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樓的二樓上,除開邱白他們這一桌,剩下的兩桌人,皆不是普通人。
一桌是魔教長老曲洋和他的孫女曲非煙,另一桌是儀琳的生父,不戒和尚。
邱白舉起酒杯,對著這兩桌人道:「如此多的美酒,我們三人也吃不完,不若各位一起,拼個桌如何?」
「好哇好哇!」曲非煙高興地大喊,她方才問過爺爺,素酒小孩子也能吃,正是好奇得不得了。
曲洋自知在邱白這等「天人境」高人面前,根本藏不住身份,高人有意同飲,拒絕反而可能會引來禍端。
他是聽聞嵩山派有所異動,特地來營救知音劉正風的,邱白在金盆洗手大會上拋出辟邪劍譜,無疑是攪了嵩山派的局,某種意義上,邱白還有恩於他。
「白大俠豪氣干雲,我們爺孫倆就叨擾了。」
單掌一推,曲洋前方的桌子向邱白這邊沖了過來。方桌移動迅速,但桌上的酒菜卻未灑分毫,最後穩穩地貼在了這邊桌子的縫隙上。
「前輩好精妙的掌力!」儀琳忍不住驚嘆道。
曲洋的這一路掌法,原理上和恆山派的萬花引蝶掌是一致的,同屬於是巧勁掌法,只是儀琳修為尚淺,還遠遠達不到這樣的水準。
「小友莫要開罪老夫嘍!在白大俠面前,誰還敢自稱前輩?」
拿起煙杆深吸了一口,吞雲吐霧間,曲洋帶著孫女落坐在了令狐沖的身旁。
曲洋年紀太大,功夫也遠在令狐沖之上,因邱白的原因不能喊前輩,但萍水相逢呼為「老哥」、「老友」又顯得不太合適。
饒是一向機敏的令狐沖,短時間也沒想出來該如何稱呼。
他是個灑脫性子的人,美酒當前,想不到,索性就不想了。
熱絡地給曲洋滿上一杯,令狐沖介紹道:「這西域葡萄酒口感獨特,味道醇香,您不妨先嘗一嘗。」
酒壺還未放下,剛還在對桌的光頭和尚,不知何時已坐到了令狐沖的對面。
和尚笑道:「白大俠賞酒,我不戒和尚豈有不喝之理?」
令狐沖感慨地搖了搖頭,難怪這位白兄弟要邀他們一起喝酒,原來這樓里坐著的竟全是武林高人。
劉師叔的這場金盆洗手大會,當真是熱鬧非凡!
就是不知他們是為了參會觀禮而來,還是為了《辟邪劍法》而來。
「儀琳師妹,趕緊給這位大師倒上一杯素酒。」
令狐沖是個頂級社牛,不知不覺這蹭的酒局,他儼然成了東道主一般。
不戒和尚攔住了倒酒的儀琳:「我都號為不戒和尚,怎麼還會吃素酒,速速於我將這西域美酒滿上!」
取下一壺燒刀子,邱白給自己倒上了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大師已經到了『無相無我』的境界,叫人羨慕。」
「哈哈哈!」
不戒和尚暢飲一杯,哈哈大笑,邱白這等高手的恭維,他還是很受用的。
無相無我這個詞是佛家用語,儀琳青燈禮佛,遍讀佛經,但終究是不諳世事,沒有聽明白邱白這話的意思。
她好奇道:「白大俠,這喝酒吃肉,明明是破了戒律,怎生就到了『無相無我』的境界?」
「《無常經》有雲,『世事無相,相由心生。可見之物,實為非物。可感之事,實為非事。』
既無實事與實物,只要心中無相,果蔬青菜和雞鴨魚肉,又有何區別?」
邱白淡淡一笑,再飲一杯:「人生譬如朝露,世事夢幻泡影。心中無束,即是無相,所動隨心,即是無我。」
「白大俠說的在理!我不懂什麼佛經,但和尚現在想喝酒,咱就得大口大口地喝酒,不然吶!就渾身難受!」
抄起邱白旁邊的酒壺,不戒和尚整壺幹了。
烈酒整壺下肚,他感覺胃裡如火一樣在燒,濃郁的酒意直衝天靈蓋。
不戒和尚原以為,像邱白這樣的談吐不凡的文人雅士,喝得定是如西域葡萄酒這般的低度酒,想趁性展示一下酒量,裝一裝英雄。
沒想到邱白喝的酒居然比老白乾還烈,頓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大師好酒量!這『燒刀子』都按壺飲,我也陪一壺!」
說罷,邱白取過一壺鬱金香,揭開蓋子也一口喝完。
「好酒量!」
令狐沖喝酒還沒怕過誰,他端起桌上的西鳳酒,咕嚕咕嚕地大口飲光,「小弟也陪上一壺!」
氣氛熱烈,曲非煙拿起一壺素酒:「非非也陪各位一壺。」
素酒為果汁鮮釀,酒精含量怕是還不如米酒,眾人看她學大人似的「陪上一壺」,童心童趣,天真爛漫,皆微微一笑。
觥籌交錯,酒局正酣。
兩位不速之客卻走了上來。
二人都是青城派的服飾,應當是小說中『青城四秀』中的侯人英和洪人雄。
邱白很是詫異,按理說有林震南在下面把著,不至於放這兩個臭蟲上來。
現在樓下未有反應,臭蟲卻爬了上來,有些反常識。
這當然也是姬凝煙的手筆。
在遠遠看到青城派的身影后,她就讓林氏父子放下馬車上的鏢局大旗,沉默地冷眼旁觀。
樓下的林家三口和粉絲會的這些人,並不是青城四秀的對手,終究還是要求助於樓上的邱白。
與其這樣,倒不如悄悄將這二人放上去,給邱白一個展示雷霆手段的機會。
「和尚尼姑,偷飲酒,五嶽劍派,還真是藏污納垢,五毒俱全吶!」
走上來的侯人英,一眼就認出了面朝樓梯口坐著的令狐沖,他和令狐沖可是有舊怨的,如今逮住機會肯定要口臭一番。
「原來是狗熊野豬啊!」令狐沖大笑,「看來昔日在酒樓里,二位的『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並沒有練好,今天還想再上練一練。」
「真當我們怕了你不成?」
掌門余滄海就在不遠的劉府大院,侯人英和洪人雄並不怕惹事,抽出長劍就朝令狐沖招呼了上去。
癱坐在一旁,自己包紮好傷口的田伯光冷笑連連,死到臨頭還不自知,青城派的人真是愚蠢至極。
「令狐兄莫動!白某和這兩位,可是有血仇在身!」
眼神示意欲起身的令狐沖坐下,湛盧出鞘,邱白坐在椅子上,都未有回頭。
他一隻手端著酒杯繼續喝酒,另一隻手背身一招『松風穿林』,利落地打掉了青城派二人的長劍。
「你是何人?為何會使我青城派的松風劍法?」
洪人雄心中大懼,聽到『血仇』,他其實已經猜到了一個答案,只不過不願意承認罷了。
畢竟面對死亡,鮮有人能坦然接受。
將杯中酒喝盡,邱白起身對著二人道:「說出余滄海在哪,我給你們一個痛快!」
這般說話,侯人英也明白了邱白的身份,他現在後悔莫及。掌門勒令過青城弟子不得出劉府大院,他們倆卻因為饞酒,僥倖溜了出來。
哪曾想,怕什麼來什麼,酒還未喝到,就遇到了煞星。
侯人英聲音顫抖道:「我師父就在劉府做客,你要是殺了我,師父他老人家不會放過你的!」
他這無力的威脅,也變相給了邱白答案。
「很好!那就留你二人一具全屍!」
將酒杯輕擲空中,寒光頓起,湛盧再出。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驚鴻照影,劍似流光。
這一招仙氣飄然,若不是青城派二人僵然倒地,桌上飲酒的這群人都要忘了,這是勾魂奪命的生死之劍。
湛盧收鞘。
酒杯恰好回手。
又斟了一杯酒,邱白仿佛無事發生:「諸位,余酒良多,尚未盡興,當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