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戲台上的老將軍【與萬物之中】
「你的那些朋友會怎樣？」
氣若遊絲的巴基低聲開口，宛如破舊風箱般的沙啞嗓音在寂靜的機艙之中，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去面對的。」
此刻，這架「昆式戰機」的引擎正以全功率的推進速度，高速航行在高空之中，
感受到從四肢百骸內傳遞而來的痛苦，史蒂夫羅傑斯喘著粗氣，體會著仿佛從死亡邊緣回歸到現實的落差，渾身像是被從深潭之中撈出，汗液混雜著滲透戰服而出的血液，
就在黑寡婦娜塔莎將身負重傷的二人抬上昆式戰機時，便給他們注射了一記強心鎮痛劑，
保證了在登上戰機後，史蒂夫羅傑斯二人仍然擁有最為基本的操縱戰機的活動能力。
而冬日戰士/歐克瑟——「巴基」，也從迷惘與混亂的思維之中逐漸清醒過來，
腦中混雜的九頭蛇精神洗腦烙印，碎片化的記憶信息，在自己失去主觀意識的這段時間之中，發生了什麼，
瀕臨死亡的痛苦與絕望。
他苦澀地看著自己伸出的，已經不似人形的利爪，灰黑色的硬角質層覆蓋了原本破碎的鱗甲，
宛如病毒菌絲般密密麻麻的物質交織在自己體表那駭人的巨大豁狀傷口之中，填充了缺口，止住了流淌的混雜著黑色絮狀物質的血液，
普通人類受到這樣的損傷，想必早已都當場死亡了，可自己非但沒有死亡，卻還能感受到身體裡翻騰的那些「東西」，
那種與自己產生密切共生關係，相互影響的「活物」，
巴基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它似乎有著獨立並不受自己控制的意識，
自己大抵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這似乎比被九頭蛇洗腦控制的殺戮機器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根植與人類之中，畢竟即使是同為人類，人與人之間仍然會相互歧視，相互攻擊，
更何況，一個徹底脫離了人形的怪物？
此刻，巴基深深的明白，自己已經完無法回到過去那樣的平靜生活了，
或許，犯下累累罪行，手中早已沾染了無數無辜者鮮血的自己本就不應該還活著。
「我不知道我是否值得你這樣做，史蒂夫，我犯下了許多錯誤，」
可能是心有所感，覺察到巴基的依靠在駕駛座艙的史蒂夫羅傑斯轉過頭，額頭上冒著冷汗，咬著牙，
一邊利用著昆式戰機內的標準急救醫藥設備給自己進行治療，一邊雙眼緊緊盯著面露迷惘與決然的巴基，
帶著鼓勵與安慰，沉聲開口說道，
「那些年你做過的事情，那都不怪伱，你是被迫的，你沒有選擇。」
「巴基！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站在你的旁邊！」
「等我幫你將事情全部澄清清楚，解決完其餘的冬日戰士，讓真相水落石出，我就會拜託托尼他們，研究出可以將你變回人類的血清！」
「我再請求你將功補過，成為復仇者聯盟的新成員，到時候我們又能在一起並肩作戰了！」
「但願吧。」
聽著史蒂夫羅傑斯那對未來的暢享，巴基嘴角也扯起一絲微笑，雖然他也認為這個美好的願景很難實現，
自己這個好友一直都是這樣——無論什麼，都太過於理想化了，
而同樣，由霸天虎紅蜘蛛所偽裝變形而成的神盾局昆式戰機，也將二人的對話實時轉播給了緊隨在其後的林克，
對此，林克的評價是：
「繃不住了。」
在林克看來，史蒂夫羅傑斯已經有些魔怔了，按照現在的情況發展，是誰襲擊聯合政府大廈已經不重要了，
原本應該忠心耿耿，作為美利堅的象徵的美國隊長，為了包庇一個臭名昭著的九頭蛇罪犯，做出的種種行徑不外乎「叛逃」，
若不是後來又將要迎來世界級的末日危機，顧全大局的托尼斯塔克主動找到史蒂夫羅傑斯，原諒了殺父之仇，
將支離破碎的復仇者聯盟再度聚集起來，很難想像，未來將會如何發展，而又會怎樣去抵禦敵人。
對於史蒂夫羅傑斯許下的種種願景，在林克眼中，幾乎就等同於「幹完這一票就金盆洗手」，活生生像是戲台子上的老將軍——渾身插滿了旗幟。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時間緩緩流逝，一直保持著高速航行的昆式戰機，很快便即將抵達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西伯利亞。
蒼白的雪地，寒風凜凜，西伯利亞的黑色凍土覆蓋了大地，
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到，在這被雪原覆蓋的地面，有一座隱匿於這片堪稱無人區的惡劣環境之中秘密研究基地，
鑿空了山體，花費十多年，建造的，用於培育類似冬日戰士這樣的殺戮機器，秘密情報站點，研發製造並實驗新型武器的九頭蛇基地，
一道人影悄然出現在茫茫白雪之中，渾身裹在厚重的保暖服飾之中，隔著手套，徒步來到了這座山峰之上，
正是截止目前，許久未曾暴露行蹤，處心積慮想要瓦解復仇者聯盟的幕後黑手——澤莫。
黑褐色的凍土夾雜著雪白，一座內嵌在堅硬岩石之中的厚重金屬大門顯露而出，
面露驚喜的他快步走到了密閉的合金大門之前，一旁牆壁上的老舊閘門裝置常年處於低溫環境之中，用於潤滑的機油早已乾涸，或是被被凍住，
「哐——哐——哐——」
利用手中的鑿錘奮力將閘門裝置一下又一下地砸著，
將閘門裝置表面所附著的堅冰去除，澤莫掏出懷中的紅色封皮密碼本，
按照破譯得到的密文，按動著閘門裝置之上的按鈕，片刻之後，
「咔咔咔——」
金屬閘門內想起了密集的機械轉動聲，能夠抵抗漫長時間的侵襲，似乎也就只有這種古老但卻可靠的機括裝置了，
厚達足足一米，通體由合金鑄成的大門開啟了一道容許一人通過的縫隙，
快步穿行過狹長的混凝土甬道，澤莫進入到了這所基地之中，
這座在他計劃里占據了相當重要地位的基地，
但澤莫卻並不著急去找尋那些被冰封休眠的冬日戰士們，
而是從口袋之中掏出了一台嶄新的諾基亞手機，像是喃喃自語般，沉聲開口，
「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酷酷咔咔——」
手中的智能設備頓時「四分五裂」，摺疊變形，化作了類似蜘蛛般擁有著尖銳機械足肢的小型金屬怪物，額頭處的霸天虎標識清晰而又刺目，
昆蟲形狀的細密口器上下開合著，細小鋒利的尖齒緊密排列，讓這隻蛛型霸天虎看起來精緻而危險，
那一顆閃爍著湛藍輝光的機械獨眼緊緊盯著眼前的人類，沙啞低沉的機械嗓音也隨即迴蕩著，
「澤莫上校，你做的很好。」
「但也到此為止了。」
「因為你已經失去了價值。」
「為偉大的造物主發揮你最後的餘熱吧！」
「噗呲——」
金屬尖刺從這隻蛛型霸天虎的尾端彈射而出，
在澤莫不可置信的注視下，他顫巍巍的抬起手，捂住了被劃開的脖頸，癱倒在地，
腥甜的血液沿著被切開的傷口湧入了喉管，流進肺葉，
「咳咳咳——」
彌留之際的澤莫滿眼仍然是疑惑不解，
他不明白，為什麼最早聯繫到自己，許諾會幫助自己的霸天虎，一步步完成對摧毀了自己家園，導致親人喪生於「索科維亞」的復仇者聯盟們的「復仇」，
會在即將實現瓦解復仇者聯盟的前夕，對作為「合作者」的自己，痛下殺手，
他都不明白為什麼？！
雖然，在之前對於這些非人的存在，澤莫還是抱有一絲警惕的，因為他知曉「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無緣無故突然找到並提出幫助自己，不求回報，完成復仇的霸天虎，背後一定是擁有更為深刻的目的，
或許，他們也是為了瓦解擊潰復仇者聯盟？
但貪婪與霸天虎們強大的壓倒性的實力，以及對網絡堪稱主宰的能力，
自傲與能夠利用這些外星怪物，完成自己復仇的澤莫，還是答應了霸天虎們的要求，
從一開始的警惕，再到後來一次又一次過於順利實現計劃的經歷，讓澤莫都有些飄飄然，
在霸天虎的配合下，澤莫的計劃簡直不要太順利，
偽裝成冬日戰士巴基的擬態間諜型霸天虎，幾乎不能再像，比起原本自己計劃的以身涉險，更加安全且真實，十分適合作為栽贓陷害的手段，
後續自己能夠完美作為羈押基地聯繫的心理評估醫生，影響破壞整個羈押基地電路系統的電磁脈衝干擾，
都是在霸天虎的輔助下，成功完美實現的。
在嘲弄復仇者們虛偽無能的同時，澤莫也在慶幸著自己選擇與霸天虎合作並沒有錯，
但他也愈發心驚膽戰，如履薄冰，因為澤莫陡然發覺，似乎並不需要自己的參與，
霸天虎便足以做到他計劃之中的所有事項，
自己的存在已經變得有些可有可無，成為了那幕後看不清的神秘黑手的傀儡棋子，
但他已經沒有回頭的路可走了，為了實現自己復仇的欲望，澤莫願意付出一切。
事實上，澤莫的猜測並不完全是錯誤的，這一切自然也都是林克的授意，林克必須要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確保劇情發展處於自己控制的方向。
蛛型霸天虎活動著尖銳的足肢，與堅硬的混凝土地面發出了啪嗒啪嗒的聲音，來到了死不瞑目的澤莫面前，
它張開延展的狹長金屬足肢，鑽入了澤莫口腔之中，
冰冷的金屬尖銳之物很快將柔軟的口腔劃破，
還未完全死亡的澤莫眼睜睜地看著那隻拳頭大小的機械怪物活動著金屬足肢，從口腔鑽進自己體內，
而若是此刻有旁人注視著，便能夠清晰的看到，
癱倒在地的澤莫，喉管處逐漸隆起的一團，深深的恐懼停滯在他的眼中，顫抖掙扎的手臂，
感受著腹腔之中的冰冷與刺痛，澤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下一刻，一股莫名的寒意席捲了他彌留的意識之中，
「呲——」
體內的怪物似乎刺破了什麼東西，釋放著某種物質，
澤莫很快便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逐漸抽離，
喉管處的致命傷口逐漸被液態的銀色金屬物質覆蓋，傷口被填充「縫合」，
「？」
他僵硬地抬起手臂，彌留的意識愕然地通過眼角的餘光注視著，
難以言喻的恐懼再度充斥澤莫的內心，
因為，他沒有任何像身體傳達活動指令的想法，恰恰相反，此刻的澤莫幾乎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其餘的肢體，
自己的身體控制權像是被剝奪了般，
「咔嚓——」
似乎是不太適應，有些用力過猛，「澤莫」，準確來說是「澤莫的身體」，在站起來的時候，意外掰折了手臂，骨骼脫臼，
如此違反人類正常關節活動的異常，但卻絲毫沒有影響肢體的活動，
體內冰涼的金屬物質滑過皮膚之下的肌理，滲透進入了骨骼之中，
將錯位扭曲的骨骼關節連結，再度歸復正位，
「咔嚓——」
扭曲的手臂再度回歸正常，但澤莫心中的恐懼與擔憂卻絲毫沒有散去，
自己，這是變成了怪物？
身體不受控制，面容僵硬，接住周圍牆壁上，那灰暗的玻璃反光，甚至能夠看到自己眼眸之中流動的「銀色物質」，
「這是什麼！？」
下一刻，澤莫眼中，準確來說是視網膜之中，出現了淡藍色的字符，
〈新人類-ZRT-0793〉
〈正在構築模擬傳輸通路……〉
〈【於萬物之中】項目測試開始〉
「？」
「什麼鬼？」
澤莫恍惚著，疑惑與恐懼混雜在他僅存的意識之中，
現在的他，只感覺自己被剝奪了與這具軀殼的聯繫，像是被塞進了一具傀儡里的麻木意識，毫無作用，
無法控制和主宰自己的行動。
而此刻，史蒂夫羅傑斯駕駛的昆式戰機也緩緩降落在距離這座基地不遠處的平地上，
絲毫不清楚九頭蛇基地內，正發生著怎樣駭人的變化，又會對這個世界的未來產生怎樣深刻的影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