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車在市區主幹道上掉頭，其後十二輛車尾隨著，繼續像一條長蛇那樣一百八十度轉彎。
速度達到六十英里。
十二分鐘後，坐在頭車副駕駛位的羅伯特看著眼前的景象，下意識向前挺胸，睜大了眼睛。
坐落在市區高地巍峨的城堡上空，飄出了濃重的煙霧。
煙霧隨風飄蕩，已經像一張巨大黑袍的一角，向東南方飄去，飄過了學校建築，居民區，河灣……
「加速！」羅伯特打開插在腰間手槍的保險，對駕駛員說。
六分鐘後，運警車駛進了通往城堡高地的入口。
車速減慢。
通過車窗，幾乎車廂里的所有人，都目睹到了難以相信的慘狀。
「這是怎麼啦？戰場嗎？」巴利趴在車窗上胸口起伏道。
「讓我看看！」馬修擠了上去。
硝煙，燃燒的路障、三五個燒焦的屍體與從城堡上滾落下來被煙火燻黑的石塊堆在一起……還有那個著名的炮台。
從遠處就可以看到炮筒已經斷掉一大截。
那面聖安德烈十字旗燃著火，只剩下少量布面還掛在炮台上。
「那個是我們自己人吧！」巴利咽了口唾沫。
「是！」馬修注視著一具燒焦屍體肩膀上剩下的半塊警徽道。
*
「法克。」羅伯特小聲自言自語。
「通知消防隊！」
「是！」
事實上，已經有五輛消防車在趕來的路上。
隨即，他下令全體停車。
「二三車人員下車，其餘待命！」羅伯特對著對講機道。
「前進！」
防暴警察成龜形陣列，屈著膝環顧四周，向城堡大門方向緩慢行進。
羅伯特換上了一支霰彈槍，架在了胸前。
他向上級匯報情況，但上級好像提前知道了一樣，語調早已充滿了恐懼。
對講機里傳來上級咳嗽和清嗓子的聲音，隨即他發出詢問。
「你們已經到達城堡哪了？」
「大門口！長官！」
對講機里陷入一陣沉默，接著他聽到對講機里傳出一個低低的女聲，聲音模糊。長官好像在徵求對方意見。
「長官！」
過了有一會兒。
「好，先不要進入城堡內部，等我命令。」
「是！」
對講機又陷入一陣沉默。
「已經通知消防隊了，你們的任務已經改變，要鎮守城堡，防止周邊好奇的市民靠近城堡。」
「明白我的意思嗎？」
「什麼？」
「什麼什麼？」
「你聽到了！立即給老子執行！」
「是！長官！」
*
城堡已經遭受像炸彈一樣的破壞，巨大的豁口顯現，石塊從上滾落。羅伯特不敢相信，他看到城牆上的一處凹槽里，掛著一個只剩下腰部以下部位的殘肢。
血污沿著城牆表面像黏膩的油漆一樣流下來。
他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屍體。
一切都超出預想。
這時，一個警察可能是好奇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居然脫離龜形隊列，獨自顫抖著向黑洞洞的大門內走去。
「你幹什麼？快回來！」羅伯特大喊。
那個警察轉回頭，防爆頭盔的透明遮蓋已經被掀起，他臉色雪白，掛滿汗珠，就像剛從桑拿室中出來一樣。
羅伯特感覺越來越詭異，他瞪著那個警察，歪頭對對講機下令。
「剩下的所有人立即下車，示威者躲進了城堡並縱火，計劃有變，所有人擴散到附近所有路口，執行戒嚴。等待消防車到來。」
但羅伯特自己都不相信，這麼濃重的煙霧，縱火者不可能繼續藏在裡面。
一股濃重的焦糊味和血腥味從城堡里飄蕩開來。那個警察還在緩慢地向裡面邁步。
「你瘋了嗎？快回來！」羅伯特對那個警察喊。
「我控制不了自己！長……長官！」那警察身體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這時，城堡里突然傳來一陣悽慘的吼叫。
「救命啊！」
隨即是求救人被什麼捂住嘴似的，聲音驟然降低，混沌。
「救……唔唔！」
接著，大門裡傳來一陣什麼被撕扯攪碎的聲音。
那只有一個可能。
人類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