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垣心臟差點驟停。
韓老師……
他寫文被正主逮住了？？？
所有人都可以知道，最不能知道的就是韓老師啊。
「你別嚇我！」
魂都要嚇升天了。
顧煙盈盈笑著：「嚇你幹嘛，不然你說……我是怎麼知道的？」
陳垣臉色一沉，仔細回想著今天韓老師與自己的對話。
如果她知道自己以她寫這玩意，絕對不可能和顏悅色。
所以……不可能！
「顧煙，你別跟我瞎扯，韓老師要是知道，我還能好端端在這跟你視頻？而且她為什麼單單告訴你？我的姑奶奶誒，我給你跪了，別逗我玩了行不。」
「嘻嘻，居然沒騙到你，ok我說我說……是我無意間翻到了，看了一半，發現你寫的很多細節跟我們學校一樣，然後，自然而然就懷疑到你身上了嘛。」
「就……這麼簡單？」
陳垣有些發懵。
全校這麼多學生，就愣是懷疑到自己身上了？
不過非要說，書中班主任的名字『韓露』，確實跟韓老師太像了。
一字之差。
要懷疑的話，只要在班裡找就行了。
而班上的男生里，能有自己這文采的並不多。
畢竟陳垣的語文天賦是受到趙蒹葭薰陶的，想掩藏都藏不住，如此一來，便讓顧煙鎖定了嫌疑對象……
果然還是太火了。
「就是這麼簡單啊，水龍大大~」顧煙發現只要自己一說這個名字，少年就會變得異常窘迫，十分的有意思。
「夠了夠了……你別說出去了，不要逼我跪下來求你。」
「那可不行呢，這麼好看的小說，不應該讓大家一起欣賞嘛！」
看著小魔女般的顧煙。
陳垣頭疼道：「就當……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嗯哼~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幫你保守秘密咯。」
「……」
呼，總算是保住了。
陳垣心有戚戚，一天之內，差點經歷兩次死亡。
——一次是生物層面上的死亡；
——一次是社會意義上的死亡。
而這兩次鬼門關挺過來的代價……便是徹底淪為顧煙大小姐的裙下之臣。
以後如果再寫小說，一定要架空。
而且馬甲要捂緊！
這可是他慘痛的教訓。
「那麼我可以採訪一下你嘛，水龍大大……」
顧煙卻是眯著眼角，追問道：你真的對韓老師？嗯？」
陳垣指天發誓：「絕無此意，真的，你看男頻那些戀愛文，為了吸引眼球連底線都不要了，我之前還看到有人寫教授、寫市長、寫省……的呢。」
說實話，那種騎師蔑祖的事情他可干不來，否則也不會把時間線調整到大學——大學就是成年人了，都是單身，你情我願，很合理吧？
顧煙倒是很輕易就相信了他。
「也是，小說是小說，作者是作者。」
不過她下一句話又讓陳垣驚愕了。
顧煙神色淡淡地分析道：
「但是小說總歸是作者寫出來的，你在書里寫的清冷白月光，多少是投入了真情實感的吧？
「所以……你真正暗戀的人，還是趙蒹葭。」
「我猜的，沒錯吧？」
猜得……全錯。
不過這也不能怪顧煙。
畢竟她根本就不知道謝道昀的存在，自然會把白月光往趙蒹葭身上靠。
而且這兩個女生身上，的確也有著不少相似之處。
陳垣淡定地點點頭。
「嗯，我從高一起就暗戀她了。」
他沒注意到，女孩的臉上短暫地抽痛一瞬。
「哦喲~~~果然是這樣呢，這就是你昨天拒絕我的原因吧。」
顧煙笑靨如花。
「額，其實我個人的喜好，並不能代表所有人。」
陳垣認真地勸道：「你在學校的人氣更高，也更受歡迎，所以真的沒必要在我身上花工夫了……就算我移情別戀，也不能說明什麼，不是嗎？」
「……」
顧煙瞪大眼睛，氣喘吁吁，「你！你真以為自己是香餑餑啊，要不是她們非要我掰扯你，老娘才不稀罕！不稀罕！」
得，真話被我套出來了。
陳垣嬉皮笑臉：「嘿嘿，不稀罕也很正常，我本來就沒啥特別的。」
有時候陳垣真的很羨慕。
在人生這款遊戲裡。
有的人一出生就是天選，而有的人開局就是地獄模式。
當然，絕大多數人都是普通困難（仁王版），關卡設計師喪心病狂。
而且版本一代比一代難，卷又卷不過，躺又躺不平……
這種自卑感，是那些天生頭腦好、有家世的人生贏家，所難以體會的。
所以陳垣一直覺得，那些能把青春耗費在追求女生上的人，是有多麼閒——這裡點名豪大將軍。
沒有一個富足的家庭，很難支撐起舔狗似的自我感動。
很多人的青春應該都像陳垣一樣，在從始至終都未曾宣之於口的暗戀，以及百思不得其解的學業中度過。
而還有另一種人的青春，是輕而易舉就能交往到很多女朋友，隨便學學就能考上很好的重點大學，不用費什麼勁就能平步青雲，直達天聽。
他們的起跑線……甚至是很多人難以企及的終點線。
卑從心中起，百般不如人。
這，就是陳垣對青春的認知。
顧煙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忽然泄氣似的一嘆。
「陳垣，你不應該這樣子的。」
「那我應該怎樣？」
「你要改變。」
聽著女孩斬釘截鐵的詞兒。
陳垣一時恍惚。
改變……
這個詞他今天上午聽何婷提過。
有的人不喜歡改變，是害怕走出舒適區。
而有的人想要改變，卻缺乏改變的勇氣。
總之沒有人會不鍾愛改變。
無論是變好、變壞，都充滿著難以言喻的魅力。
而沒有人不在改變，因為時間總是推著人前行。
正如他在初中時，一場偶然的變故，令他封閉了內心，也掌握了成長的秘鑰。
一如他在高中時，新的環境，促使著他像是變色龍一般，逐漸改變，逐漸隱匿。
「呵呵……算了吧，我努力學習，好好工作，回報父母，爭取給社會做貢獻，不給國家添麻煩，這就是頂好的了。」
回過神來的陳垣搖搖頭。
「不，」屏幕對面的女孩已經坐起，一字一頓，「你要學會愛自己。」
……
大清早，天還沒亮。
本想趁著周日睡一個長長懶覺的陳垣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哐哐哐！」
「開門呀！」
陳垣昏昏沉沉地一看時間，才五點鐘……
儘管冬天日頭出得早，但這也太早了點吧，就算是高三學子的早起時間，一般也是在六點左右。而且一般還有午休。大學就更不用說了，光是一個早八就是能讓大學生發瘋的魔咒。
主要還是現代人被電子產品荼毒太深，熬夜成為普遍現象。
而今天，是什麼事來著？
陳垣驀然驚醒，好像昨晚跟顧煙聊到很晚。
她氣勢洶洶地說道，你這樣的人要怎樣才能改變呢？
唯有大刀闊斧地進行思想變革！
才能從根本上，把你這種得過且過，混日子，躺平的想法革除掉，從而成為一名朝氣蓬勃，積極向上的奮鬥少年。
陳垣想，你確定那不是雞湯少年？
顧煙二話不說，當即表示要來他家，好好給他改造一番。
對此，把柄被握住的陳垣吶吶無言。
於是乎，才有了早上這一幕。
他尚且還有三分困意，走到客廳打開門。
門外暗乎乎的，小雨稀稀，北風呼嘯，帶著幾分寒意。
相應地，少女穿得也嚴實許多，一件粉色的高領羊毛衫，外面套了一件茶色的韓版長款風衣，下身淺藍色的牛仔褲裹著筆直修長的雙腿，蹬著一雙黑漆漆的鹿茸小皮靴。
她額頭的包已經消去大半，面頰幾若是完美無瑕。
瀟瀟烏髮扎了一個麻花辮馬尾，斜戴著一頂貝雷帽，更顯臉蛋小巧靈秀。
高挑嬌俏之餘，添上幾分甜美颯爽。
完全不像是學生，倒像是選美比賽的模特，卻又擁有著人間富貴花的嬌貴。
人生贏家啊人生贏家……
這種女孩天生就手拿小富婆+白月光的女主模板。
卻在凌晨五點敲打著我的不鏽鋼門。
「今天好冷！」
顧煙元氣滿滿地跳進陳垣的家裡。
立刻好奇心四起的東看看、西瞅瞅。
從客廳、廚房、衛生間轉到臥室，嘖嘖稱奇。
「哇哦~比我想像中男孩子的房間要乾淨多了……垃圾桶里也沒有什麼可疑的紙巾，真是羨慕你呀，一個人租房子住，多自在。」
「大小姐，要不我用這個租房換你家的大別墅？」
陳垣打著哈欠關上門。
一頭亂糟糟的頭髮。
還有一撮長長的頭髮翹起，形成所謂的呆毛。
好在他沒什麼起床氣，或者說看到這麼漂亮的校花上門，大腦已經開始滿馬力工作了。
顧煙笑吟吟答應：「好啊，你住我家去，給我媽做兒子……我嘛，以後就住這兒了。」
陳垣：「這個應該叫現實版的變形記吧？」
「嗯嗯~我媽真想要個兒子，你就很不錯，這樣我也有一個弟弟了。」
她順手解開風衣的紐扣，緊身毛衣展露出少女曼妙勻稱的曲線。
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修長的小腿往上一搭，頓時超出一大截。
陳垣家的客廳不大，所以沙發也只有半人長。
但足以讓陳垣一個人躺在上面，對著電視機玩FIFA了。
說到遊戲……他昨晚聽著顧煙的改變論，的確是起了一些奮鬥之心。
打算在高考前把遊戲暫時封印起來，全神貫注在學習上。
笨鳥先飛，好事多磨，天道酬勤。
起碼給自己的十八歲，不留遺憾。
顧煙正色道：「今天我來你家裡，是來改變你的。從今天起，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啦！
「來，跟我說說你今天的學習計劃吧。」
陳垣不敢盯著顧煙身體亂看。
索性靠在臥室門框上，故作高冷地說道：
「我今天……打算好好複習，外加把小說慢慢收個尾。中午可以留出兩個小時陪你逛街，這樣的安排還成嗎？」
「嗯~逛街什麼的先放一邊去，我來，就是監督你學習的。」顧煙大手一揮，像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在發號施令，「你要悄悄努力，然後驚艷所有人！」
她忽然走到冰箱前拉開看了看。
除了一筒掛麵和一瓶醬油，空蕩蕩的。
「你都不在家做菜的嘛，我還想露兩手呢。」
「我們一周有六天在學校，哪來的功夫做菜。」
「那你可有福了，今天我下面給你吃，嗯——你是第一個吃到我手藝的男生！」顧煙雙手合十，笑了笑。
陳垣遲疑道：「要不咱們還是叫外賣吧。」
「你還不相信我了？我做麵條最拿手了，今天早上就吃蟹黃面好了，放心吧，毒不死你！」
「……那你下手輕點。」
被她這一通折騰，陳垣睡意全無。
反倒是像是喝了一大碗暖洋洋的雞湯，回臥室複習起來也倍有勁。
被這樣管著，對陳垣來說是種很奇怪的體驗。
不過總是向著好的方向改變嘛。
過了半小時，他就聽到客廳外傳來噼里噹啷的響動。
「？」
她沒給我家廚房給炸了吧？
陳垣急匆匆地跑出臥室，便看見客廳里，一名外賣小哥正搬著一個水箱，裡面正徜徉著幾隻張牙舞爪的大閘蟹，還有一隻比臉盆還大的「超級大螃蟹」。
而顧煙在一旁指揮他放下水箱後，轉頭一笑。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啊這，你買這麼大的螃蟹幹嘛啊？」
陳垣是真有點蒙圈。
「這只可不是大螃蟹，這是帝王蟹。」放下水箱準備離去的外賣小哥不無艷羨地說道。
顧煙點頭：「嗯~我不是說了要給你做蟹黃面嘛，感覺肉少了點。」
「……」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早餐？打擾了。
陳垣無言以對。
這麼大的帝王蟹，他家的鍋一隻都燉不下。
等等，帝王蟹……他突然臉色一震，作為尊貴的嗶站lv6用戶，他看過不少美食區up的視頻，成年的帝王蟹少說要上千，而顧煙買的這隻這麼大估計都小一萬了。
也就是說，她一個早餐，比自己買手機還要貴。
怪不得她對幾千塊一點概念都沒有……
陳垣受到一萬點暴擊，道心破碎。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傍富婆了。
姐姐，我也不想努力了……
顧煙蹲在水箱前逗弄著大鏊子，忽然抬起頭。
「去刷題吧，好了我叫你。」
「那什麼……刷題去學校效率更高，顧同學~我來幫你吧。」
陳垣腆著臉蹲在水箱另一邊。
學習再好，也還是要給人打工。
但小富婆要是把握住，這輩子都舒坦了……
此刻，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