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騷包的李二
徐淼實在是懶得跟這夯貨廢話,抖抖馬韁讓坐下的母馬加快點速度,離這個夯貨遠點,省的把愚蠢傳染給他。閱讀
尉遲寶琪楞了一下之後,搖搖頭嘆息了一聲,現在他不服都不行了,徐淼這小子確實比他要聰明得多,不過剛才徐淼的話里好像有一個漏洞,他於是連忙又提馬追了上去。
「小子,我承認你小子比我心眼好使,但是你剛才說什麼空城計,還提到諸葛武侯,你給我說說這空城計是什麼?
跟諸葛武侯又有何關係?」
尉遲寶琪覥著臉對徐淼問道。
徐淼聽了之後,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說錯話了,空城計應該是出自三十六計,而三十六計則成書一明清時期,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也是寫於明朝,這時候還沒有什麼空城計,即便是有,其中典故肯定也跟諸葛亮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羅貫中為了神話諸葛孔明,把許多計謀強加到了諸葛亮的腦袋上,實際上真實歷史之中,很多計謀跟諸葛亮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
而他剛才隨口說什麼李二效仿諸葛亮唱一出空城計,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估摸著是被這尉遲二傻給聽出了不對頭的地方,於是他立即改口道:「當今聖上把我們都調出長安城,城裡現在就剩下了點義兵壯勇,這不就是空城計嗎?
當今聖上乃是雄才大略之人,其智謀堪比諸葛武侯!我是這個意思!」
兩個人正邊走邊說,忽然間大軍後面傳來了一陣號角之聲,大軍隨即就停止了前進,紛紛靠到了路邊,徐淼好奇的坐在馬背上伸著脖子朝後面望去,尉遲寶琪翻身下馬,一把就把徐淼從馬背上揪了下來。
「這是聖上親臨的號聲,還不速速下馬侍立,你這麼伸頭伸腦的,想死不成?」
尉遲寶琪總算是逮住了徐淼的短處了,這傢伙居然聽不出這號聲的含義,於是趁機用力的鄙視了徐淼一把。
徐淼也沒計較尉遲寶琪的惡劣行徑,站在尉遲寶琪身後,繼續傾聽著遠處傳來的馬蹄聲,不多久一個身披金燦燦的甲冑,身材高大健碩,留著一副虬髯,長相粗獷的彪悍男子,騎著一匹神駿的戰馬,拎著一條碩長的馬槊,在一群人精甲騎士的護衛之下,從尉遲寶琪和徐淼身前策馬馳騁了過去。
當他出現在眾軍面前的時候,所有人眼神里都閃爍著一種狂熱的神色,當他從面前經過的時候,一個個都舉起手中的兵器,或者是高高舉起拳頭,山呼海嘯一般的山呼萬歲,把正在看熱鬧的徐淼真的耳朵都嗡嗡作響。
就連尉遲寶琪這個二貨,在看到此人的時候,也同樣一臉的興奮,用公鴨嗓子嗷嗷叫的山呼萬歲。
徐淼當然也就知道了,此人就是當今大唐的天子李二李世民了,整體上感覺這傢伙確實聽威猛,這是一個標準的馬上皇帝,是個久經沙場的悍將,在軍中聲望極高,這也是他能幹掉兄長建成和弟弟元吉,成為新的大唐主人的原因。
但是因為只是轉瞬而過,徐淼並未徹底看清楚他的長相,只覺得李二很囂張,怎麼說呢?
這一身打扮著實……騷包……對,就是騷包!極其騷包!李二就是這種人,張揚、強勢、果決,但是做事又十分大氣,所以如此騷包,也就不足為奇了。
大軍抵達便橋以南之後,便遠遠的停扎在了渭水南岸,本來徐淼還打算看一看李二是如何跟頡利在便橋隔河談判的,也見證一下這個著名的歷史事件。
但是奈何他所在的尉遲寶琪這支雜牌部隊,因為軍容不整的緣故,卻被遠遠的放在了大軍最後面,朝前望去,除了獵獵作響的旌旗之外,就是一大片後腦勺。
軍中此時氣氛十分緊張,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就在他們對面的渭水北岸,此時正集結著十餘萬突厥大軍,而他們唐軍這邊,集結到這一帶的的總兵力滿打滿算加在一起,也不過三萬不到人馬,而且這其中還大部分都是步軍。
剩下的那萬把人,還要防守渭水下游的不少地方,以防突厥大軍從其他地方偷渡渭水,偷襲長安。
渭水雖然作為長安城最後的一道屏障,但是實際上河道並不寬,最寬處也不過千米左右,最窄的地方,甚至只有百米,平均下來,大約也就是五六百米的樣子,在八月底的時候,還算是豐水期,但是卻依舊不足以作為天塹,阻擋突厥大軍的進攻。
更何況唐軍兵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把守住這麼長的南岸,一旦要是突厥大軍利用兵力上的優勢,多點強渡,那麼唐軍根本無法有效的將其阻於渭水北岸。
一旦要是頡利的突厥大軍發動進攻,強渡過渭水,那麼接下來他們這些唐軍就要直面十餘萬突厥鐵騎,在這種實力懸殊的情況下,他們恐怕是毫無勝算可言。
打仗這種事,有時候拼的就是雙方的兵力,在眼下如此兵力懸殊的情況下,所有大唐的官兵,這會兒都沒有一點把握能打得贏對岸的突厥大軍。
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的聖上李二在打什麼主意,所以他們所有人都處於一種緊張的待戰狀態,一個個臉上的肌肉崩的緊緊的,不安的情緒在人群之中不斷的蔓延。
就連軍中平日那些神經大條的傢伙,這個時候也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臉皮,死死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再為大唐的前途感到擔憂,為接下來可能爆發的激戰,感到憂心忡忡。
唯有徐淼,卻抱著一副看戲的心思,一臉的輕鬆,賊眉鼠眼的四處打量,像是在看熱鬧一般,對大唐的軍隊評頭論足。
按理說這些集結到此地的唐軍,大部分都應該屬於是大唐的精銳,但是仔細看看,這幫唐軍雖然殺氣騰騰,但是裝備並沒有後世記載的那麼好,絕大部分兵將的甲冑,都比較陳舊,甚至不少人的甲冑還有破損,根本就顯現不出來強大的威懾力,唯有那些連成片的旌旗隨風飄展,讓這支大唐的軍隊顯得有那麼點威風的感覺。
不過這些唐軍,並沒有全部集中在這一帶,遠處時不時的會有一些唐軍騎兵策馬奔過,揚起大片的土塵,等一支騎兵每個人都擎著一面旗幡由遠及近的跑過來的時候,徐淼才看到這些騎兵其實數量並不多,只是人手擎著一面大旗罷了。
另外他們之間也很稀疏,等跑近了才看到,每個人的馬屁股後面都拖著一根樹枝,隨著戰馬奔馳的時候,在他們身後揚起了一大片的煙塵,就仿佛是千軍萬馬一般。
除此之外,還有大批唐軍,偷偷的收起一些旗幡,向遠處行去,然後再在遠處打出旗幡,呼呼隆隆的開回來,仿佛一支支生力軍趕了過來一般,但是實際上他們的兵力卻絲毫未變,就是一幫人在四處亂竄,製造出了一個大軍雲集的假象。
徐淼頓時就明白了李二和他手下那幫大佬的計劃,果不其然這乃是在執行疑兵之計,刻意的製造遠超過實際兵力的大批唐軍,正在朝著這邊集結過來的假象。
在沒有望遠鏡的時代,他們所在的位置,對岸的頡利和突厥人,根本看不清渭水南岸唐軍的真正實力。
看到這裡,徐淼也不得不感慨萬分,這次李二確確實實冒了很大的風險,被逼的使出了這種計策,來迷惑對岸的頡利以及突厥人,如果不是有雄才大略的雄主,是不敢輕易下定決心,孤注一擲的使出這種計策。
一旦要是李二的疑兵之計被頡利或者他手下的突厥人看穿的話,那麼十幾萬突厥大軍強渡渭水,那麼僅憑著集結在這裡的三萬不到的唐軍,根本就擋不住洪水般的突厥大軍。
眼下這些唐軍,可以說已經是目前李二手中最後的實力了,一旦在這裡跟突厥大軍拼光,那麼大唐的國運估摸著也就到此為止了,長安城再無雄兵可以阻止突厥大軍的進攻,長安一旦陷落,那麼不管李二死不死,都再無可能掌控大唐,接下來大唐也就立即便會分崩離析。
所以說直到這個時候,徐淼才真正體會到了李二這一次行動的氣魄,以及背後蘊藏的危機,後世在讀到有關渭水之盟的時候,只是一筆帶過,說李二使出疑兵之計,嚇阻住了頡利,最終迫使頡利和李二達成了渭水之盟。
但是直到他真正參與到這個事件之中的時候,徐淼才真正體會到了這件事的兇險,絕非是後世之人想的那麼簡單。
徐淼本來是想要遠遠的看一下李二是如何像歷史上所記載的那樣,僅僅只帶著高士廉、房玄齡等六騎和頡利隔河相望進行談判的。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們所停扎的位置,也距離渭水很遠,而他個頭又不夠高,他們所部又作為雜兵,被安排在大軍最後,一眼望去除了一片招展的旌旗和一片後腦勺之外,根本什麼都看不到,於是徐淼頓時就泄了氣,徹底失去了看熱鬧的興趣,偷偷的溜到了隊伍最後面,找了個安靜點的位置,開始低頭打瞌睡。
昨晚他帶著廚子剁馬肉餡兒,和面發麵準備天亮蒸包子,還巡視了傷卒一遍,睡得很晚,一大早就又爬起來指揮廚子和一幫人幫忙包包子,所以睡眠嚴重不足,這會兒眼見沒機會見證李二和頡利達成渭水之盟,於是便開始哈欠連天了起來。
偷眼看看四周沒有人關注他們,於是便靠在了一棵樹上,沒一會兒工夫,居然就睡著了,能站著睡著,也算是他新練成的本事,做人嘛,不要太苛責自己,抽空偷偷懶,養足精神比什麼都重要。
頡利的突厥大軍果不其然在對岸按兵不動,沒有試圖強渡渭水,雙方就這麼隔河對峙了兩天時間,這兩天之中,唐軍始終保持著高度的緊張,在渭水南岸這邊是瘋狂的搶修各種防禦工事。
他們打造了大量的鹿砦拒馬,還開挖了幾條縱橫交錯的壕溝,準備抵禦突厥騎兵,同時還有不少唐軍被調來調去,打著大量的旗幡四處亂竄,給對岸的突厥人製造出大批唐軍在源源不斷的趕過來的假象。
這個計策明顯是收到了不錯的效果,接下來連續兩天時間,突厥軍都停駐於北岸再無大的動作,但是對徐淼來說,他並不擔心,只是這兩天卻被累成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