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季明先領命,大步向外走去,不顧京兆尹的阻攔和求情。
沈清朔又接連下了幾條令,並派自己的心腹再走一趟江南,他心裡琢磨著,趁這時間,也該讓陳明逸去薊城了,京城裡的產業,他也都理得差不多了。
平南王在後陰鬱地看著,臉色很沉。
他已經確認了,至少在這件事上,皇帝和沈清朔聯手了。
沈清朔願意給皇帝面子,皇帝也給他顏面和好處,這麼大的案子,全部都是沈清朔說了算,不是正方便將自己的人安插進去?
那季明先,不就已經插進了京兆府?
平南王冷笑聲,暗暗看一眼武興侯,便大步向外走去。
不能再讓沈清朔繼續積累勢力了,他也要開始有所行動了。
朝上大臣三三兩兩散去,出去時仍舊在議論這件大事。
沈清朔邁出殿門,尚未走出兩步,顧亭筠便粗喘著氣追上來,怒喝道:「沈清朔,你給我站住!」
「放肆!」洛寒厲喝,「王爺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叫的?」
顧亭筠一頓,雙腿抖了抖,但在憤怒的驅使下,仍是跑到了沈清朔面前,繼續罵道:「我們顧家究竟是哪裡對不住你?你將我女兒打殘,不將我們這未來的親家放在眼裡,我們都忍了,可你卻為一個低賤的丫鬟屢次折損我顧家顏面,甚至、甚至現在要將我兒給推上死路!」
他越說越怒,胸膛劇烈起伏,見周圍朝臣停下腳步,他氣得丟了笏板,指著沈清朔就道:「別以為有婚約在,我們就要事事都聽你的,大不了不要這婚約,我侯府數百年世家,還怕你不成!」
「諸位,你們怕是不知道,這位王爺表面清風霽月般,實際上專愛好那類女子,前段時日王爺親自將那女子送進宮,可那女子出逃後,王爺卻又將人給帶回府,這算什麼?」
顧亭筠動不了沈清朔,便要他喜愛的人死。
猙獰著臉,他高聲道:「一個皇宮逃奴,如何能伺候權貴?王爺留著這樣的女子,如何能服眾?」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聲,沈清朔的臉色沉了又沉,冷得可怕。
薄唇微微一動,他正待開口,徐志陵便從遠處匆匆跑來,大聲喊:「王爺且慢!」
他不敢先喊顧亭筠,而是先喊了沈清朔,生怕沈清朔一個惱火,便將顧亭筠也給辦了。
他氣喘吁吁地跑來,橫在兩人中間,臉上卻沒有笑,而是滿臉威嚴,呵斥顧亭筠道:「大殿門前,豈能大聲喧譁?何況那成溪兒,當初王爺只是好心送她進來,幫皇上挑兩杯藥茶罷了,她在宮中客居,與皇上本也沒什麼關係,後來藥茶做成,皇上便也放了人出宮。」
「卻不想因柔妃嫉妒成性、捕風捉影,傳成了這種模樣,皇上不欲再為這件事煩心,特意讓我來澄清,往後若誰再誤傳,不可輕饒!」
他威嚴目光掃過眾人,那些說閒話的人都熄了心思。
徐志陵又看著顧亭筠,冷聲道:「傳皇上口諭,武興侯在殿門前大肆喧譁,有藐視皇威之嫌,著令打二十大板,送回侯府,不得外出!」
周圍議論又炸了鍋。
顧亭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想皇帝竟然這般無情,要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當眾打他?
氣血湧上頭,他忽覺得呼吸急促,竟是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徐志陵眼皮一跳,忙去喊太醫。
人可不能交代在這裡,豈不是要誤皇帝的名聲?
沈清朔冷眼旁觀,嗤笑一聲,轉身走人。
最後,這二十大板是沒打成的,顧亭筠被十分不光彩地抬出了皇城,顧枕眠犯事的消息也傳遍了京城,百姓們津津樂道,又覺此人實在可恨,竟然做了這般多喪盡天良的事情。
成溪兒聽聞外頭吵得沸沸揚揚的消息,略安下心,心想方池的冤情,這下應當是成了,武興侯府被這件事絆住腳,也沒時間來找自己的麻煩。
她不知外頭的風風雨雨,只管在府里修身養心,陪著霜兒養傷。
是夜,趁著京兆並未完全交接,顧亭筠想盡辦法又進了一次牢獄。
這次,顧枕眠沒有了豪華單間,還受了刑,被丟在陰濕地牢內,趴在髒兮兮的地板上,雙腿都是血。
顧亭筠一看,便是心疼的半死,忍不住紅著眼罵道:「該死的沈清朔,我們顧家從來不欠他什麼,可他呢!竟然要害死我們家!兒啊,你可要挺住,千萬不要出事啊!」
顧枕眠手指動一動,艱難地向這邊看來,瞧清了是顧亭筠:「……爹。」
「誒,我在這裡!」顧亭筠連忙道,「你接下來可有什麼想法嗎,你那些黨羽怕是靠不住了,已經有不少人去投誠了。」
顧枕眠咳嗽兩聲,強撐著抬起頭,一張臉慘白,眼眸卻很有神,充滿恨意和陰鷙。
強忍著痛,他抖動身軀道:「這次怕是逃不過去了,我們能做的,就是保住我的性命,以及侯府的門楣。」
「你的意思是……?」
「貶為庶人,或者流放,我都能接受,只要不死,我就能東山再起。」
顧枕眠眼神發狠,爬到欄杆處,抓住顧亭筠衣擺道:「王府的婚約,我們不要了,你去找平南王,和他談條件。他的妻子早逝,現在需要一個能幫到他的人,我能幫到他。」
「他現在在京城走不開,可南嶺又是一團糟糕,把我流放過去,或是貶為庶人,我去幫他管,讓他有兵權,有和沈清朔爭的能力,我不信他不心動。」
「這……」顧亭筠略有些擔憂,「他能答應嗎,那可是兵權啊,他不怕你獨吞嗎?」
「爹,你和妹妹不是都在這裡嗎?」他扯出笑容來,緊緊抓著顧亭筠,「爹,我雖在外胡作非為,可我知道什麼是家人,我絕不會拋下你們不管,我也不是想要當什麼皇帝,我只是希望能在將來、在新皇手底下有一個重要的位置罷了。」
「何況……我可是犯官,如何都不能成事的,只能做旁人的手下,平南王他都懂得,父親只管去說,我們以後,和平南王共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