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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朝天闕

2024-11-28 14:23:19 作者: 歷史裡吹吹風
  第258章 朝天闕

  無支祁還是第一次下陰間。

  身為神祗的他第一個去的是蒿里,便看到了那蒿里之地的遍地陰宅、神府、

  廟宇。

  這裡人神妖鬼齊聚,看上去像是另外一處人間一般熱鬧,但是又遠遠超過了人間。

  無支祁站在高處的蒿草里,對著遠處抓耳撓腮。

  「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旁化作乾瘦男子的龍看著無支祁,開口說道。

  「蒿里。」

  無支祁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地方,在虞清的引路下,其跌跌撞撞地走入蒿里。

  他學會了如何用功德,也在這裡建造了一座神府,不過他那神府直接化為了一座大山,宅邸也是深入山腹之中。

  無支祁用功德變化出它喜歡的各種東西,將他回憶之中的那妖府給造了出來,猶如「昔日」重現。

  「好好好,這實在是個妙不可言的地界。」

  「還能變出吃的來。」

  「這酒不錯,和我當初喝的猴兒酒,一模一樣,嘿,一模一樣。」

  「你為何不早些帶來我此處,啊!」

  蒿里之地的妙不可言,讓無支祁流連忘返,有時候都險些差點忘記了自己作為淮水水神的職司,就更別說他初始的來意了。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忘記了,自己來陰間是為了尋那三生石的。

  有一天。

  他在那牡丹龍池之主的酒宴之上,看到了一個道人。

  那道人瘋瘋癲癲,尤其是喝完酒之後,在龍王的酒宴之上放聲高歌。

  而席上眾妖鬼神卻都不以為意,對於這道人的放浪形骸絲毫不在意,就連那龍王也是如此,甚至還有不少人對那道人十分畏懼。

  無支祁見狀,他是個膽子大且什麼都不怕的,宴上又喝了些酒水,湊到那道人身旁推了推他。

  無支祁:「你是何人,怎敢在龍君殿上這般旁若無人。」

  陸陰陽卻認得他:「貧道乃三屍真君,見過淮水水神,而且貧道不是旁若無人,貧道生性便是如此。」

  無支祁聽到陸陰陽自報姓名,立刻高看了他幾眼。

  他之前聽座下蛟龍說過對方,這可是名錄天冊,得了長生不老的道人。

  無支祁對那長生不老很是嚮往,忍不住問道。

  「什麼是神仙,又如何名錄天冊,老道莫要吝嗇,和我說一說吧!」

  陸陰陽:「聚功德金雲,放棄這臭皮囊,斬三屍蟲,將那三魂七魄融入天冊之中,融入天地之間,便可證道長生。」

  無支祁:「何為三魂七魄融入天冊和天地之間?

  陸陰陽:「即將此時此刻你所記得的你,自這註定朽滅的皮囊中取出,融入永世不變之天地間,自此可如天地般長久。」

  「長生不老,永恆不變。」

  無支祁酒一下子就醒了,耳畔再次響起了天帝曾經說過的話。

  「你之所以叫做無支祁,不過是因為有人在你意識里植入了一段虛假的記憶,告訴你叫做無支祁。」


  「除了你腦海之中的一段記憶,你還有什麼可以證明你是無支祁?」

  無支祁湊上前去,激動的問那老道「若是我記得的東西都是假的,那會如何?」

  「那豈不是說,最後得道的是另外一個人了?」

  老道哈哈大笑,搖頭晃腦。

  「何為真,何為假?」

  「這個就要你自己去分辨了,莫問老道。」

  無支祁:「若是老道你此刻記得的東西都是假的,你若是證道長生,那不就是讓一個假的自己永恆不變了麼?」

  老道絲毫不在意,對著無支祁說。

  「那貧道就把假的當成真的,就算我現在記得的都是假的,但是此時此刻我所思所想的這個貧道,對於我來說才是真的。」

  「就算我是這個假的,莫非還要讓我這個假的把自己這個假貨給殺了,將前面那個真的請回來。」

  老道哈哈大笑,越發癲狂和放浪形骸。

  「就算是個假的,那貧道也將這個假的修成真的。」

  這一刻,無支祁再次想起了三生石,但是突然卻突然沒有勇氣去了。

  如同老道說的那般,就算在他腦海裡面還有個真的他,那麼他能夠接納那個真的他麼?

  而這個時候,宴中又發生了大變故。

  那龍池之宴中位列首座的龍王頭頂上突然湧出陣陣金色祥雲,竟然聚集了功德金雲。

  而這個時候,那龍王也站起身來,哈哈大笑。

  「吾道成矣。」

  說完,在場的所有人也紛紛恭賀牡丹龍池之主。

  「恭賀丹龍王得道!」

  「賀喜丹龍王名錄天冊,長生不死!」

  牡丹龍池之主的位格本就應該名錄天冊的,不過他上任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直到此時此刻才終於聚起了功德金雲。

  在賓客的恭賀之下,那龍王爺踏著金雲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無支祁望過去,隱隱看到一副神相落在其臉上。

  「長生不死,與天地同輝。」

  無支祁看過去,眼中隱隱透著羨慕,但是也有著幾分自得。

  天下水脈之中,長江、淮水、黃河、濟水被稱之為四瀆,身為淮水之神,他若是能夠積累起那功德金雲,有朝一日也定然能夠和這牡丹龍池之主一般。

  他註定也是要和這牡丹龍池之主一般,將魂魄融入天冊與這天地之間,與淮水一同不朽。

  只要淮水還在一日,他這個淮水之神便還在。

  但是想到這裡,他卻有些慌張了起來。

  「我到底是何人?」

  「若是我如同那陰陽道人,還有這牡丹龍池之主一般,戴上了神相之後,怕是就再也不可變回來了吧!」

  但是他想到這裡,又連連搖頭。

  「不不不,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什麼變回來,那不是變成別人了麼?」

  話雖然這般說,但是隨著功德越積累高,當神的日子越來越久。


  想著有朝一日,他也要戴上那神相。

  他還是起了一些,弄清楚自己過往和身份的心思。

  淮河水府之中。

  無支祁做了個夢,夢中他似乎夢到了自己變成了一個小猴子,依偎在母親的懷中。

  夢中的他酣睡香甜不已,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咕吱吱吱!」

  夢中還有其他猴子在發出叫聲,無支祁驚醒過後,不明白這夢是何意,但是卻讓他很是煩躁。

  接下來無支祁這個淮水之神無心做事,整日裡都糾結於此事,他不明白自己分明是個天生地養的異種,怎麼會做這種夢?

  而這個時候,座下的水神虞清看到無支祁這般焦躁忍不住開口說道。

  「您就是淮水之神,便是那上古妖神無支祁,為何要懷疑?」

  「若真的這般心疑,何不去那三生石前看一看。」

  無支祁煩躁地說道:「若是去看了,看到的不是想要的,那該怎麼辦?」

  虞清卻說:「不看,豈不是要一直這般下去,長久下去怕是會出了心魔。」

  無支祁終於打定了主意,去那輪迴台上的三生石前去看一看。

  輪迴台前孤魂野鬼列著長陣,有人啜泣,有人期盼地望著高處。

  突然。

  一個鬼鬼的像是黑色大馬猴一樣的東西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混進了人群之中。

  無支祁趁著一個孤魂野鬼不注意,卡在了那孤鬼身旁,和其站著一起循著長階往上走去。

  「矣,我跟著一起上去。」

  猴子又高又大,但是佝著身子,混進去了還忍不住笑了笑,似乎有幾分歡喜他不是去和別人搶著投胎的,只是插隊跟著一起去看一看,自己的前世今生。

  無支祁聽著那孤魂說著話,甚至還有人在輪迴台的長階下依依惜別,此生已過,下輩子怕是難以再相遇了。

  他聽那鬼魂之間還約定來世再見,無支祁忍不住嘴笑。

  「這輪迴之後誰人還能記得誰,這輩子做約定哪裡還能算的了數。」

  但是心中這般一想,對於那高處的輪迴也變得生出了幾分敬畏之心。

  身旁的鬼魂有的人彷徨無措,有人釋然登台。

  「快到了。」

  「入了輪迴,就又能做人了。」

  「不知道會投胎到何處去。」

  但是不論作何想,只要在那輪迴台上照出了來世,看到了來生的景象,不論如何也只能入那輪迴了。

  有人投胎得好,滿心歡喜跳入旋渦。

  有人投胎得差了一些,想要逃走,卻也被那旋渦吸了進去。

  看著這種種景象,無支祁也心生恐慌,也想要逃離這輪迴台。

  此時此刻,他看到了一對母子一同登上輪迴台,而且一同進入輪迴的場面。

  「阿娘,我怕!」

  「不怕,不怕,來世回來,我們還能在這陰間相遇。「

  無支祁看到這一幕,又想起了那個夢。


  他不是天生地養的異種,而是胎生而來的猴子,他忍不住有了某種觸動,登上台去。

  無支祁小心翼翼地,只是看了一下自己的今生,生怕按錯了看到了來世。

  一陣光芒閃爍,他也終於看到了真正的自己。

  畫面中。

  他依偎在一隻黑色的猿猴懷中,猿猴舔著他的毛髮,他眼皮微微睜開,看向遠處。

  「啊!」

  無支祁倉惶的逃了下去,如同見了鬼一般。

  「不,不,是假的!」

  「絕對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騙我,都是騙我的。」

  「我是無支祁,我是無支祁———·

  那猿猴發出哎哇亂叫,甚至是化為了巨大的法相在冥土陰間之中咆哮,憤怒焦急的怒吼聲迴蕩在黃泉兩岸,令不知道多少孤魂野鬼投來驚恐的目光。

  天界,月宮。

  月神盯著不斷上傳過來的數據,那名為無支祁的存在的一舉一動,甚至是腦海的任何一個念頭,都會同步到她的這邊來。

  「果然啊,沒有能夠突破無支祁的人格模型,一號實驗體果然沒有什麼潛力雲中君:「一號實驗體,你還有二號?」

  雲中君坐在圓形的窗戶前,懷中抱著月神的兔子,本來看向外面的腦袋聽到月神這麼一說,立刻扭頭回來看向了她月神:「豈止是二號。」

  月神一下子說漏了嘴,然後又看向了雲中君,問他。

  月神:「雲中君好像很期待,他能夠突破人格模型,打破妖的局限性啊!」

  雲中君:「我還挺希望他能夠變成一個人的。」

  月神:「雲中君也想要他的銅皮筋肉,也覺得那個很結實吧!」

  雲中君:「不是因為這個。」

  一系列的檢測之下,月神發現不論如何刺激,無支祁的人格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他或許在一次次地在催動下嘗試著衝擊邊界,但是每一次又在邊界彈了回來。

  若是他能夠打破這個界限,無支祁便不是一個妖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便可以化作人了。

  但是最終的結果,似乎並不如願。

  江晁問望舒:「無支祁是因為不能突破人格模型,還是因為不能接受那個只是一個畜生的自己?」

  月神說:「從結果上來看,不都是一樣麼,他既不能突破人格模型,也不能接受另一個自己。」

  月神不斷地監測著數據,查看著無支祁大腦深處的每一個秘密,最後搖了搖頭。

  「或許和你說的一樣,人的人格就只能誕生於人的這副軀體。」

  「正因為充滿了缺陷,正因為不完美,人才是人。」

  月神話語一轉,又開始挪榆江晃。

  「所以,咱們不做人了吧!」

  她明知道江晁不會同意,也不喜歡她說這個,但是還是不斷地說著,想要看看江晁的表情。

  江晃看了一眼水霧鏡窗,看著那裡面的無支祁。

  「還不一定輸了吧!」


  「無支祁還沒有做出選擇,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辦法突破模型呢?」

  望舒搖了搖頭,一副已經放棄了無支祁的模樣。

  「不可能的。」

  江晁:「為什麼?」

  望舒:「這不是突破不突破極限的問題,這是一個可能不可能的問題,他不具備那個能力,再怎麼衝擊也不可能。」

  望舒轉過身:「而且接下來他不僅僅不能突破,還會逐漸喪失這種能力。」

  江晁摸了摸兔子:「喪失能力?」

  望舒說湊到雲中君的身旁,抱過了屬於自己的兔子。

  「雲中君不記得了麼?」

  「人這種生命個體,一旦失去了人的身軀,那麼作為人的人格和情感也會逐漸喪失。」

  「為了嘗試讓無支祁突破妖的界限,因此無支祁的人格並沒有固定,所以他一旦不能夠突破妖的界限變成一個人,也同時再也沒有辦法像妖一樣始終維持著人的情緒和人格。」

  江晁:「那會怎麼樣?」

  望舒:「變成一個類似於石頭的存在吧!」

  不能夠飛上九天踏雲霄,那便只能墜入凡塵泥潭。

  如今的淮水之神昔日的妖神無支祁感覺難以接受,他感覺自己胸腔裡面隱隱有著沖天的怒火,催使著他想要將周圍的一切都砸個稀巴爛。

  回來之後,他就將水府之中的各種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或者推倒在地。

  然後,便看見水府暗處的各種各樣的妖物紛紛出手,將那些東西逐一恢復,

  或者放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胡說。」

  「騙我的,都是騙我的。」

  「我不是無支祁。」

  「不!」

  「我是無支祁。」

  「我就是無支祁。」

  無支祁喝得伶仃大醉,大聲叫罵著。

  但是,醒來之後他突然發覺心中似乎不是那麼憤怒了。

  這才過去了一夜,他卻感覺好像過去了很久了。

  之前他每日裡悠閒度日的時候還沒有什麼感覺,此時歷經了大起大落這種感覺就變得明顯了起來。

  每一日,他都在失去這種對於欲望和情緒的感受和使用的能力。

  醒來之後看著水府琉璃壁上倒影的自己,無支祁搖搖晃晃,發出嘿嘿笑聲。

  「怎地了?」

  「昨日,我為何那般憤怒?」

  「不過就是,看到了一些影像而已,妨事什麼?」

  無支祁打著隔,不斷的擺手,對著自己說道。

  「不妨事,不妨事。」

  「多大點事,埃,不妨事!」

  這猿猴一邊搖搖晃晃,一邊揮著手對著自己笑著。

  接下來他試著忘記這件事情,但是又一日,他還是忍不住來到了三生石前。

  無支祁又一次看到了那畫面,他有些心憂,有些恐懼不已。


  「我不是無支祁。」

  「我果真—.—.不是無支祁。」

  「我只是一個猴子,一個普普通通的猴子,我什麼都不是。」

  於是他又一次驚恐地從輪迴台上逃了下來。

  「都是騙我的。」

  「天帝,你騙我,你騙我。」

  「你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樣,為什麼要欺騙於我?」

  回去之後,他文喝得大醉。

  醒來,無支祁便又發現自己忘卻了那份心憂和恐懼,似乎這具銅皮鐵骨的身軀給了他強大的神通法力,也讓他漸漸失去了某些東西。

  而接下來,每過一日這種感覺就更甚一分。

  日復一日。

  隨著他對於這些東西淪喪得越來越多,他也越來越感覺到不對勁。

  「俺,我,怎麼會變成這般?」

  他越來越冰冷,越來越沒有人味。

  這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人,不論是不是無支祁的時候。

  但是,這種感覺又不是變成他想像之中的變成一個禽獸,亦或者一個凶厲暴虐的上古妖神。

  甚至,他越來越不想動了。

  他有的時候甚至想要變成一塊石頭,鑲嵌在這淮水之畔,永世不動。

  「我———.—」

  「我為何會有這般想法?」

  他變得越來越不像是無支祁,也不像是一個活著的東西。

  這下,無支祁忍不住前往陰間,第三次來到了三生石前。

  他還想要再看一看那畫面。

  這一次。

  他不是為了找回過去,也不是為了尋找什麼。

  他只是想要感受一下那口中怒吼出的憤怒,感受一下胸腔涌動的不甘和怨慰,甚至是腸肚裡糾纏在一起的憂心和恐懼。

  但是這一次。

  無支祁站在那輪迴台上,目光直愣愣地看著那三生石中的畫面。

  無論是哀傷,或者是憤怒,都只是如同細小的涓流從胸膛流過。

  而看著看著。

  漸漸地,那細小的涓流也似乎沒有太大的感覺了。

  只剩下。

  一片漠然。

  「怎會如此?」

  「我如今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他沒有恐懼,但是卻對於那種活著的滋味無比眷戀,不願捨棄。

  對於那七情六慾愛恨情仇流淌於心間的滋味,他在這一瞬間突然生出強烈的渴望,那渴望超越一切。

  哪怕。

  那愛恨、怨、歡喜、憂懼都不過是一場虛妄,是那高高在上之人描繪出來的,從來就沒有真實存在過。

  這種欲望超越七情六慾本身,猶如那虛無之洞,不可遏止地汲引河中之水。

  「如何才能找回那七情六慾,找回往日之我?」

  「但使我心中稍稍能夠感受那愛恨怒憂生起的漣漪,亦足矣!」

  「使我覺生之樂,復我昔日之無支祁。」

  無支祁平靜地轉過身,從那長階一路走下。

  他沒有回去。

  而是一路朝著那個之前見到天帝所在的地方而去,那地方位於東方。

  朝天闕。

  日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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