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締法師」的臥室
他的腦海中閃回著關於「家」的一切……
寬敞的客廳里，電視機上播放著《水月洞天》里豆豆打碎血如意然後整個水月洞天都被冰封的劇情。
整潔的廚房裡，乾淨的碗筷整齊的擺放在櫥櫃裡。
溫馨的臥室里，被褥也被迭放的整整齊齊，床邊書桌上的電腦上播放著《快樂星球》里樂樂進入快樂星球時的畫面。
陽台外面的晾衣杆上晾著許多的衣服，隨著風而輕輕擺動……
很正常很平凡的一個家，只是，他總覺得哪裡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他很快想到了，這個家裡除了他之外似乎沒有一個人，廚房裡的各種廚具和碗筷但是卻沒有菜，連一袋米也沒有，陽台外面晾著的衣服早已經幹了不知道多久，風吹日曬下已經失去了布料的質感，客廳與臥室里播放的電視會似乎更像是在營造一種「有人」的假象。
他似乎感覺到了這個房屋的冷漠，他感到失落和迷惘，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般看著這一切。
他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一種酸澀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忽然明白了那種違和感的來源——這裡有家、至少像個家，但卻沒有一個人！
比起「家」，這裡更像是一種囚籠、一種牢獄，一種……與世隔絕的放逐！
「轟——」
腦海之中閃爍的畫面消失了，他的注意力重新落到了眼前這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上，門上鏽蝕的痕跡像是一張又哭又笑的面龐，在嗤笑、在痛哭、在瘋癲的看著什麼……
【小朋友，捉迷藏~一個兩個躲起來~】
【小小院子好地方~哥哥姐姐把身藏……】
林異的耳邊響起了小女孩輕輕哼唱童謠的稚嫩鼻音，他的手背忽然出現了一種被觸摸的感覺，像是有一隻冰冷的小手，輕輕地放到了他的手上……
下一刻，他這隻懸空停滯於鐵門前的手，便被輕輕地推到了門上。
整個過程，林異的腦子都處於一種懵懵的狀態里，他就像一個過客似的看著自己的手掌被這股無形的力量推送到了門上。
當他的手掌觸碰到了這扇門的時候，他的意識就像是變成了無數細微的流沙般，透過這扇鐵門根本不存在的「縫隙」，滲透到了門後的世界裡……
剛一進門，他的耳邊就響起了一聲低沉的咆哮，與此同時，一頭恐怖的巨熊的形相以一種貼臉開大的樣子突兀地閃現到了林異的面前！
【嗷——！！】
那巨熊渾身的皮毛如同粗糙的白色鎧甲，在他的面前散發著幽冷的光澤。
它的身軀龐大得超乎想像，每一塊肌肉都像是在皮下滾動的巨石，蘊藏著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它的眼睛很小卻閃爍著兇狠而又瘋狂的光芒，它朝著林異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一排尖銳泛黃的獠牙，口涎從牙縫間不斷滴落，腥臭的口氣猶如鼓風機一樣吹到了林異的臉上……
但就在它即將衝到林異身上的時候，一片金色的氣浪猶如排山倒海一樣湧出，將這雪白巨熊的形相壓制了下去。
「別怕，我在。」守夜人的聲音實時在林異的耳邊響起，但林異卻沒有找到守夜人的位置，而那些金色的氣浪，也是從他的體內噴湧出來的。
「我的意志通過「聖堂」的力量伴隨著氣浪滯留在你的意識里……去看看這個房間。」
隨著雪白巨熊形相的消散，床邊椅子上一隻超大號的白色毛絨熊玩偶出現在林異的眼中。
「剛才那個……不會就是這隻布偶熊吧？」
「很難說不是，這個臥室里的一切，都需要格外小心。」守夜人的聲音在他的心中響起。
林異抿著嘴沉默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背，他的手背一片冰涼，像是剛敷完了一隻冰袋。
「「02」，在我進門的時候，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之處？」
「異常？我還以為是你被『邀請』進門了呢？難道不是……？」
林異沉默了一下，坦白道：「我也不清楚啊……」
可他又想到了進門前那種被「人」引導著推開門的感覺，又下意識地嘀咕道：「或許……也可以勉強算是吧？算了，不管了，這兒……」
「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臥室』，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
林異在門口預感的沒有錯，那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背後，「果真」就是那個裝飾著粉藍粉藍的、看起來十分溫馨的臥室。
上一次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他就是看到了那個布偶熊和那個相框，然後還沒等他多看幾眼，就被預感到了危機的守夜人抽離出了這個圖層。
「沒錯……就是這裡。」守夜人的語氣，有種古墓探險的影片裡，經常領便當的那種博士看到某種寶藏時發出的「Oh~that's it~」。
得到了守夜人的肯定，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狗賤道：「既然如此，那之前說好的報酬，啊不是，那個『尾款』……？」
守夜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複讀機小子……這種時候，你怎麼還惦記著這些？哎，好的好的，等你離開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把剩下的『尾款』全部給你，完成我與那傢伙的約定，總行了吧？」
林異嘿嘿笑了笑：「您還記得就就好……」
守夜人有些無奈，心說你小子人氣味那麼足，看著也不像是需要以「利益」為錨，來錨定「人性」的那種人啊……
但他一想到林異在提到理想和追求的時候，張口而出就是「絲襪美腿」，便覺得事情似乎還真的不簡單……
畢竟，當初那個傢伙，也是張口閉口絲襪美腿，還說「什麼使徒什麼根源，只有絲襪美腿才是絕對的正義」這類欠扁的話，甚至句據說還提出了對校方相關工作人員進行制服改革之類的荒唐言……
難道越是特殊人種，越是不著調嗎？
還有，「人性」……究竟是什麼呢？
守夜人不再說話，默默地跟隨著林異的「視角」，觀察起了這間臥室。
「「02」……你要找的東西，看到了嗎？」林異小聲地問道，拋開空間折迭與隱藏圖層之類的概念，這個房間滿打滿算也就這麼大，找起來應該不難吧。
守夜人卻道：「不急，再看看……」
林異瞄了一眼手錶。
2：33。
「還有半個小時……你說不急就不急吧。」
忽然，林異從手錶表殼的反光上，看到了天花板上的一張人臉……
「我靠？！「02」！天花板！」
他大叫一聲，為了給守夜人提供「視角」，直接仰首望去！
然而，粉飾著天藍色塗裝的天花板上卻什麼都沒有。
「沒東西，你剛才看到了什麼？」守夜人問道。
「我從手錶的反光里看到了一張模糊的人臉……」
「會不會看錯了？說不定是你自己呢？你現在這個面相，也是蠻恐怖的，認錯了也不好說呢。」
被守夜人一提醒，林異愣了一下，他現在的樣子，還是那個「無面」裡帶著一些無關輪廓的樣子，有種《大內密探00發》中無相王的既視感，誰見了都會說一聲迷糊。
「我……」
「好了，你一定是『看錯了』。」守夜人的語調有些重，似乎在強調什麼。
林異心頭一顫，仿佛明白了什麼，連忙應道：「那應該就是我看錯了吧……畢竟這邊光線的確不是很好……」
他繼續觀察，但越是觀察，越是感覺到詭異和不自然。
臥室不知道有沒有窗戶，但在窗戶應該存在的地方掛著淡藍色的窗簾，似乎有什麼光輝透過那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上形成星星點點的光斑。
窗戶旁邊有一個精緻的小書架，擺滿了色彩斑斕的童話書，書脊上的燙金字母在光線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光。
有些書頁的邊緣微微泛黃捲曲，仿佛被什麼東西反覆摩挲過，而且當他靠近時，會聞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似乎是從書頁的縫隙中散發出來的。
然而，隨著林異的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其中透著的詭異之處，那床單上畫著兔子，眼睛的繡線似乎有些雜亂，使得兔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瘋狂，毛絨熊玩偶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有些過於誇張，像是被強行拉扯開的，而且它黑色的小眼珠在某些角度看起來仿佛在暗中窺視著房間的每個角落……
而且那雪白兔子的卡通圖案，一時間竟然讓人分不清那究竟是一隻兔子，還是一隻大白熊。
牆上的粉紅色塗料，在靠近牆角的地方，有一些不規則的深色污漬，像是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床邊的小地毯，原本柔軟的絨毛有些地方糾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漩渦狀，就像隱藏著通往黑暗深處的入口。
頭頂的吊燈，是整個藝術樓里唯一使用的吊燈，可燈罩里也會時不時傳來輕微的沙沙聲，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裡面不安分地蠕動著。
而在臥室的梳妝檯上，林異發現了一隻精緻的八音盒……
「阿蒙的八音盒」。
八音盒的盒子關閉了，那個發條也停止了轉動，似乎一直被擺放在了那邊，從來沒有離開過。
「的確是「阿蒙的八音盒」，但是你別害怕……」
「這能不害怕？」
「你仔細想想，這間臥室里的東西，其實就沒多少是正常的，比如如果非要給一些名字的話，那邊那個就是「締法師的熊娃娃」、「締法師的可愛小床」、「締法師的洛麗塔套裝」……」
「喂，你一說洛麗塔我可就不困了啊！」
林異欲哭無淚，強顏歡笑，他算是聽明白了，守夜人安慰人不是說「你別怕」，而是「你別怕這個東西，這邊大部分東西都不比它差」……
因為有許多更可怕的東西在，所以相比而言，原本很可怕的也就相對不是那麼可怕了……不是，這個邏輯它是有毛病的啊02你自己真不知道啊！
林異更慌了，這房間裡全是禁忌的超凡造物啊！
被「最初的使徒」的盤出包漿來了是吧？
真就有種太上老君的褲腰帶都是幌金繩的感覺啊！
他視線移動，忽然又被窗簾的縫隙給吸引了過去，然後忍不住琢磨了一聲，剛才怎麼沒好好看這個縫隙呢，後面似乎有一幅畫……啊等等，那就是守夜人提到的那一幅畫是吧！
「那幅畫……和你要找的物品有關嗎？」林異弱弱地問道。
「作死別帶上我。」守夜人冷冷地答覆道。
林異趕緊縮了縮脖子。
守夜人解釋道：「那一幅『畫』，就是放逐了締法師的監獄，『畫』只是一種被重新建立的認知，實際上那是一個擁有無數圖層的深淵世界，而她的真身就被囚禁在了其中的一個圖層里。」
「曾經有一位大人說看一看也是沒事的，但鑑於那位大人是「最初的使徒」里嘴最瓢、最喜歡講地獄冷笑話的一個，所以我不相信他說的話……」
林異的嘴角扯了扯，忽然感覺守夜人口中所說的這個傢伙，多少有點給「最初的使徒」這個層次的存在拉低了逼格……
「啊對了，有個相框！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
「相框，在哪裡？」守夜人問道。
「就在書桌上呀！」林異說著，便緩緩地靠近了書架旁的書桌，然而就在這時，他的面色忽然一變，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別一驚一乍的，我看到相框了，就是那個吧？」在這裡，守夜人的感知受限程度似乎非常高，很多時候都需要藉助林異的視角來展開觀察。
「沒錯是沒錯……」林異的雙眼見鬼似的盯著書桌上的那個相框，語氣有些乾澀中帶著一些顫抖，「可是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上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那個相框它，不是背對著我們的呀！」
書桌上，一隻相框背對著林異的視角，仿佛是有人不想他看到，所以才故意將它給背過去的。
臥室之中的氣氛，在這一刻緩緩降低到了冰點，一種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的感覺，悄然瀰漫了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