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溪兒微怔,回憶起他住竹風院時,兩人所說的話語,便輕輕點頭:「我知道。」
事隔這樣久,她都已經忘記陳國舅一家了,陳明逸兢兢業業地奔波,為沈清朔積攢家業,看起來也像是忘記般,但家仇,哪是那麼容易忘記的。
他總有一日,要去邊疆尋陳國舅。
兩人跳開這話題,陳明逸說起如今店鋪的籌備情況,店鋪本身是已經籌備妥當了,剩下的,便都是開店前的瑣事準備。
雲錦將她這幾日琢磨的三套配方交給陳明逸,他安排人來批量生產,挑選日子上架,價格也同她們都商量定了,包括夥計、分成等等事情,趁著她們在,都是事無巨細的商量妥當。
基本上都是陳明逸說,她們聽,她們不懂這方面的事情,只聽陳明逸所說覺得有道理,便都點頭了。
飯莊他倒是不需要這般事無巨細,霜兒更自由些,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菜譜什麼的都是自己定做,店內夥計也是吳家老夫婦,情況和雲錦這邊的不同。
對外,霜兒便是飯莊的掌柜,東家則是她的假身份。都知曉她要做生意,她便可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倒是更方便些。
一番詳談下來,幾人都很滿意,對店鋪充滿期待。
陳明逸整理一下資料,按照順序擺放好,含笑道:「那店鋪的事情,便這樣定下來了,飯莊由霜兒姑娘全權負責,脂粉鋪子這邊我來,我會在每月月底來一次,和大家一起講店內的情況。」
「你負責……忙得過來嗎?」成溪兒詢問,「會不會被發現?」
「不會的。」
陳明逸頗有信心,溫潤眉梢間也有幾分意氣,篤定道:「京城產業這樣多,我每日做的事情也很雜,他們看不出來的。王爺用人不疑,雖安排了人在我身邊,卻並未限制我的自由,他只看結果,只要每月審查的帳目沒有問題,那便不會細查,自然也不會去查我究竟在做些什麼。」
他講得輕鬆自信,成溪兒不自覺便安下心。
陳明逸笑道:「要去看看你們的鋪子嗎?」
「我們已經去看過了。」霜兒和吳家老夫婦對視,笑著道,「很大的一個飯店,我很喜歡,打算這幾日再好好布置一番,便選日子開店。」
「那我們……也去看看?」成溪兒看向雲錦,詢問她的意見。
雲錦輕輕點頭,眼眸里也有期待。
陳明逸陪著她們二人去,和霜兒三人告別,便離開小院。
光陰正好,斜斜灑下來照在三人身上,陳明逸微微側眸垂首,看向身側同行的姑娘,眉眼有瞬息的恍惚。
他克制地收回目光,餘光里仍不受控制地映出成溪兒恬靜溫柔的側臉,他回憶起此前竹風院的夜晚,少女站在傘下嫣然一笑,暖意融融,瞬間便驅散了他心底的陰霾。
可後來……他知曉成溪兒是沈清朔的女人,兩人隔著極其遙遠的距離,他盼望過沈清朔會厭倦她,又不忍發生這樣的事情。
微微嘆息一聲,他將思緒都藏住,沒有再胡思亂想。
三人很快到店鋪附近,陳明逸站在檐下,指著那邊道:「喏,你們的鋪子。」
只能遠遠看見塊招牌,兩層的小樓,在鬧市區里看著並不寒磣,修葺得很是精緻。
即便看不清裡面,成溪兒和雲錦也很高興。
陳明逸微微銜笑,道:「到開張那日,你們可以來看看熱鬧。」
兩人連連點頭,一同答應。
陳明逸尚有旁的事情要做,便開口招呼了聲選擇離開。
成溪兒和雲錦則繼續走在街上閒逛,雲錦挽著她手臂道:「過幾日有一場宴會,我請長公主帶上了我,你要去嗎?」
「去。」成溪兒毫不猶豫道,「眼下一切漸漸安穩,是該將仇人找出來了。」
「我也是這般想的。」雲錦低聲道,「宴會是丞相家夫人辦的,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半都會前往,這是我們的機會,既然你已同意,我便去和殿下說一聲。」
兩人說定後,便各回各處。
成溪兒回到王府,本想告知沈清朔宴會之事,卻被告知他不在府中,一直等到晚上,都不見他回來。
翌日醒來,成溪兒得知他仍舊不在府中,不禁一陣納罕,主動去尋童羅問。
童羅嘆口氣道:「被喚到宮裡去了,皇上又病了,王爺要留下來侍疾。聽聞平南王也要去的,但被拒絕了,現在許多人也都在猜測呢,說皇上是不是更願意將位置傳給王爺。」
又病了。
成溪兒微微怔愣,沒有放在心上。
皇上每月總要病幾日,時重時輕,於所有人而言,都已經算是習慣了。
大概過幾日,便又能好了。
她安心在府中,等待宴會之日,來不及同沈清朔說,便出門去和沈檀音和雲錦匯合。
沈檀音一襲鵝黃羅裙,白皙臉頰妝容淺淡,卻已看不出任何疤痕,倒讓她愈發明媚溫婉,一笑時,眼底便似有灼灼明光閃過,格外亮眼。
她已恢復自信,頭微微揚起絲弧度,襯著滿身矜貴,頗有長公主的排場。
江蘺待成溪兒的態度愈發好了,親自陪著她和雲錦,跟在沈檀音身後走入丞相府。
路上賓客看著沈檀音,發出陣陣驚嘆,時不時傳入耳中的讚美之詞,讓沈檀音唇角微翹,耳朵悄然染上抹嫣紅,心中是極其歡喜的。
丞相夫人親自來迎,將她迎上上座,惹來許多人的目光。
成溪兒發現,這當中的視線,也不完全是友善的,尤其是不遠處站著的一對夫妻,那眼神,一眼萬年,雜糅著的複雜情緒,足夠寫上一本話本的。
江蘺悄聲道:「那便是曾和長公主有過婚約的,後來被長公主的好姐妹給撬走了。」
果然是一場大戲。
成溪兒垂眸看向沈檀音,便見她也定定看向那邊,眼瞳里閃過諸多情緒,但最後都化為平靜,收回了視線。
那邊,稱作是長公主前未婚夫的男子,卻緩步向此處走來。
走至近前,他神情複雜地看著沈檀音,用一種自以為熟稔的語氣道:「檀音,你變得和以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