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其實還是個毛頭小子。
如今是他在愛丁堡當地一家警局供職的第二年。
他有一頭橘紅色的短髮,一雙藍眼睛,一根碩大挺直的鼻子,以及一張那種典型的屬於蘇格蘭人的寬臉蛋。
馬修的皮膚很敏感。只消在室外呆上十分鐘,他的臉蛋就會發紅,而一旦喝酒,哪怕是一杯啤酒,他的臉就會紅得像一枚熟透的蘋果。
他的父母在距離愛丁堡兩小時車程的鄉下經營著一家已經上百年的蔬菜農場。他還有一個哥哥,大他三歲,在農科學校畢業後,就作為農場繼承人回到了鄉下父母身邊。
他們家世世代代為勤勤懇懇又老實保守的農民。
唯獨馬修例外,他不顧家人反對,考上了警校,畢業後在愛丁堡當上了一名社區警察。
馬修很愛這份工作,這畢竟是一種公權力。馬修渴望立大功。
但兩年來,他的工作除了諸如把酒鬼帶回家,幫遺失鑰匙的老婦人開房門,幫助小朋友從樹上把幼貓抱下來,以及例行巡邏之外,可以說毫無建樹。
迄今為止,最大的一次行動,便是和同事抓捕街頭毒販。
馬修一直渴望自己能像電視裡威風凜凜的警探那樣,抓捕重案嫌犯。
無奈愛丁堡治安太好了。
但今天有些不同。
不同。
從半個月前,就有一大群人開始在市區重要的路段上集會遊行。
他們起初是和平示威,但七天過後,隨著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政府消極的回應,一切都開始向不可挽回的方向滑落。
他們開始製造路障,打碎街邊櫥窗,乃至燒毀警車。
遊行變成了騷亂。
但這些來自蘇格蘭各地的人們把自己視為革命英雄。
他們目的與民生醫療這些毫無關聯。
訴求非常傳統和迫切——脫離大英國協。
這一切的源頭全因為最近的一次獨立公投再次失敗。而傳言本地政府早已被倫敦方面滲透,政府里百分之七十的工作人員都來自英格蘭。
於是,示威開始了。
政府不得不持續加派警力,兩次談判失敗,騷亂愈發擴大,儼然上了國際新聞頭條。
根據現場bbc記者發回來的報導:示威人群與防暴警察的衝突已經造成一人死亡,十餘人受傷。
*
「快點!快點!快點!大不列顛島的戰士們!」身高一米九的警長羅布特穿著防爆服,站在廂式運兵車敞開的大門前怒吼。
一共十三個小隊。一隊十人,手持防爆警棍和盾,打扮得像星戰里的黑武士一般,魚貫進入車廂。
大門砰得一聲關上,隨即是引擎發動的聲音。
十三輛運警車排成一字長蛇陣,向騷亂發生的市中心出發。這是本地最後的一批支援力量。倫敦方面的警力正在奔襲支援的路上。
馬修自然在其中的一輛。
車廂里氣氛緊張,坐在他一旁的平時一同出勤的巴利正在胸前畫著十字。
他的嗓音由於緊張已經沙啞,馬修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喝一口,夥計!」馬修望著巴利雙眼說。
巴利看著礦泉水愣了一會兒,隨即接過,擰開瓶蓋大口喝了起來。
「還是你鎮定啊,夥計。」巴利喝光礦泉水,看著馬修說。
馬修點了點頭,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躲在防爆服里的脊背正像冰塊一樣發涼。
肩上的對講機傳來警長羅伯特低沉的嗓音。他坐在最前方那輛車。
「接到通知,騷亂人群已經衝破警方關卡。」
「他們正揮舞著聖安德烈十字旗,向愛丁堡城堡大舉前進。」
愛丁堡城堡是蘇格蘭地區的王權象徵,是一座建在山坡上有著悠久歷史的古城堡。
「地區警長已經下令,全體警察換上實彈,隨時準備開槍。」
話音剛落,車廂里很快響起了退彈夾又重新裝彈夾的聲音。
「聽著,情況超出預期!大不列顛的男兒們!需要我們的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