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清朗,因午後下過一場雷雨,晚間便清爽許多。
成溪兒備好茶點,如常送至聽雪院中。
沈清朔忙碌整日回來,先沐浴用過晚膳,這會兒正在房中翻看檔案,等晚些時候,聽說又要去大理寺,商議案情進展。
成溪兒跨進院中,將茶點放在桌上,輕聲道:「王爺,歇息一下吧。」
燭火輕輕晃動,在燭影側的人隨意應一聲,待翻過手上檔案,才走到桌前。
糕點都是最精緻的樣式,香甜可口,看得出費了心思。
沈清朔拈起塊糕點,挑眉看向她:「今日高興?」
自從那日書房的事情後,她很少將東西做得這般精緻了。
「高興。」成溪兒唇角抿開絲笑意,灼灼如桃花,「我和方池姐弟一場,能看到案子有進展,自然是高興,將來案子查清楚了,他便能回家了。」
回家嗎?
想到他的人搜集來的證據,沈清朔不置可否,並未多言。
他一點點將糕點吃完了,開口道:「廚下可還有東西?若是有,裝一些,本王帶去大理寺。」
辦案的官員,多地是沒有吃飯休息的,他作為此案主官,自然是要給出一點表示。
「還有些,我現在便去。」
成溪兒要出門,被沈清朔給攔住。
他拉住她的手腕,將她輕鬆扯到懷裡,攬著她道:「急什麼,有就成了一會兒吩咐其他人去辦。」
成溪兒輕輕應一聲,乖順地縮在他懷中。
沈清朔垂眸,視線細細描摹著她柔和臉龐輪廓,又端詳她的眉眼和淡唇,指腹不由自主地輕撫在她唇上。
「王爺……」成溪兒輕顫一下,提醒道,「您要去大理寺的。」
「知道。」
沈清朔口中應著,卻未停下,他挑起成溪兒的下頜,俯身輕輕吻了上去。
門外隱隱有腳步聲,他輕掐一下她的腰,讓她發出了些聲響,那腳步聲便止住了。
沈清朔扣著她的後頸,讓她微微仰起頭攀住自己脖頸,逐漸加深這記吻,直至她氣喘吁吁,淚光漣漣,才鬆開了對她的禁錮。
「晚上便在這裡睡吧。」他低低啞啞道,「不必再折騰著回去了。」
成溪兒眼眸水光波動,帶著絲失神,並未立刻回答他的話。
沈清朔抱她起身放在椅子上,道:「本王今夜不會回來,未來幾日可能也不在府上,你若有事,便找童羅。」
「……是。」
成溪兒漸漸回神,應一聲後要起身相送,被沈清朔按著肩膀給坐下。
他踩踏著夜色離開了聽雪院,成溪兒懵懵坐了片刻,才漸漸斂回心神,她看看桌上放著的糕點,幾乎吃淨了,只剩下兩三塊。
成溪兒隨手拿了一塊放在嘴中,甜軟糕點入口即化,她尚未感到滿足,便覺胃裡一陣翻湧,讓她將東西嘔了出來。
「咳咳……」
成溪兒用帕子抹抹唇角,臉色略有些白。
她皺皺眉看著吐出來的糕點,心道她用的都是王府的食材,平日裡王府廚房準備的都是最好的東西,不至於壞了腸胃啊……
琢磨一下,她只當是路上過來受了風,沒放在心上,只去拿了工具,將地上收拾乾淨。
成溪兒沒有在聽雪院歇息,主人不在,她一個丫鬟登堂入室算怎麼回事?
雖然她在府中待遇已經脫離丫鬟的身份,可她也不敢放肆胡來。
回去探望了霜兒,見霜兒已經睡下了,她便也回到自己房中入睡。
清晨一早,成溪兒醒來用飯,不想又吐了回去。
她一陣詫異,心想難道真是自己生病了?
她雖同府醫學了點草藥知識,但正經的把脈卻沒有學過,因此也無法斷定自己是什麼症狀,想著白日府醫有空了,不如請他看看。
她先去見了霜兒,看著霜兒吃了藥,她已經好了些,能下床稍微走動了,只是十指連心,那雙手傷得狠了,仍舊是不能碰東西,吃藥拿東西都需要別人幫忙。
這些都是成溪兒花了錢,請府中丫鬟幫忙的,她白日裡未必有空閒,在這府里無名無份也不敢隨便用沈清朔的人,便只能花錢。
霜兒都看在眼裡,心裡默默將這些都記住了。
又見成溪兒臉色不好,便輕聲笑問:「怎麼了,看你有些憔悴的樣子,來月事了嗎?」
「沒有。」成溪兒嘆道,「有些脾胃不和,昨晚開始吃什麼都吐,白天打算找府醫去看看。」
霜兒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小腹上,道:「你……不會是有了吧?」
「嗯?」
成溪兒迷茫一瞬,留意到她的目光,才笑著反應過來:「在想什麼呢,我們這樣的人是什麼情況,你不會不清楚,這輩子怕是都難以有孕。」
「那月事呢,可來了?」
「早年吃過那麼多藥,早就不准了,一兩個月不來,不是常事嗎?」
成溪兒沒有放在心上,她的身體早因為顧枕眠的培養而損壞了,和正常女子是有些不同的,至少孩子這方面,她是沒什麼指望的。
霜兒凝著她,眸子裡卻夾雜出幾分憂色。
並非她杞人憂天,她們的身體確實難孕,但難孕,不代表不孕。
萬一呢?
看成溪兒並不在意的神情,她欲言又止後將話給咽下了,反正她今日是要去看府醫的,屆時自然有結果。
到時候沒有懷上,那當然是最好的,畢竟現在成溪兒一心想要脫離王府,可若懷上……
霜兒微嘆口氣,不知說什麼好。
但願是一個好結果,她心裡想著。
午後時分,成溪兒終於尋到機會去見府醫,說了自己脾胃不適,請他幫忙把把脈。
府醫和氣,笑著讓她伸出手,將帕子搭在她的腕上,便開始細細診脈。
片刻後,他露出幾分古怪,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成溪兒,忽然道:「成姑娘,請恕老夫冒昧,王爺可曾提起,要將你納為妾室嗎?」
成溪兒微怔,心頭升起不好的預感:「先生何出此言,和我的身體狀況有什麼聯繫嗎?」
說到後面,她嗓音漸漸放輕,泄出幾分緊張腔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