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把被子拿開!」
成溪兒抱著被子的手微微收緊,知曉今日是沒有那麼容易過關了,微微嘆口氣後,便將被子往下放,露出一張暗沉卻十分柔美的臉龐。
她抬起眼,直視向霍昀。
霍昀眸底漸漸冷卻,浮現起清晰的嫌惡,他沒有先斥責成溪兒,反而是對童羅道:「你便是這樣照顧王爺的?收了這小女子多少好處,你要在這種時候給王爺添麻煩?」
「若被人知曉他的妾室擅入皇城、跑到大理寺來陪他,那御史又會如何參他!」
童羅低低埋著腦袋,保持恭敬模樣,沒有出聲。
「帶出去。」霍昀嫌惡道,「這裡是皇城,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若再有下次,我稟明了王爺將你給趕出去!」
「……是。」
童羅嘆口氣,對成溪兒流露出無奈之色,示意她離開。
成溪兒卻站著沒有動,嗓音清朗道:「霍將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王爺說,還請通報一下。」
「呵。」霍昀發出一聲嘲弄,「你能有什麼事?後宅小事都去找管家,別來找王爺。」
又掃過她的小腹:「若不是念你懷了王爺的孩子,我便該先將你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是正事。」成溪兒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保持著冷靜道,「有人來殺人證,我來稟明王爺。」
童羅和霍昀眼裡同時浮現出詫異,童羅急急道:「是真的嗎,你在哪裡聽說的?」
成溪兒道:「此事,我只報給王爺,王爺若願意告訴你們,我自然無話,可他若不願意,又當如何?」
霍昀噎住,眼眸里浮現出一絲怒色。
他道:「王爺自然會告訴我們!」
「是嗎。」成溪兒唇角輕輕翹起,「我本是想著,王爺忙碌,不好讓他往返於王府浪費時間,這才自己來尋他說事。穿這麼一身衣裳,也是想要避免麻煩,可現在看來,霍將軍還是要讓王爺麻煩這一趟。」
她微微後退兩步,道:「既然是將軍的意思,我這便走了。」
「站住!」霍昀又怒又急,「你給我將話說清楚,誰要殺證人!」
「我。」成溪兒含笑看著他,「您信嗎?」
「你……!」
「話,我已經說了,不該說的,我打死都不會再繼續說。現在我身份既然已經暴露,周圍也有耳目了,便不多留了,告辭。」
成溪兒將被子交給童羅,施施然離開。
霍昀正想喊住她,卻也留意到了四周來往打聽的人,心裡不禁罵了一句「該死」。
他強忍住想要罵童羅的衝動,對他吩咐:「跟她出去問問,讓她把事情說清楚,你再帶回來,這些東西,我給王爺送去。」
「是。」
童羅不敢耽誤,知曉這是大事,匆匆就跟了上去。
霍昀喊來自己的手下,將東西抱起來,便入內交給沈清朔,順便說了成溪兒的事情。
「殺證人,她說她?」
「我看是戲言。」
霍昀氣悶道:「說不定前半句都是假的,只想故意要我難堪罷了,我已經讓童羅去問了。」
沈清朔將書卷放在一邊,淡聲道:「既然已經去追問了,且在等等吧,她不是會拿這種事胡鬧的人。」
「我看她奸猾得很。」霍昀心中不滿,「王爺為何要將納她,好女子多的是,哪怕要妾室,也不能納這樣的人啊。若您是顧慮她懷著的小世子,那等她生下來,去母留子……」
話語一點點消失,霍昀覷見了沈清朔慢慢冷卻的眸。
薄唇微啟,沈清朔話音微冷道:「你何時管得這麼寬,連本王的後宅都要插手了?」
「末將不敢!」
霍昀忙跪地,抱拳道:「末將、末將只是擔心王爺……」
「你看本王,像是色令智昏的人?」
「自然不是!」
「那你在擔心什麼?」
「……」
霍昀說不出話,只是本能地覺得那女人危險,會影響沈清朔的判斷。
對於常年行軍的人來說,這確實是大忌。
「起來。」沈清朔冷淡道,「管住嘴,別總是把你的眼睛放在女人身上。」
「……是。」
不多時,童羅匆匆回來,帶著成溪兒的親筆信。
沈清朔拆開信掃了眼,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他將信給燒了,薄唇吐出句命令:「備馬車,回王府。」
霍昀眼角微微一跳,忙問:「王爺,信上寫得不夠清楚嗎,是不是她又耍詐?」
「她說得很明白,前因後果都有。」沈清朔冷峻臉龐看不出情緒,一字一句淡淡地道,「但本王要回去,仍有必須要問她的話。」
他又道:「讓御廚準備宵夜,晚些時候回來,本王還有公事要辦。」
霍昀張張嘴巴,想起剛才成溪兒說的,有點後悔了。
正如成溪兒所說,他確實是讓沈清朔更勞累了,這是做下屬的失職。
看著沈清朔匆匆出門去,霍昀鬱悶地走出門,正看見季明先捧著卷宗過來,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怎麼了大將軍,在御前當值不痛快嗎?」
「你便不要調侃我了。」霍昀嘆口氣,將剛才的事情說了,「這次,是我輸了,但那女子太過狡猾,定然是信中沒寫清楚,故意引王爺去!」
季明先嘆口氣:「分明是你將她阻回去,才讓王爺不得不回去的。要當面問,不一定是信上沒說清楚,還可能是因為事情重要,王爺有許多細枝末節要問。你啊,別總和她作對,她又不是什麼壞人。」
「怎麼不是。」霍昀不爽道,「她就是個狐狸精。」
季明先搖搖頭:「你若一直對她是這種態度,遲早要吃虧。霍將軍,你難道沒發現,你對她已經保持不了客觀公正了嗎?你心底有成見,來日便會判斷出錯,可能會誤大事,所以放下成見吧。」
霍昀聽不進去他的話,嘟囔道:「她能讓我誤大事?一個後宅婦人罷了,再如何都翻不了天,成見便成見了,我就是討厭她,不成嗎?」
季明先不再多勸他,抱著卷宗進了大理寺,去和張文君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