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領地諸務與四方遊俠
一直在計劃人生大事的阿澤瑞恩，倒是比萊昂更了解奧蘭德貴族的婚姻形式，早就和拉雅準備好了婚契。
在與萊昂商量提前舉辦的慶典流程後，他打算辦一場結合奧蘭德與瑟瑞安兩國傳統的婚禮，過程符合本地規矩的同時，他和拉雅畢竟都是瑟瑞安人，還都是從小在羅蘭納爾聖地城長大的聖陽信徒，依舊不想少了婚禮上聖陽見證的過程。
唯一的問題是，周邊找不到聖陽教會的教士。
「乾脆請賽莉小姐，作為證婚人來主持婚禮儀式？」萊昂提議道。
「也行，我回去和拉雅商量一下。」阿澤瑞恩點頭，如今來不及在奧蘭德境內尋找聖陽教會的神職人員，但賽莉小姐通曉禮儀與教會儀式，同時也是聖陽的虔誠信眾，還是拉雅的摯友，她來主持確實也很合適。
萊昂想了想，不禁笑道：「要說想得到聖先知的祝福，你倆不妨將儀式改在噴泉廣場那裡露天舉行。」
「為何？」阿澤瑞恩不解，他原本是打算在主堡大廳舉辦的。
萊昂也不好跟他說，自己能請先知大人本人，在高塔的陽台上，為他們見證婚姻，只好打個哈哈。
「咱們沒有祭司也沒有教會聖堂，但太陽當空，在陽光的照耀下，不也算是被聖陽所見證嗎？」
「嗯，你這主意不錯。」
阿澤瑞恩也感到在理，某種程度上，直接沐浴聖陽的光輝，說不定比教士的見證，還要更加貼近偉大的神明。
商議完好兄弟的婚禮籌備，萊昂趁他還在，拿起了一旁那迭設計圖。
「這些指導製作魔法提燈和燈塔的圖稿，我需要讓拉雅小姐組織畫匠和書記，將它們多抄制出幾份，務必仔細檢查核對副本，不能有太大差錯。」
阿澤瑞恩拿起來看了看，疑惑道：「做什麼用的？」
「它是對抗亡靈災厄的利器，叫」
萊昂聲音頓了頓，想起蘿拉還真沒給它命名，功能上可以叫固魂器，就是不咋響亮。
「這叫『護靈聖燈』，施法者啟動後能保護周圍的人，對抗傷害靈魂的魔法。」
他隨口給這魔法裝置起了個像樣的名稱。
阿澤瑞恩一聽竟是如此重要的東西，不敢耽誤，當即捧起稿紙：「好，我這就找拉雅去辦。」
看他腳步匆匆的離去，萊昂回頭，見奧莉薇婭寫好了兩人的婚契，便拿來皮筒，將之捲起收納。
少女看萊昂並未注意，小手飛快，不著痕跡的把那份肉麻的版本，悄悄收進抽屜下層藏起來，打算以後私下細品
處理完婚姻大事，萊昂坐回書桌，開始翻閱書卷，與這段時間代自己理政的奧莉薇婭核對領地事務。
看完瑪莎女士提交的市場報告，接著檢查出征期間，領地上的治安情況。
男爵領全境，在戰後加封前，才一萬多人口而已，社會環境也相對簡單，照理說，一年可能都出不了一兩件重大的犯罪事件。
當然，小偷小摸，醉酒鬧事，爭水打架，此類糾紛倒時有發生。
存檔的案件記錄中，奧莉薇婭與伊蓮娜女士對領地上治安案件，做的種種調查和判罰，萊昂也沒有發現不合時宜的地方。
不過卻意外看到，奧莉薇婭在他出征的這段時間，徵調了一次塞爾瓦軍營的新兵，到南邊格萊德郡的村鎮附近，剿滅了一夥土匪。
上次南巡，一路倒沒碰上強盜，八成是看見領主軍隊遊行巡視，就算有土匪，肯定也躲得遠遠不敢現身。
「.那是伙由十幾個逃兵組成的強盜，大多數都在戰鬥中被殺死，無人逃脫，只有四個人投降被抓獲，現在關押在阿瓦隆的地牢中。
經過審問，他們來自瑪莫爾郡，強盜首領前陣子發現咱們阿瓦隆的軍隊出征，覺得領地上沒有防備，所以下手搶劫了南邊的一處村莊，造成三名當地村民死亡，數人受傷.」
萊昂聽著奧莉薇婭的講述，看到那四人的死刑判決，正等待自己批准。
確認有充足的村民，和被擄走獲救及時倖存的女性作為證人指認那四名罪囚，萊昂當即蓋印，批准絞刑。
能讓奧莉薇婭在他們投降後，依舊判處死刑的原因，不只因為搶劫傷人。
儘管本來直接殺害村民的罪首，的確已經在戰鬥中被少女騎士與士兵們斬殺。
但剩下這四人依舊參與了「侮辱」那名被擄女性的過程。
雖然那女性得救及時，被騎士團的士兵救下得以倖存。
可不妨礙他們強盜罪加上強姦罪，重罪並罰，依律處死。
這個時代，不興保護受害者避免犯罪升級的理念，且各個領地的判決標準和量刑標準都各式各樣，無比混亂，完全不統一，別的地方都嚴，若就某地區管得松，自作多情的寬容罪犯，不僅無法保護受害者，反而是縱容領地內罪犯增加。
現代的法律精神在不相符的時代，顯然並不適合全都拿來用，萊昂如今只能結合當下的時代，儘量摸索符合社會環境，對民眾儘可能公正的律法。
然而，如今管理男爵領的法條依舊較為簡單，因為法治的難處不僅僅在於制定規則，更在於普法。
不教而誅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老百姓們文化程度太低，無法理解太複雜的法令，又如何能擅加判處？
目前領地中，真正擁有理解法律條文能力的人少之又少，更遑論能獨自出去，向基層民眾普及法律的人才。
每每到這，萊昂就不禁記起原主過去在瑟瑞安鄉間，見過的那些教會神職人員。
他們向民眾宣讀教法律令，能讀會寫，還掌握著醫術和指導農作與採集的知識，不僅掌握著民眾的信仰，同時也相當於教會播撒出去的基層官吏。
然而自己手上畢竟遠沒有教會手中那麼多人才，在阿瓦隆學院那批孩子畢業投入工作以前，他無法對當前時代深入人心的傳統法，進行大刀闊斧的改變。
畢竟深入人心的習慣法，諸如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這樣的約法三章，就算是大字不識的平民也能夠理解，管理一兩萬人口也綽綽有餘。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改，一些明顯荒誕的習慣法，萊昂不會縱容其繼續維持現狀。
舉例的話，比如領地中一些村鎮，尤其以靠南邊堪塔達爾境內的地區，平民家庭，丈夫暴力打死妻子，只要表現出懺悔後悔「衝動」，甚至不會被判以重罰，而常見的家庭暴力中，若打死了自己的孩子，處罰更是輕得幾乎忽略不計，與之更荒誕的，例如某些鬼父行徑，也幾乎不會得到任何實質上干預和處罰，水面下的罪惡，萊昂知道一定比自己聽聞到的更多。
現實原因有之，對最底層的平民來說，衣物和住所條件都是奢侈品，貧窮人家衣不蔽體的情況很多，不少窮人的小屋裡全家都只有一個睡鋪，這樣的簡陋的環境，也是孕育那樣罪惡產生的隱患。
精神原因同樣有之，南北王國顯然沒有前世祖國古時的世俗儒家綱常共識，而瑟瑞安那樣被教會控制的國度，好歹還有聖陽信仰的精神約束為底線，可奧蘭德和堪塔達爾，就只有民俗傳統道德了，後者有多少效果，只能看個人道德，環境的外部約束力約等於沒有。
個人道德若是靠譜，這世上就不需要法律和規則了，不是所有顯而易見的不公和罪惡都得順應時代，在這一點上，對萊昂而言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當然，填補諸如此類不該被無視的規則漏洞，仍然只是治標，真正想要杜絕這樣的事情，顯然唯有讓民眾豐衣足食，擁有更好的遮風避雨之所，才是治本。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想治理好腳下的土地和民眾尚且任重道遠。
而除了這些明顯的不公需要矯正，很多荒誕的民間習慣法，也同樣得被嚴令廢除。
像什麼把嫌疑犯當著神像泡在熱水裡，清白者上浮，有罪者下沉，這種狗屁不通的東西，萊昂不覺得有絲毫留下的必要。
他向蘿拉再三確認過，費魯人傳統信仰的諸神，都是不存在的偽神，只是山民的原始信仰，這類鄉間的神判法能有用才叫見鬼。
待終於批閱完了領地上這段時間大大小小的事件和政務，萊昂看了看時間。
臨近中午，這個午餐飯點，似乎可以去見見那幾位遊俠騎士。
離開辦公房，萊昂沒有叫人去召見他們，而是主動前往他們下榻的住處。
阿瓦隆的主堡很大，能容納當年伽羅恩麾下軍隊的堡壘內，有足夠的客房和餐廳，可以輕鬆劃分出許多用來招待賓客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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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在侍女的引路下穿過走廊，到達了主堡東北角，見到了正在用餐的幾位陌生武人。
一位絡腮鬍老騎士，三位中年騎士，三位年輕騎士。
拉瑞安也在其中，見到領主到來，他放下餐具起身問候：「日安，萊昂大人。」
另外幾人聽到他的稱呼，也隨即紛紛站起行禮。
萊昂連忙回禮寒暄，讓侍女再去給自己加一份食物，他要和諸位遠道而來的遊俠們共進午餐。
待萊昂入席，拉瑞安主動向他介紹這幾位響應盟誓趕來的同道：「這位閣下是來自『上貝索』的格林索恩，曾討伐禍害『庇西亞河』兩岸的巨型水怪，是『奧斯塔尼亞領』有名的英傑」
萊昂看著那位絡腮鬍須的老騎士，驚訝的舉起酒杯致意：「敬閣下的勇武，原諒我年輕無知，未能早些知曉您的威名。」
老騎士端起酒杯爽朗的笑笑：「虛名而已，當年能殺死那頭怪物，不全是我一人的功勞，不過，老頭子我可反而久聞了萊昂閣下的大名。
但您比我想像的，實在要高大許多，原諒我之前的揣測，本來還以為您是個孩子。」
「孩子？」萊昂疑惑。
「勿怪格林索恩，我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誰讓高利亞德大師的詩歌里將您描述成了一位少年，哪知您體格如此偉岸，怪不得能手刃蛇怪。」一個中年騎士插話笑道。
他語速飛快，口音很偏，但萊昂聽得微微耳熟，似乎來自東境的敖拉德也有類似口音。
「這位是來自『希吉克斯』的德里克閣下，曾單槍匹馬，摧毀了盤踞洛曼領邊境的一夥狼騎匪軍，當地人尊稱他為『獵狼人』。」拉瑞安立刻介紹道。
「幸會，獵狼人閣下。」萊昂致敬。
德里克苦笑的擺擺手：「男爵大人直接叫我德里克吧，所謂『獵狼』只是誤傳，當年殺的都是騎恐狼的強盜，我非常喜愛那些忠誠的『大狗』，自己都擁有一頭陪伴多年的恐狼，又怎麼會去獵殺它們。」
很快，在眾人談笑間，拉瑞安將桌上的其他幾位遊俠，也紛紛介紹給了萊昂認識。
一圈下來，萊昂越聽越是心喜。
這一桌奧蘭德王國境內的遊俠騎士，沒一個吃素的，個個都有非凡的成名事跡，不是討伐過兇惡的魔物，就是身懷行俠仗義的美名。
萊昂恍然，難怪當初特洛薩將軍夸自己救下塞爾瓦村，說有奧蘭德的「俠義騎士」之風，原來那是實質類比，而非虛話。
如今看來，拉瑞安和考維斯出去溜達一圈，拉來的不只是幾位騎士，更是一幫「英雄單位」。
也對，這年頭能孤身行俠仗義還沒客死荒野，沒有真本事，誰能幹這種古老的理想主義行當。
似乎也算是某種倖存者偏差，無法面對強敵禍患後活下來成名的，早已不幸在世上某個角落遇難，自己如今也見不到對方。
認識了諸位遊俠，萊昂再度向眾人前來助陣表達感謝，又轉而問出剛剛就泛起的疑問。
「諸位都聽過高利亞德的詩歌？那故事已經傳播得這麼遠了嗎？」
上貝索郡還算稍微近些，道路也相對方便，可希吉克斯郡處於奧蘭德王國的東部邊境，路途距離科索斯郡相當的遙遠難走。
萊昂忽然想起，連南邊的那個亞森伯爵都聽過自己的故事。
那頭巨龍詩人到底圖什麼，滿世界的幫忙傳播聲名？
只是因為當初在龍喉城相識，自己制止了羅蒂先生的手下收拾他？
事後看，這傢伙身為一頭真龍，當時不純粹是在玩角色扮演釣魚嗎？自己插不插手又能有什麼影響，幾個黑幫混混，還能給他鱗片刮花了不成？
難道真就為了當初入獄時一句，說要為自己揚名的承諾？
「您可別小看高利亞德大師的才華，那故事很精彩，如今北方各地的酒館裡已經是必點詩歌之一，不少人等第三篇等急了，到處在找高利亞德大師呢，可惜那位大詩人向來行蹤不定。」格林索恩放下酒杯感慨道，這年頭娛樂不多，就算是遊俠，也需要靠吟遊詩人們傳頌的故事排解旅途乏味。
獵狼人德里克道：「我與格林索恩不同，是不久前在邊境的一家酒館裡，見到高利亞德大師本人，親自演唱萊昂閣下的故事，洛曼領那邊，關於您的詩歌還沒流傳開來。」
「閣下見過高利亞德？」萊昂心中一動，連忙追問：「您現在還有他的消息嗎？」
不管那巨龍詩人的目的是什麼，至少一路所行都是善事，也沒對自己釋放惡意，如果這場亡靈災厄能求助對方幫忙，無疑能起到超過一支龐大軍隊的作用。
真龍的強大，萊昂已從蘿拉那裡有所了解。
德里克搖了搖頭：「很遺憾，我只見過那位詩人一面，他如今早已雲遊東去，當時聽說他要途徑赫克托瓦荒原，我本提議護送他一程，可惜被婉拒了好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