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是三年,星雲燦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六年了。
「原本的世界已經2030年了,不知道5G有沒有被淘汰,升級成6G、7G?」星雲燦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穿越時帶來的華為P30pro,常常在心中這般盤算。手機的背殼雖然多了幾道劃痕,但天空之鏡在天空的映照下,依舊光彩耀目,只可惜早就沒了電,與一般的磚頭無異。
這三年來,何田田每天都對他言傳身教、填鴨教學,教他一些很基礎的文字與算數,這些知識星雲燦早在上一世就學過,有時甚至可以反過來教何田田一些更為快捷的算數公式與物理知識。
偶有閒暇,星雲燦還將前世背的古詩詞偶爾默上一首,從陶淵明到王維,從孟浩然到蘇東坡,看到這些渾然天成的詩句,何田田更加確信自己生了一個天才。
陳一駿只要天氣好,每天都會跟隨村民下海捕魚。星雲燦也想跟隨陳一駿去看看海上的世界,緩解緩解生活的無聊與單調,但每次都被何田田勸阻,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天才寶貝兒子出任何意外。星雲燦無奈,只得在陳一駿每晚回來時,跟隨他學習一些武術與劍法,聊以度日。
「我實在受不了了,這裡太無聊了!」星雲燦看著無法再開機的手機,葛優癱倒在床上。「必須得想個辦法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既然我是看到文物穿越到這裡來的,是不是我得集齊九龍璧,就像《七龍珠》那樣,向神龍許個願,讓我回到現實世界?」星雲燦在腦海中想著,但很快便又被自己否決。
「且不說那文物在哪?有沒有做出來?我作為一普通漁民家的孩子,似乎也沒多大機會接觸到九龍璧,更別說還要集齊它們了!」
「網絡小說還有什麼穿越套路?」星雲燦在床上側轉下身子,「小時候看過《穿越時空的愛戀》,女主的穿越方式我還有點印象,好像是什麼奇異天象,促成她的穿越。什麼天象來著?」星雲燦看了眼黑屏的手機,只能幹著急。
「且不管它什麼天象,把希望寄托在奇異天象上面,我能做什麼?天天去廟裡求仙拜佛嗎?」
「還有什麼穿越方式?出場車禍?但這個世界沒有車啊,自己所處的小漁村,從長大到現在,我甚至連一輛馬車、牛車都沒見過!來次溺水?嗯,這個方式倒挺方便的,出門就是大海,但萬一打開方式錯誤,溺水了卻沒穿越回去,自己這條小命算是交代在這裡了,太危險,風險指數太高,不行,完全不行!或者,生場大病?似乎也不行,何田田把自己像寶一樣捧在雙手上,對我呵護備至,怎麼可能會讓我生病?」
星雲燦整宿無眠,思來想去各種穿越方式,覺得還是收集九龍璧的方式最靠譜。
「難就難吧,因為難,才好玩!」
星雲燦努力回想六年前在九龍璧中看到的畫,第一塊潛龍璧中,印象中好像是場某人去世的場景,看那陣勢,又有和尚道士,又有跪了一地的郎中,應該不是皇室,就是貴族。
陳一駿畢竟在宮裡當差過,或許他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等明日醒來就問問他,看他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至於後面那幾幅,男女主不正是陳一駿與何田田嗎?
如果能夠通過他們,弄清事情原委,說不定就能知道九龍璧的下落,找到回去的方法!
想到這裡,星雲燦興奮得一宿無眠,只盼望著明日的太陽能夠早些升起。
次日一早,恰好是個陰雨天氣,「真是天公作美!」星雲燦在心中暗自高興。
因為,每逢陰雨天氣,陳一駿便會留在家中,不去出海。如此一來,星雲燦便能左右逢源,從兩個人口中得出不同的故事與經歷。
一家三口吃完早飯,星雲燦便迫不及待地讓何田田布置今日的功課,因為他知道,只要不完成今日的功課,想干其他任何事情都是沒門兒。果然,古今母親在折磨孩子上的調性都一樣。
今日的功課是書法,何田田知道自家兒子在識文斷字上是天才,在算學格物上也算是天賦異稟,惟有在「書法」上,勉強也稱得上是「天才」,不過這個加了引號的「天才」,卻是「天生的蠢材」。
星雲燦上一世寫硬筆字都很難看,穿越到這一世,不得不拿起毛筆,寫出的字更是辣眼睛辣到沒法看。
何田田因材施教,在星雲燦六歲後便開始加重了書法練習的比重。何田田在一旁寫下範字,讓星雲燦在旁臨摹。何田田的字,字形瘦長,筆力蒼勁,頗有瘦金體的神韻,但美中不足的便是骨感太露,瘦削嶙峋,字體缺乏必要的肉感,與星雲燦前一世印象中的「簪花小楷」風格迥異。
星雲燦並不喜歡何田田的字,好在前一世對瘦金體還有些印象,何田田的字又與瘦金體神韻近似,所以,當他每每臨摹時,便以何田田架構為範本,再融合瘦金體的運筆、收筆、勾筆等技巧,臨出來的字也頗為何田田喜歡。
星雲燦寫完最後一個字,跳下書桌,說道:「媽媽,我寫完了。」
何田田拿起紙,細細檢查,表情深色頗為欣慰。「嗯,今天又進步了,真棒!陪爸爸玩去吧。」
星雲燦眨眨他的大眼睛,道:「我不想玩,我想聽爸爸媽媽講故事。」
「講故事?」何田田有了興致,「說吧,寶寶想聽什麼故事?」
星雲燦:「我想聽你們的故事。」
「我們的故事?」陳一駿笑著,看向何田田。雖然已經同在屋檐下生活了六年,也有了夫妻之名與實,但何田田還是羞澀地低頭微微笑著。
星雲燦點頭,道:「對,聽爸爸媽媽的故事。我想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問題難倒了陳一駿,他不可能跟兒子講,他與何田田是在妓院認識的。
雖說這個時代也流傳著許許多多才子突破世俗偏見迎娶妓女的俗套戲文,但畢竟「妓院」這個詞多少有些少兒不宜,更何況孩子的親生母親便是當年紅遍秦淮兩岸的花魁。
陳一駿更不可能告訴星雲燦,小子,你不是我兒子,你是太子的龍種。
孩子年齡太小,之前便與何田田商量過,在兒子弱冠之前不能告訴他的真實身份。
陳一駿支支吾吾,只得敷衍答道:「時間都過去了那麼久,早都忘了。」說完,自己尷尬地笑了笑。
何田田想了想,對陳一駿說道:「你呀,這麼重要的日子都能忘?昭德十七年春天,你從北邊凱旋還都……」
「哦,對對對!」陳一駿反應過來,原來何田田是把初識太子熊權的日子,也當作了他們相逢邂逅的日子,他接著道:「我跟隨太子凱旋還都,你和眾人夾道迎接,我還記得那天櫻花隨風飄散,你在櫻花的映襯下真是好看!」
星雲燦聽到「太子」二字,不禁想到潛龍璧璧畫中臥病在床的男子,便問道:「太子?原來爹爹還曾與太子一起打過仗。不知太子如今怎樣?為何他從不來看望爹爹?」星雲燦久居偏僻漁村,信息隔絕,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外界政治之事一概不知,故小心試探。
陳一駿見問,不知如何回復,吭吭哧哧不知該如何作答。
何田田聽到太子,眼珠略微紅潤,旋即又恢復正常,輕輕撫摸星雲燦的頭髮,答道:「太子六年前就……就駕薨了,所以才沒來看望爹爹啊。」何田田本想說「太子六年前就死了」,但當「死」字尚未出口,便連忙改了「駕薨」,與兒子相處六年,看到兒子這般聽話懂事、聰明伶俐,何田田對熊權的感情漸漸趨於複雜,雖有國讎家恨,但她無法對熊權做到完全絕情。
「駕薨了?」
星雲燦臉上閃過一陣意外表情,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當他想要詢問的時候,就已經在心中預設了答案,當何田田說出「駕薨」二字時,這答案其實早已在預料之中了。
這樣一來,星雲燦更確信,九龍璧上的畫記載的就是真實的歷史!
那麼如此一來,第六塊亢龍璧上的畫也應該會在不久的將來發生,一想到那艘可怕的黑船、隨風擺盪的屍體,星雲燦不禁冷汗涔涔。
星雲燦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陳一駿,陳一駿的小眼睛依舊不是那麼招他喜歡,但六年共同生活下來,星雲燦早已把他當作這個世界的父親,難道就讓他這麼死去嗎?
不行,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我一定要搞清九龍璧背後的真相!」星雲燦心道。
何田田見兒子頭腦蒸發著汗水,霧氣直直地往上飄著,道:「燦兒,你怎麼一下子出那麼多汗?」她趕忙摸摸星雲燦的額頭,「不發燒啊,怎麼回事?」
星雲燦撥開何田田的胳膊,道:「媽媽,我沒事,就是有點熱。我想聽聽你們年輕時的故事,就先從太子病逝講起。」
陳一駿道:「兒子怎麼今天突然要聽故事了?不聽故事,爹爹今天來教你兵法,怎麼樣?」
星雲燦急得直跺腳,道:「我不,我就要聽故事,我就要聽故事……」
陳一駿看了眼何田田,何田田正在幫兒子換乾衣服,道:「你先講吧,兒子的衣服都汗濕透了,我先幫他洗一洗。」
陳一駿緩緩講道:「太子的駕薨,是在昭德十七年的冬天。太子之前北伐周國,路上感染了風寒,起初只是輕微的咳嗽,便沒怎麼在意。隨後,皇上又派遣太子巡視陝西,調查長安府貪墨弊案。秋冬的時候回來,天氣漸濕漸冷,太子咳嗽加重,太醫院的御醫們竟然束手無策,嘗試過各種方子,總不見效,病情還一日重比一日。那天,太子屏退眾人,把我叫到他身邊……」
陳一駿正要往下說,何田田看了他一眼,陳一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繼續道:「太子跟我說皇孫恐怕會在他駕薨後,著手清除他的心腹,叫我帶著家人,也就是你母親,趕緊離開金陵這片是非地。」
星雲燦有些納悶,心底忖度道:「太子的心腹在太子死後,很可能也會效忠於他兒子,為什麼這個皇孫卻要反其道而行之,要那麼著急清除太子的心腹呢?」
星雲燦無暇梳理內在可能邏輯,只聽陳一駿繼續說道:「果不其然,我前腳剛回到家中,皇孫便派心腹莫止善前來追殺我和你母親。那年,你母親剛剛懷上你,身體多有不便,就這樣,我們倆一路從金陵逃到你母親的老家海寧,擺脫掉追兵,這才安定下來。」
何田田補充道:「那一天,我們逃了一整夜,直到東方既白,逃到太湖之濱,才算是暫時擺脫了追兵的糾纏。我們兩人形神俱乏,在路邊找了個早點攤,撿了個隱蔽的角落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