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螢生人格分裂:清子人格!
現實中沒有任何變化。
另一個層面,清子的心靈放下了所有負累,潛意識不再出於本能地隱藏,而是將「自我」徹底向螢生敞開。
那些最深的渴望、痛苦與歡愉,在她的內心閃耀,如同天幕下的繁星。
而那天幕,就是螢生。
他自我的存在已然崩碎,若有若無的精神籠罩了所有繁星,與清子的「自我」逐漸融合,再也不分彼此。
清子的記憶、感情、痛苦與喜悅,一切過往的浮光掠影,再也不是她的專屬,而是融合到了這個難以言述的整體中。
螢生的全部,同樣如是。
他們的存在不再只是單純的個體,而是一種完全敞開的接納與包容。
用《EVA》裡面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兩人間的心之壁障徹底消融了。
若是到此為止,這新生的自我穩定之後,自然不會再是螢生和清子任何一人。
或可稱作水月清子。
或是雪松螢生。
總之,不再是單獨的某人。
這絕對符合螢生之前的說法,他們成為了更完整的存在,再也不會分開。
但是。
這樣對於「雪松清子」這個個體而言,終歸還是「自我」的入滅。
從一開始,螢生便不希望這樣。
他只希望清子依舊是清子。
僅憑藉【虛妄】是做不到這一點的,螢生若是想要在與清子的精神連結中維持自我,同時幫她維持自我,連結只會斷開……
不。
是一開始便無法達成。
索性在昨天中午,螢生的愛意也終於抵達200點,獲得新里程碑:
【無執】
其意無需贅述,螢生縱觀自己過往行事,覺得這判定八成準確的同時也有些偏頗,自己明明對小蘭很是執著。
獲得新技能:
【他化自在】
這技能的描述頗為玄虛,不去說它,螢生對其用法也只是有一些大體猜測,實際上現在還是第一次使用。
至於鈴木朋子那邊……
螢生只是估摸著她受了【他化自在】的影響,實際有沒有也沒法確定。
說不定她只是單純犯了貴族毛病呢。
反正日本富太太喜歡找牛郎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誰叫流螢又是其中的NO.1。
回到現在。
螢生在與清子進行精神連結時,對自己使用了【他化自在】,「自我」在這個過程中超越對個體的執著,高居冥冥之中……
就是之前在精神病院裡時那種狀態。
而一點超越六識的末那識,則參與進了精神融合的過程中,便正可謂是經中所言:
假他之樂事,自在遊戲。
個中精妙玄虛不論,總之,以那點末那識為核心,螢生成功將清子的記憶、性格、意識等,聚合到了一起。
叮鈴鈴——
花架上,風鈴響了。
柔和的微風中,清子緩緩睜眼。
輕盈的白裙在鞦韆上鋪展開來,白皙的纖巧赤足在裙下輕輕搖啊搖。
上方是天鵝絨一般的夜幕,其下明月大放清輝,壓倒人間一片都市霓虹,卻壓不住清風送來車水馬龍間的繁華。
清子的眼中頗有一些迷茫,直到她聽到前方熟悉的輕笑,那迷茫才一掃而空。
「感覺怎麼樣,你還是你嗎?」
紫藤蘿花穗灑落的淺淡陰影下,穿著黑色絲綢睡衣的螢生躺在鋪著白色毛氈的長椅上,眉眼間儘是溫柔。
「我不是很明白,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嗎?」清子問。
「我也希望只是大夢一場,但在現實世界中,你已經死了,這裡是我的心裡。」螢生頓了下,「不對,是我們的心裡,我們兩人現在可算作是平等的人格。」
清子歪了歪頭,「我現在回想起了之前的一切,我在休息室里見到的人明明是瑤光,為什麼我會認為她是你?」
「因為某種程度上,我和你很相似。」
螢生長椅邊,忽然出現了一張老式藤椅,青柳千素穿著一身淡藍色布紐扣睡衣,手裡捧著個青花瓷茶盞,輕輕吹著氣。
清子朝她看去,「青柳同學的意思是,你之前也在死後成為了螢的一個人格,之後才重新有了身體?」
「大概就是這樣,你之後也會重新擁有身體。」青柳千素說。
雖然她只是從螢生記憶中分化出的魑魅魍魎,而清子擁有完整的人格。
但她到了現在這一步,也的確與清子境況差不多,甚至還要好上許多。
至少她現在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嗯……」
清子想了好半天,終於還是理解不能,一臉奇怪地看向螢生。
「聽起來太超現實了,螢你為什麼可以辦到這種事?」
螢生笑了聲,「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魔法是真的了,那麼我一直在向所有人說的玄天,為什麼不能真實存在呢?」
「誒?所以是玄天賜予了你力量?」
「應該是吧。」螢生說,「抱歉,我現在只能做到這一步,至於你的身體,我還是準備用你的克隆體,你覺得怎麼樣?」
「那樣就最好不過了,但螢到時候要怎樣和其他人解釋呢?」清子問。
「諾亞方舟會營造缸中之腦,而我很了解你。」螢生說。
「嗯……說起了解,我發現了一件很過分的事情呢。」清子語氣幽怨,「之前意識融合的時候,螢看到了我的一生吧,但我這邊卻幾乎什麼都沒有看到呢。」
「有這種事?不應該呀。」螢生想了想,「那種意識交融我也沒法作弊,我猜大概是你的自我太過薄弱,未免出現自我認知錯誤,你便本能地排除了『非我』的部分。」
「……聽起來好複雜,但我感覺我這樣才是正常的吧,螢你那樣不會認知失調嗎?」
「我是精神病嘛,多一個人格算什麼。」螢生笑道,「而且我之前其實沒抱太大希望,不過是走投無路,姑且一試。而你竟然真的可以接受自我的消融,讓我很是驚喜。」
清子輕輕一嘆,「我怎麼看都是被你欺騙了吧,雖然我的印象不是很清晰,但之前那種『完整』的感覺,還很不錯呢。」
螢生:「……」
青柳千素:「……」
兩人都有那麼片刻的視線游離,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句在他們聽來頗為hentai的話。
有一個詞叫做神交已久,它在此世還算正常,但在螢生前世,卻沒人敢亂用。
因為……
它涉及一種最深的隱私,比身體接觸還要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
「咳咳。」
螢生清了清嗓子,「總之就是這樣,在你復生之前,只能先委屈你待在這裡了。」
他抬指一點,月下清輝就凌空匯聚為一面大屏幕,露出外界的場景來,是一家尋常民居的客廳,電視上放著東京的新聞。
「這是我們的外在視角,很抱歉,大家依舊會稱我們的身體為水月螢生。而這裡的一切都是由心幻化,你的人格與我平等,理論上來講可以在這裡做到任何事。」
「只要想就可以了嗎?」
清子饒有興致地閉上眼睛,片刻後睜開,朝左右看了看,失望地搖頭。
「我想要在陽台上想像一些花出來,但根本辦不到嘛。」
「只是你還不熟練罷了,你想要什麼花?」螢生問。
「不,讓我自己慢慢練習好了,現在的話……」清子忽然想到什麼,表情一下又低落下來,「螢你分明會易容術的吧,過去只是缺失材料,根本不需要我去學習。」
螢生搖頭,「我那頂多算是一板一眼的初級技術,和貝爾摩德相比差遠了,讓你去練習,是我希望你能達到那種程度。」
「哦……抱歉。」
「理論上,我應該可以將我的知識共享給你,但為免影響到你的人格穩定,只能麻煩你自己學習了。」螢生想了想,「我所在的這座島上好像就有一個易容高手,之後我們去拜她為師吧。」
「拜託螢了,不過能稍後一點嗎,我現在其實有些想睡覺來著。」清子輕輕打著哈欠。
「我現在精神還好,你卻想睡覺,嗯……」螢生微微皺眉,但很快又舒展開來,「這難道說明你的人格延續完整,沒有受到我的精神干擾?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
清子嘆氣,「就我主觀感受而言,我是身體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在半夜被你吵醒,一路趕來東京,身體遭受各種折磨,又在一種很神奇的體驗後,忽然到了這裡來。」
「我可以說是早就支撐不住,想要好好睡一覺了,其他什麼想法都沒有。」
「而且螢你竟然感覺還好,果然是怪物呢,你明明受到的痛苦最多吧。」
「額,算是習慣了吧。」螢生熄滅天上屏幕,「那麼就晚安了,等你醒來後朝外面喊我就行,我會聽到的。」
「好的,晚安。」
清子輕輕跳下鞦韆,在月下舒展纖細的身體,眼角湧出淚花,掩嘴打著哈欠進屋去了。
青柳千素放下茶杯,「鐺」的一聲,世界就化作一片無垠的大海,他們兩人一躺一坐在潛艇浮於水面的鋼鐵上。
「師父之前身體會死,但意識其實不會死吧,有他化自在,有我們心裡的聯繫,你完全可以在我體內復甦。」
「你猜我為什麼要讓你對那些人說出羅天大醮這回事?」螢生問。
「原來師父是想要用那種方法復活,抱歉,這樣我的確不該自殺。」青柳千素說。
「心念的速度很快,在我即將死去的最後關頭,我會給你說清楚一切的。」螢生笑了笑,「但紅子的筆記本里描述過赤魔法的一種高深境界,即身體消亡,意識不滅,我一直都在嘗試。」
「有結果嗎?」
「完全沒有,大概是我終究沒有巫師血脈,當時體內紅子的血液也很稀薄了吧。」螢生嘆氣,「而且我那時也還不夠接近死亡,諾亞方舟就出來了,都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師父你就沒有想過,如果你的兩次嘗試都失敗了呢?」
「哈哈,那就算我倒霉,麻煩你送小蘭她們去京都了,我會從海上過去的。」
螢生話落,人已經消失在了海面上。
青柳千素指尖勾動星光畫出一個笑臉。
「做人真麻煩。」
言罷,她睜開眼睛。
渾身乏力,頭暈目眩,視線逐漸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清子靜靜躺在沙發上的身影。
柔和的燈光灑在她的臉龐上,安然寧靜,是冰雪雕琢的花朵在輕輕呼吸。
雖然她的身體已然冰涼。
青柳千素坐在原地緩了好片刻,承載螢生意志降臨的後遺症才略微消退。
她下意識將之前的感覺與過去連結玄天時做對比,最後頗為沮喪地發現,師父現在的力量與玄天差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但師父與玄天生命形態不同,倒也沒法這麼簡單對比就是了。
青柳千素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出門。
灰原哀和朱奈瑞克就在走廊盡頭等候,見她出來立刻投來期盼的視線。
「她死了,嘗試算是成功了吧。」青柳千素問,「蘭小姐回來了嗎?」
灰原哀愣愣搖頭,「沒回來,那個……死了……算什麼成功?」
「因為啊……」青柳千素蹲身湊到小哀耳邊,「玄天庇佑。」
「誒?」
小哀一臉茫然,覺得這位瑤光大姐姐精神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問題。
「總之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去睡覺吧。」青柳千素揉了揉她的頭髮,「讓你一個小孩子熬夜那麼久,真是抱歉。」
「……我可不是真小孩,清子小姐的遺體怎麼辦?」小哀問。
她從小生活在組織中,可謂是見慣了生死,之前又對清子的最終結局有了心理預期,對現狀接受的非常快。
「儘快火化吧,她的身體基因崩潰嚴重,時間拖長一點,皮囊就不漂亮了。」
青柳千素撥通小蘭電話,得知他們一行人剛出火葬場不久,便讓幫忙再插隊一下。
「不等螢回來見她最後一面嗎?」小蘭語氣頗為複雜。
「不需要,我馬上過來,順便拜託園子小姐準備一輛四門跑車,稍後我開車送你們去京都。」青柳千素說。
「……」
小蘭完全不知道說什麼,感覺青柳千素對人命看的實在太過輕易了。
而螢生那邊……
難道他對清子其實真的沒有太在乎?
青柳千素自然不知小蘭的想法,等了兩秒,見她沒有回應,便掛斷電話回到休息室,背上清子的遺體離開研究所。
一路無話。
早晨六點,清子冰雪般的身軀也在烈焰中緩緩消融,最後什麼都沒有剩下。
「還有骨灰。」
工作人員提醒道。
青柳千素塞給他幾張福澤諭吉,「幫忙倒進東京灣,多謝了。」
言罷,她轉身便走。
工作人員愣愣地抬頭看向其餘幾人。
安室透作為確認目標死亡的醬油選手,看也沒看焚化爐一眼,雙手插兜離去。
園子有些不忿,但什麼也沒說,只是看向小蘭。
小蘭盯著那焚化爐內的烈焰良久,忽地深吸一口氣,拔槍對準工作人員,冷聲道:「必須將她的骨灰盡數撒入東京灣,要是敢弄虛作假,後果很嚴重。」
工作人員兩股戰戰,慌忙點頭。
小蘭收槍離去。
園子愣了兩秒,也給工作人員塞了兩張小費,「最好出海去撒。」而後快步追上小蘭。
工作人員拿著錢,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哭,隱約聽到風中有聲音傳來。
「這樣就好。」
「清子本就是紅塵中最驚艷的那抹色彩,現在只是短暫的消逝。」
「塵歸塵。」
「土歸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