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機場，陳雲起很懂事的挨個送行，夫妻倆便先一步回到車上。
梁芷柔見周圍只剩她和陳路兩個人，一直在眼眶打轉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哭包，孩子還能在你身邊待一輩子不成？」陳路伸手捏了捏她臉頰，拿手指輕輕刮去上面的淚水。
「可是暮雪還那么小……」
「我倒感覺這丫頭比咱們想得要成熟多了。」
「就是小嘛。」
梁芷柔少有地反駁了陳路的話，她突然撲上來，把臉埋進陳路身前，哭得一抽一抽的：「暮雪第一次叫媽媽那天，我感覺、我感覺才過去沒多久……」
原本還好，聽到這話陳路莫名有點頂不住。
他仰了會兒頭，隨後才默默點燃發動機，揮手喊陳雲起上來。
……
到九月，家裡最後一個小電燈泡也要出去上學。
送陳暮雪時陳路不放心，因為這丫頭到國外就自己一個人，送陳雲起的時候他更不放心了，因為這傢伙有個年輕漂亮的女朋友陪著一起去。
這小兔崽子跟江楠去那邊根本沒人管，天高皇帝遠……鬼知道要瘋成什麼樣子。
他現在不想當爺爺啊。
「讓老爸多送送你吧。」
「不用了，爸！我已經長大了。」
大清早，陳路和陳雲起就站在門口拉拉扯扯，臉上皆是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
梁芷柔就在旁邊靜靜看著這父子情深的一幕，一言不發。
聰明的木止木早已看穿了一切。
這父子倆其實一個根本懶得送，一個恨不得從報到路上就開始過二人世界，對彼此想法心知肚明，還是在這假情假意的客套。
「我姐都跟她爸媽說好了，她一個女生都沒人送。」萬般無奈之下，陳雲起只好實話實說。
「我跟你媽不送你啊，我倆就搭個順風車，不耽誤你事。」
陳雲起：「……」
這人怎麼就演都不演了呢？
陳雲起一開始根本不信。
還覺得陳路和梁芷柔其實心底里還是想送他，過來旅遊只是順帶的，或者只是不好意思直說的幌子。
沒成想夫妻倆還沒出車站就沒影了。
他跟江楠在站台上四處張望一會兒，隨後氣沖沖拿起手機。
陳雲起：[爸！你跟我媽去哪了！]
陳路：[我倆迷路了。難過.jpg]
陳路：[你跟你姐先去報到吧，等會人多不好搞了。]
我信你個鬼！
等放假我就帶姐姐出去旅遊，讓你們想見也見不著！
陳雲起看了看自己和江楠身後的大包小包，默默將她軟嫩修長的小手握在手心。
想要的二人世界是有了……可是突如其來的惆悵是怎麼回事？
兩人剛出車站便看到好多江城大學的志願者，一群人穿著印著校徽的志願者馬甲，頭頂紅色遮陽帽，舉止很是熱情，很主動的把他倆往專用大巴那邊帶。
「這是你姐嗎，姐弟倆一起考上這裡，真厲害呀。」
肯過來參加這種活動的一般都比較話嘮，看到顏值這麼高的姐弟倆，不少人都來了興致。
「這是我女朋友。」陳雲起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那隻手。
「那剛才聽你喊她姐……」
「是姐姐呀，也是女朋友。」
負責迎新的學長學姐不說話了。
這倆人玩得好變態。
就是這男生怎麼一點眼力見沒有，女朋友明明走兩步就累到要倚他身上休息一會兒，也不知道幫忙提下東西……
然後他就看到江楠走到樓梯處，突然一隻手提起一個行李箱，邁著大長腿一步步往上爬，連氣都不帶喘一下。
「……」
入學手續辦的很快，到中午吃完飯，兩人就已經閒到在學校里亂逛。
陳暮雪：哥，學校咋樣？
陳雲起：挺好的。
陳暮雪：唉……哥，你什麼時候能變聰明點。我特意熬夜問你學校咋樣，是為了看這三個字嗎？
她這才收到哥哥發來的幾張照片，勉強圓了自己沒能跟著一起去那讀書的遺憾。
陳暮雪：爸媽沒送你？
陳雲起：嗯……送了一半吧。
陳暮雪又問：啥叫送了一半？
陳雲起：他倆剛到江城就四處觀光去了，連我學校都沒進！
陳雲起：小鱷魚哭泣.jpg
陳暮雪：……6。
陳雲起在手機上大倒苦水的時候，忘崽夫婦正在街邊的一家店裡吃東西。
黃鶴樓沒想像中那麼好玩，兩人正在找別的地方。
「來錯時候了，就應該等這小子帶女朋友把這塊玩熟了再過來，到時候直接問他該去哪玩。」
陳路放下手機長出口氣，找攻略簡直比旅遊本身還累。
是時候讓陳雲起這小兔崽子來點作用了。
彼時梁芷柔正低頭吃著熱乾麵，兩邊臉頰鼓得像只倉鼠，聽到這話抬眸看他一眼，可愛到不行。
陳大師向來不會錯過這種瞬間，隨手就給她拍了下來，繼續道：「好在暮雪那咱還沒去，有時間搞個簽證過去玩。」
梁芷柔：「……」
這人當起爹來好像有點缺德的樣子。
……
倆孩子都離家之後，家裡頓時變得有些冷清。
看不到跟鹹魚一樣躺在沙發上的陳暮雪，也不再有陳雲起跑過來問些很愚蠢的問題。
原本住著還沒什麼感覺的四居室此刻顯得很是空曠。
這天中午，梁芷柔從店裡回來，笑著問陳路想吃什麼，才發現這傢伙躺沙發上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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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回屋拿了個被子，然後把還在放視頻的手機關掉，沒成想陳路聞聲就醒了過來。
「你個傻憨憨怎麼把手機關了？我還看呢。」
「啊？」梁芷柔愣了愣，「你剛才都睡著了呀……」
「我沒睡著，在聽聲音。」
「你要麼是睡著了，要麼就是聽到我喊你卻故意不理我。」
梁芷柔被自己的機智嚇了一跳，心說這下你總得承認一個吧？
「腦子和嘴巴睡著了，耳朵沒睡。」
梁芷柔不想理他了。
陳路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被子，笑著把她摟進懷裡，她不服氣歸不服氣，依舊沒做任何掙扎。
「我想了想，感覺還是把咖啡店關了吧，開好久了。」兩人溫存一會兒，梁芷柔突然道。
「怎麼這麼突然？」
梁芷柔兩眼逐漸眯起來，淺淺的笑了一下：「開夠了呀，我的夢想已經全都實現了。」
陳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突然又愣在那裡：「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嗯……等我年紀再大一點可能想去當老師，教畫畫。」
梁芷柔說到一半，見陳路臉上突然泛起笑容，她又頓了一下，「你笑什麼噢？」
「我突然有點興奮……」
陳路被火箭頭槌撞了以後依舊不老實，把梁芷柔抱在懷裡這摸摸那捏捏，繼續壞笑道：「我可是你第一個學生。」
梁芷柔顯然聯想到什麼，臉頰泛起些許紅暈，連忙把臉埋進他脖頸。
就算已經是老夫老妻了，這人流氓起來還是怪羞恥的。
「梁老師以後想去哪教？」
陳路忍不住問道，他得根據梁芷柔的選擇來決定要不要提前鋪路。
這憨憨教小朋友完全就是降維打擊，教大學生的話……名望和能力是夠了，可她畢竟是半路出家的人，相關學位一點沒有。
這就需要提前做點準備。
「這事等我老了再說。」梁芷柔在他脖頸上輕輕吻了一口，「我現在只想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我哪有什麼想做的。」
陳路隨口說道，他還在驚訝於梁芷柔將來想當老師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年蕭尋芳腿沒好的時候經常連軸轉，這憨憨是真的閒不住。
如今都四十歲的人了，精力依舊這麼旺盛。
「慢慢想嘛，你陪我這麼久，也該輪到我陪你了。」梁芷柔說完又一根根掰起手指，「玩遊戲、釣魚或者出去旅遊呀，只要你想，什麼都行。」
陳路把臉埋進她脖頸間輕嗅，頓了頓道：「再說吧。」
「沒你想做的？」
「不，你剛才說的這些我都想做。」
……
日子一天天過，兩人年紀上來了，愈發覺得大房子住起來太彆扭。
可一居室又偏小，陳路就打算再買套兩居室的房子。
他找梁芷柔一合計，兩人一拍即合，直接把當年租的那套老房子買了下來。
那個老小區雖說不知什麼時候里里外外都被翻新了一下，但格局還是那個格局，依舊是他們倆記憶中的模樣。
倆孩子出生前過什麼日子，他和梁芷柔現在依舊在過什麼日子。
有種很懷念的感覺。
這天傍晚，夫妻倆前所未有的鬧了次矛盾。也不能說是鬧矛盾，畢竟梁芷柔嘛，生起氣來也就那麼回事。
至於原因呢……是他釣魚的時候下水救了個人。
梁芷柔釣到一半突然張著小嘴來一句那魚好大，陳路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個人，在遠處撲騰撲騰。
「你當年答應過我再遇到要報警的……」梁芷柔幫他洗完澡、換好衣服之後，眼眶紅紅地看他。
「這不看他快不行了嘛，這水庫又偏，等人來了黃花菜都涼了。」陳路撓撓腦袋，「你看我現在這不也沒缺胳膊少腿的……」
說半天沒一句梁芷柔想聽的，她委委屈屈的擦了擦眼淚，回屋就鎖了門。
陳路瞳孔都顫了兩下，連忙跟過去問道：「你居然忍心讓我睡沙發？」
「……我，我不忍心，所以你去睡隔壁房間。」
「……」
陳路輕嘆口氣，顯然這種事對梁芷柔來說是唯一且絕對不能踩的雷。
就是都到現在了，這憨憨怎麼還是學不會正兒八經的生氣？
側頭看了眼隔壁臥室，他捏著下巴，靜靜沉思起來。
他陳大師才不要獨守空房。
過了一會兒，梁芷柔正抱著雙腿坐在床上，時不時拿手背擦下眼淚，一副受氣包的樣子。
房門突然被輕敲兩下，門外也傳來陳路的聲音。
「芷柔！」
她吸了吸鼻子，「幹嘛？！」
「你先開門。」
想了想，她還是緩步走到門前。
梁芷柔當然還沒消氣，但她永遠不可能真捨得把陳路關在門外。
她鼓著臉頰，緩緩把門打開，又氣又惱的看著陳路。
陳路的目光卻很誠懇：「晚上讓你老公進來睡好不好？不然我會熱死的。」
「為什麼？」梁芷柔歪歪腦袋。
陳路故意當她面扔下幾個小零件，而後擠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我房間空調壞了。」
「你……」
梁芷柔一愣，不自覺便揚起了嘴角，想到自己在生氣又連忙用手背把嘴巴捂住，將臉頰別到一邊。
可過往的回憶就是不受控制的在眼前一幕幕浮現，她終究忍不住笑出聲，只好一邊抹眼淚一邊笑著輕輕拍他一下。
「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