附近，就算遊艇太大不方便過去，船尾也綁著一個自帶發動機的小救生艇，安全員趕過去也就五六七分鐘。
幾分鐘誒，哪怕嘉賓不會游泳，救生衣完全足夠支撐了，頂多受點驚嚇，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緊接著，李文生就被人一把從椅子上拽起來，差點騰空，回頭一看，居然是夏流。
夏流有點暈船，上來之後就在船頭甲板上呆著吹風，而李文生則是在寇紅纓的允許下，找了間舒適帶陽台的客房，坐陽台上公費旅遊，好不快哉！
結果現在夏流居然衝到他房間來了……
「你怎麼來了，出啥事了？」
李文生一臉的茫然無措。
夏流面色蒼白，額頭上汗大顆大顆地往外滲，嘴唇比臉色還要蒼白：
「舒怡掉水裡了，他們直播間觀眾跑過到了主直播間裡瘋狂發彈幕，你這不是在直播間裡嗎，沒看見？」
他指了指擱在小桌子上、被啤酒和餐盤包圍著的平板，裡面仍在繼續播放遊艇視角。
李文生愣住，隨即皺眉：
「我沒注意看彈幕。掉水裡了拉上來不就行了，那誰，任拓，他不是很能耐嗎，好像還很有戶外經驗的樣子，不可能不會水吧，實在不行，用喇叭讓他等等，安全員過去撈啊，你急啥？」
夏流搖頭，語速像是加了二倍速，嘴皮子翻得極利索：
「我之前沒看舒怡那個直播間，但觀眾說是水下有東西在撞，任拓先落水，把板子帶翻了，連帶著舒怡也落水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攝影機已經拍不到他們倆，不知道水下什麼情況，而且舒怡落水前說自己把救生衣的系帶解開了，攝影機拍到的最後畫面就是她在狗刨，救生衣脫出。她不會游泳！」
「來不及看回放，我問過專門盯著他倆直播間的pd了，觀眾們說的基本沒問題，情況很緊急。」
李文生聽得腦袋都在漲痛。
好像什麼都聽懂了，但光是聽著都感覺快要窒息，似乎落水的人不是舒怡而是他。
他喘著粗氣，緩過神後高聲道：
「那你找我幹什麼，讓安全員趕緊上救生艇去救人啊，我他媽又救不了人！」
夏流語氣更沉了些：
「安全員已經出發了，但他們說過去得八分鐘左右，穿著救生衣倒是無所謂，可舒怡的救生衣基本能當做沒有，建議我們給距離最近的嘉賓通報情況，讓他們先靠攏落水者，把石頭和繩子放下去，就算考慮到安全嘉賓不用下水，也有機率能對舒怡和任拓施救。」
「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才來找你的。」
李文生眼睛瞪得像銅鈴：
「誰是離他們最近的？」
夏流頓了頓，才說：
「韓非，和陸筱莉。」
李文生一咬牙，反客為主，扯著夏流就往外跑，邊跑邊說：
「別人我放心不下，韓非肯定能行，叫他，趕緊叫，跑起來！」
…………
海上。
韓非和陸筱莉沒有拿船槳，就這麼悠哉悠哉地讓推進器控制槳板往前，兩人氣氛相當和諧。
不管來參加節目有什麼目的，但陸筱莉曾經是韓非的死忠粉，現在也對他恢復了粉絲的好感，這是不爭的事實。粉絲和愛豆在一條船上獨處，哪能有什麼不愉快的？陸筱莉裝得還不錯，可那比AK還難壓的嘴角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他們聊天的內容很跳躍，一會兒說之前韓非剛出道的時候狀態多好，一會兒說公司和陸思源有多不當人毀了韓非多少前途，一會兒又說起了這次節目能給韓非帶多少流量……
總之，大部分話題都是陸筱莉開啟的，但韓非也不掃興，只要是真的，他都很給面子地嗯嗯嗯應和著，完全沒有自己是個需要注意言行的明星自覺。
觀眾們之前還聽得開心，但現在直播間裡的彈幕都是尖叫，說後頭快要出人命你們別聊天了回頭看一眼啊！
就算舒怡再討人嫌，就算網上有再多人罵她的時候說過諸如「這種人還厚臉皮活著幹什麼不懂」這樣的話，可是實際上大部分人也就嘴兩句而已。
好比打遊戲的時候罵隊友是不是司了馬，問候的也只是網絡意義上的母親，並不是真的想讓你司個馬什麼的，真出了事有相當一部分人都會害怕，怕對方晚上會順著網線來找自己麻煩。
尤其現在又是直播，除了一些獵奇有病的傢伙，正常人都無法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眼前活生生消逝。當然，那種別人輕生跳樓自己在底下看熱鬧、嚷嚷著快跳怎麼還不跳的，大概不配稱之為人。
連舒怡都是如此，那麼基本無黑料傳出的素人精英男嘉賓任拓，就更是讓觀眾擔心了。
落水的是兩個人，說難聽點，討厭舒怡的人里，確實有人希望她趕緊滾出生物圈不要再繼續出現在公眾視野里噁心人了，但任拓這樣一個除了狂追聶文瑾外無明顯缺點的男人，哪來的人對他產生明顯惡意？
因為這種種原因迭加，很多人都在各個直播間裡猛發彈幕，希望哪個工作人員能看到趕緊去救人。
就在落水發生後兩分鐘，韓非這邊有了動靜。
攝像頭上綁定的擴音器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隨即裡面傳來了李文生焦躁急切的聲音。
「韓非，韓非！你聽得到嗎！」
本來還跟陸筱莉相談甚歡罵天罵地的韓非：？
他愣了愣，對攝像頭說：
「聽得到，怎麼了李導？」
李文生的語速與剛才的夏流比起來也是毫不遜色，機關槍似的突突：
「舒怡和任拓的板子翻了，安全員已經出發，但救生艇過去沒那麼快，你們現在能不能調頭往那邊去，放下暫時停泊用的繩子和石頭，試試救人？不用你下水，你用工具看能不能讓他們抓住拉上來就行！」
「舒怡的救生衣意外脫落了，她很可能撐不到安全員過去，我怕錯過了黃金救援時間！」
韓非沒猶豫，當即拿起一支船槳放在右邊的水裡，開始調頭，等槳板的方向徹底掉個了個，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控制手環，把推進器開到了最大檔位。
好幾個嘉賓都是第一次接觸槳板這類東西，推進器更是沒用過，為了安全考量，出發時所有板子的檔位都在中等速度，這樣既可以避免對此不熟悉的嘉賓感到害怕，也免得操作失誤導致板子不小心翻了。
推進器是電動的，開到最大檔的速度也不算很猛，但比起中檔還是快了不少。槳板迸發出與剛才完全不同的速度，向著不遠處一塊孤零零漂浮著的板子疾馳而去。
陸筱莉倒是沒拖後腿，縱然這種速度讓她心裡有些發慌，她也只是默默地抓緊了板上的扶手拉環，咬著牙說：
「韓非，我知道你水性好，之前就跳河裡救過人，可這畢竟是海里，你千萬冷靜點，不要直接下水，這條件跟河裡可比不了啊！」
韓非也把扶手抓得很牢，看著海面上那塊板子目不轉睛地說：
「看情況吧，如果沒什麼危險，情況又實在緊急，那也沒得選啊。不過我們這裡還有船槳，有東西讓他們抓，有條件的話我不會冒險的。」
「但是我不太明白，我們剛剛才從那過來，風平浪靜的，怎麼會突然翻了，而且一翻就是兩個人一起下去？舒怡就不說了，問題是任拓，他不像是處理不了類似情況的人吧。」
他們的對話，不僅觀眾們聽得到，如今緊盯著韓非直播間裡的李文生也聽得到。
擴音器里，見他們立即調頭回去救人，李文生語氣這才鬆了些，又把剛才夏流說的那些重複了一遍講給韓非聽。
聽完李文生的解釋，韓非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有東西在水下，硬生生把板子給頂翻了？
且不說那片海域自己才剛剛經過，周圍海面上連魚影子都沒看見，所以才決定往深一點的海域再走走，沒有停下直接釣魚，韓非根本就沒看到周圍有什麼海洋生物。
說正經的，那塊槳板上不僅有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還有一塊大石頭，這種配重，完全是因為槳板的材料和設計讓浮力最大化才不沉，要是有什麼東西能直接把板子頂成這樣，不誇張的講，起碼得是一條比槳板更大的魚吧？
這麼大的魚，就算沒跳出水面，光是從水下經過也能看到蹤影了。
偏偏，不管是剛路過的韓非陸筱莉，還是那兩位已經落水的受害者，都沒有看到這條魚。
這條魚，智商真的有高到故意挑個有旱鴨子的組下手嗎？
還是說……
所謂把板子頂翻的那條魚，根本就不存在呢？
這兩人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究竟是有大魚在故意搞事，還是有人在故意搞事，很難說。
韓非想起在眾人分組出發前自己心裡就冒出的那種不祥預感，心就更沉了。
在海上看起來很近的距離，實際上吼幾嗓子都未必能聽得見，他完全不知道舒怡跟任拓說了些什麼。假如真如他猜的那樣，對方說了不該說的話，激怒了任拓，又是這麼好下手的處境……
他很難相信任拓會放過這次機會。
任拓，那可是當著帽子叔叔都敢捅人十幾刀的選手。
在鏡頭前裝一裝，人為地製造一些意外，對任拓而言簡直是毫無難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