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江湖依舊

2025-02-05 06:56:31 作者: 什麼的秋觀
  第296章 江湖依舊

  劍門關,位於蜀地大劍山中斷處,兩旁斷崖峭壁,直入雲霄,峰巒倚天似劍,絕崖斷離,兩壁相對,其狀似門,故稱「劍門」。

  此關地勢險峻,易守難攻,遠勝普地偏頭雁門等關,但蜀地如今位於大離西南內陸,若是戎人能打至此關,那大離距亡國也不遠了·.-此關主要還是開國前群雄割據時用的,如今反倒是江湖人在此地爭鬥更多。

  劍門關南側山下,有一城鎮,名為劍南,規模不大,卻也是蜀地江湖人常去之地。

  相傳劍門此關乃數百年前一位劍客悟劍開山所緻,有其劍道殘餘,說不得能感悟一二悟出神功.-其實這都是江湖人瞎傳的,但凡有點不對勁的地方,都能傳出個什麼謠言。

  真實原因是前朝時大劍山有一門派,名為劍閣,名字與劍宗相近,百年前江湖也有「北劍南閣』一說,乃是劍宗有前輩忍受不了在燕雲被戎人統治,於是帶著一大票弟子遷徙蜀地,按理說,該是分舵,但兩脈隨著時間流逝,間隙頓生,也便分而治之。

  劍閣之於劍宗,可謂幻真閣之於武功山,皆是分化而出,隻不過劍閣沒幻真閣發展的好,宗門內翻來覆去就隻有開宗立派時那一個武魁高手,青黃不接,因此等大離奪回燕雲,劍宗自是不可能容忍『一國兩劍』,乾脆利落對其出手。

  要麼自認劍宗分舵,受劍宗管控,要麼,就拿劍說話——劍宗此事無可厚非,畢竟劍閣傳承皆是劍宗所學,就算是幻真閣也有一大批來自武功山的武學..要不是沒那麼實力,武功山早就把幻真閣剿了。

  當時劍閣早就不認劍宗,自是沒服軟·.由此劍閣被滅,而這已是洪天一朝的陳年舊事。

  劍閣的神兵利器,靈丹妙藥,武功秘籍,些許殘餘隨著當年劍山一戰四散在劍門關附近·這才是劍南紅火的由來。

  蜀地雨點總是悄無聲息落下,宛若日光夜色,刀光劍影,成了蜀地江湖中的一部分。

  丁景澄牽著馬,壓了壓鬥笠,擡眼看了看天色,緩步走進劍南此鎮。

  四周大多是提刀帶劍的江湖人,並未有人認出眼前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前五嶽丁景澄,丁景澄也沒在乎他們。

  他輕車熟路,走進一間酒鋪·—這酒鋪似有年頭,酒幡泛黃,其上依稀可見一個『劍」字。

  這鎮子便叫劍南,酒鋪取名為『劍』,也稀疏平常,並未引人注意。

  酒鋪掌櫃是個老頭,發須皆白,平平無奇,此刻夜深,沒太多客人,他一個人坐在桌前,望著窗戶,雨點拍打窗戶,水珠化為水絲在窗紙留下豌曲線。

  沙沙沙酒鋪內好似隻有雨點垂落的細微輕響,直到有不合時宜的馬蹄聲傳來。

  呼丁景澄將馬匹綁在酒鋪前的木樁上,掀開門簾,晚風混雜雨點吹進酒鋪他開門見山,語氣微冷,道:「別發呆了,當年你欠下的人情,該還了一酒鋪掌櫃警了眼丁景澄,稍顯驚訝,「你終於捨得離開那大漠黃沙了?」

  「別扯廢話,時間倉促,保不準什麼時候他就會過來。」丁景澄在酒鋪掌櫃對面坐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麼多年過去,還提得動劍?」

  「太久沒與人動手,誰知道呢?」酒鋪掌櫃抿了口酒,望著杯中酒液,

  輕聲問:「你要殺誰?」

  「蕭遠空與蕭遠暮。」丁景澄摩著手指,低聲道:「蕭遠空也就是趙無眠,你應當聽說過,至於蕭遠暮·—尚且不知她是否跟在趙無眠身邊,但若跟著,那由你出馬牽制一二,也足夠我與孟婆殺了趙無眠——-若非如此,


  我也不想打擾你隱居。」

  掌櫃的頓了頓,即便退隱江湖已久,也不可能沒聽說過蕭遠暮的名字蕭遠空倒是沒什麼印象,隻是依稀記得多年前,有個白衣女俠身邊帶看個少年郎,還來他酒鋪裏喝過酒,打聽過琉璃四玉的事。

  那少年郎嘴可是夠碎的,武藝算不上高,卻因為劍閣扯了不少什麼「獨孤九劍』『無劍勝有劍』之類的話。

  白衣女俠武功很高,當年猜出他的身份—.他印象深刻。

  「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低聲自語。

  「你指什麼?」丁景澄為自己也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咂咂舌,

  道:「朝廷開國五十餘年,劍閣被滅也隻有四十餘年——百年還不到。」

  掌櫃的淡淡笑了聲,並未回答。

  當年劍閣被滅,他身負重傷,渾身無力,於劍山墜崖,將死之際,是眼前這個男人救了他。

  救命之恩在此,丁景澄前來讓他幫忙殺人,他自然不會有拒絕的道理。

  掌櫃的淡淡嘆了口氣,「放劍四十載,如今一百歲的人了,半截身子入土,卻還得被你拉進這江河湖海裏?」

  「進了江湖,哪有那麼容易脫身,你是武魁,才一百歲,還有的打,我也隻比你年輕不到十歲罷了。」丁景澄不以為意笑了笑,起身抖了抖身上披風的雨點,用拇指彈了幾枚銅闆,轉身便走,掀開酒簾,正欲踏出,卻忽的想起了什麼,轉而道:

  「對了,趙無眠也算劍宗弟子,拜小閻王為師,習承此間劍·這可是你的武功,若是輸了,未免太難看。」

  話音落下,丁景澄將門簾向後輕撩,踏入雨幕,鬆開綁馬麻繩,策馬而去。

  此間劍,乃劍宗流傳二百七十年之久的武功,武魁之學,並非此人所創—...但他是上上代此間劍劍主。

  從身份上說,他曾經也算趙無眠的祖師,當然,早在當初他帶看一票弟子離開燕雲,來往蜀地時,他便已算叛出師門-—-當時的事情很複雜,算是理念之爭。

  劍宗在燕雲,便要受戎人管轄,當時的劍宗宗主認為,誰都想驅逐戎人,但戎人那時如日中天,不如隱忍,隻等一個機會,再舉旗拔劍———-實際上,劍宗當年也是如此做的,南離北上時,劍宗的確在後方給戎人製造了很大麻煩。

  但當年,掌櫃二十多歲,正是鮮衣怒馬少年時,受不了這氣,也不想隱忍,誰知道那機會什麼時候才來?

  於是他便帶著門內志同道合的弟子拂袖南下,來至蜀地發展·..-而當年,蜀地歸辰國管轄。

  丁景澄離去後,掌櫃的依舊默然坐在桌前,不知過了多久,有幾位結伴的江湖人來此買酒喝,其中有位女子,穿著白衣,看上去挺仙兒掌櫃的看了她一眼,眼前好似浮現多年前的畫面,他記得很清楚,那也是個雨天···

  踏踏踏酒鋪外傳來馬蹄聲,繼而一位腰間挎劍,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白衣女子掀開門簾,朝他笑道:「掌櫃,來壺酒。」

  我能喝一點嗎?」她身旁有位個兒挺高的少年,問。

  「好。」酒兒微微頜首,如蕭遠暮所言,無論趙無眠對她說什麼,她的回答大都隻有這一個字。

  趙無眠笑了笑,但嘗了一口便覺得不好喝,將其丟至一旁,轉而開始給酒兒講故事—..華山派的令狐沖拜師風清揚,習得一門無劍勝有劍的江湖頂尖劍法,獨孤九劍。


  酒兒輕抿著酒,淡淡聽著,並沒什麼言語,十分安靜。

  掌櫃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暗道這小子武功不怎麼樣,但這劍道理論倒是說的一套一套,自成體系—-不過武功到了他這個地步,這些理論也就聽一樂。

  都有自己的武道。

  等趙無眠說的口乾舌燥,又不想喝酒時,酒兒便從袖中取出張銀票遞給他,「想喝什麼自己買去吧,若是遇敵,記得叫喚,別一聲不被人打死了。」

  「我又不是四處結仇的主角命,隻是出門買點東西,怎麼會和人打起來?」

  「你每次年關也沒少和遠暮打架。」

  「喜歡她才捉弄她。」

  趙無眠離開酒鋪,酒兒才看向掌櫃,拱手起身行禮,「可是此間劍劍主?」

  掌櫃的愣了下,上下打量一眼酒兒,稍顯驚訝,「怎麼看出來的?」

  酒兒不偏不倚道:「當年劍閣之所以能在蜀地立足,背地裡,有辰國扶持——如今辰國滅,劍閣亡,但我還記得。」

  掌櫃眼神一冷,「這事可是隱秘,知道此事的人,應該隻有我一人才是你是誰?」

  「我姓蕭。」酒兒微微搖頭,沒再多言,開門見山道:「今日拜訪,並非請先生出山反離復辰,隻是-當年國滅,琉璃四玉看似四散江湖,實則有跡可循,不出意外,青玉佩是被先生護持———·我想拿回來。」

  「姓蕭—」掌櫃神情錯幾分,陷入一片難言的沉默,待酒兒說完,

  才低聲道:「青玉佩,早就隨著劍閣的消亡而遺失。」

  酒兒柳眉輕洮,「被劍宗奪去了?」

  掌櫃搖頭,沉默良久,才道:「是西域當年趁亂偷去。」

  酒兒眉梢緊緊起,「劍宗南下滅門,西域趁亂偷得青玉佩—.-而據我所知,先生是被丁景澄救下,這其中,是否有番——.」

  掌櫃擺擺手,「是與不是,都已經二十多年的事了,丁景澄於我有救命之恩不假,青玉佩-—-我也已經護佑至最後一刻,如今死過一次,辰國恩情已還,不願再牽扯舊事。」

  酒兒沉默幾秒,微微頜首,道了聲謝,沒再多言,重新坐下喝酒,等著趙無眠回來,琢磨著怎麼從西域聖教的手裡取出青玉佩。

  想搶,貌似不太可能,還是偷吧-.-她有個朋友,號稱西涼盜聖,估摸可以試試。

  掌櫃說是不願牽扯舊事,但也沒能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再見到辰國皇室的後裔,不由問:「方才那少年————-是你兒子?」

  「不,我至今未曾婚配,他是我撿來的—————」酒兒笑了笑。

  「叫什麼名字?」

  「蕭遠空。」

  言談間,趙無眠帶著幾顆橙子走進酒鋪。

  「你就買了幾顆橙子解渴?」酒兒好奇問。

  趙無眠在桌前坐下,端起碗,為橘子剝皮,將果肉放進碗裡,旋即用內息一震....—碗裡便布滿橙汁。

  他將碗往酒兒那方向推了推,「嘗嘗。」

  酒兒端起碗,抿了口。

  「好喝吧?」

  「恩。」


  付了酒錢,兩人離去,門簾後依稀可聽交談聲。

  「你一天天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兒?

  「瞧見那盆花沒有?長得很艷麗,花會在溫柔細緻的呵護下茁壯成長..

  「什麼意思?」

  「就是酒兒姐姐照顧的好———

  「那花兒不是我養的啊。」

  「我是你養大的啊。」

  「你是花嗎?」

  「.—你這麼笨,是怎麼把我拉扯大的?」

  「你從小就很乖———嘿,說我笨?欠揍了是不是?」

  「掌櫃的,掌櫃的?」

  耳邊的呼喚聲讓他回過神來,他望著面前酒客,微微搖頭,掃去雜念。

  沒料想一晃這些年過去,自己居然會與當年那少年為敵。

  丁景澄所言不虛,進了江湖,哪有那麼容易脫身.江湖依舊啊,

  他沉默片刻,轉頭離開酒鋪。

  +

  兩天後,深夜時分,晚風拂起。

  城外南方一處高坡上,停著兩匹馬。

  趙無眠戴著鬥笠,圍著披風,注目遠眺,打量著城內,希望能發覺幾分不對勁兒。

  劍南城華燈初上,黃燈在雨幕中映出一圈又一圈迷濛昏黃的光圈,鎮子裡人影錯落,單憑肉眼,根本看不出什麼東西。

  蕭遠暮站在趙無眠身側,拉看他的披風擋雨,打量劍南幾眼便收回視線,「這裡是敘州去往青城的必經之路,若想截殺,此地乃不二之選但畢竟都是猜的,是禍躲不過,有什麼招咱們都接著,走吧。」

  觀雲舒撐看油紙傘站在一旁,也是這個意思,兩天時間,靠看《柳無盡》,奈落紅絲與療傷丹藥,她的實力也恢復不少,即便丁景澄真要截殺,

  也不至於毫無反抗之力。

  趙無眠琢磨片刻,翻身上馬,拉起蕭遠暮坐在身前,繼而垂首道:「丁景澄,孟婆,估摸還有不少宗師高手一同圍殺今晚說不定就折在這兒。」

  「你豈是未戰先怯之徒?」蕭遠暮柳眉輕。

  觀雲舒斜視了趙無眠幾秒,而後淡淡收回視線,「他想以此為藉口親你—..」

  「本座知道他的小心思,無需你提醒。」蕭遠暮警了觀雲舒一眼,早就有點受不了這尼姑—.她和趙無眠聊天,這尼姑插什麼嘴?

  她平時就喜歡說這些話逗趙無眠玩趙無眠是真搞不懂為什麼她們倆兒每次都能知道他在想什麼,小心思被戳破,估摸是沒可能品嘗蕭遠暮的一點粉唇,他便凝神戒備,輕夾馬腹,準備入城,道:「我還沒心大到這種時刻想著男女事——-走吧,一直在城外待著胡思亂想,也隻是自己嚇自己。」

  哪成想剛馬兒剛跑幾步,蕭遠暮便雙手扶著馬鞍,向後坐了下,緊緊貼住趙無眠。

  又是坐弟起駕,但不同於那晚的轉瞬即逝,這次趙無眠感受的清清楚楚溫潤細膩—·

  趙無眠心頭開始火熱。

  蕭遠暮忽的偏頭對觀雲舒道:「他都對我現在這副幼女的模樣有邪念可見他根本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觀雲舒愣了下,側眼打量了趙無眠一眼,繼而淡淡收回視線,「禽獸·...」


  蕭遠暮仰首警向趙無眠,得意一笑,準備起身,但腰間卻出現一雙手將其按住,卻聽趙無眠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捉弄我—-別亂動,城內興許埋伏。」

  蕭遠暮笑容減緩,面無表情,不過她也不是什麼容易害羞的小姑娘,不僅沒有躲開,反而還主動前後蹭了下。

  趙無眠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輕擡蕭遠暮幾分,繼而蕭遠暮便一手抓來,

  報復似的用力扭了下。

  但她其實也怕給趙無眠扭斷,不甚用力,反而更像幫他打膠—」·

  「趙無眠?」

  身側傳來觀雲舒的聲線,一點感情都沒有。

  「恩?」

  「把蕭遠暮放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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