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長很快就接到了木孤影的信息趕了過來。
「你找我什麼事?」水族長面對木孤影站定直接問道。
「怎麼,也不喊一聲父親就直接質問。」木孤影皺眉問道。
「為了懲罰你當年拋棄母親和我,我決定等哪一天你稱職了,才喊你父親。」水族長語氣雖然有些平淡,但是木孤影還是聽出了裡面夾雜的淡淡親情。
「怎麼,最近遇到頭疼的事情了?」木孤影沒有多計較,調侃道。
「嗯,白水一族內,可能出現了叛徒?」水族長凝眉說道。
「哦?」木孤影有些好奇,不是好奇為什麼會出現叛徒,是好奇水族長對於出現叛徒這件事的反應。
「我本以為自己和母親愛和守護著白水一族,族內人人都會為了擁護白水一族而努力,卻沒想到會出現叛徒。」水族長感嘆道。
「原來是為這。」木孤影點點頭,從石壁上摳下一塊石頭,在掌心中碾碎。
「我問你,在我手心中,有多少碎石。」木孤影眼含深意地看向水族長。
「如果不計大小的話,應該有無數塊。」水族長有些不解父親為什麼會這麼問。
「那你說這裡面會有兩塊一模一樣的嗎?」木孤影說著攤開了手掌,手心中的石塊果然已經被他碾成了無數的碎石和粉末。
水族長緩緩搖搖頭:「應該不會有。」
「那就對了,連石塊都無法一模一樣,你為什麼要求人的想法要一致呢?」木孤影稍稍提高嗓音問道。
水族長一愣,木孤影的這番話,把她問住了。
「這世上啊,最複雜的就是人,特別是上萬人的一個族內,各種各樣的想法都有,這不稀奇。兩個人的想法會不同,同一個人今天和明天的想法也會發生差異。」木孤影繼續說道:「所以啊,作為族長你要明白,你做得再好,都會有人不滿意,做得再差也會有人滿意。」
「那這樣,做什麼還有意義嗎?」水族長聽懂了父親的意思,但是又引發了她新的思考。
「當然有意義,這個意義就是你做的事情,究竟是有利於白水一族的發展還是不利於。你做的事情是使白水一族產生了一個或者少量的叛徒還是產生了大量的叛徒。你是使大量的人不不滿意還是使少量的人不滿意。這就是意義。」木孤影稍加思考回答道。
水族長聽罷,稍稍有些釋然,不過還是無法完全放下,這需要時間。
「明白了,女兒一定會站在白水一族的發展和利益這一邊,滿足多數人的要求的。」水族長說道。
但是木孤影卻搖了搖頭,令水族長有些不解。
「前一句話是對的,後一句可未必對,因為族人的認知有限,很多時候多數人的認識和要求並不一定對,這個時候你作為族長就需要站出來,消除族人的愚昧。」木孤影雖然在教育水族長,但是對剛才水族長以女兒自居非常受用,內心就如同灌了蜜一般甜。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給我講這些道理?」水族長也是非常聰慧,木孤影只要稍加提點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奧義,岔開話題問道。
「當然不是,你給我講講鹿夜這個人。」木孤影的表情從得意變成了凝重。
「怎麼突然對這小子有了興趣?」水族長挑了挑眉毛,這種表情,她平時是不會做的。
接下來水族長就給木孤影大致講了一下鹿夜的經歷。
剛生下來被馭風一族遺棄在鹿鳴村,在鹿鳴村無憂無慮的長大。
然後就是鹿鳴村因為藏有銘刻金被白蓮會盯上並滅村,冒用溪雲杉的身份進入了青城,進入了白水一族修習。
拜師水五里門下,頂著廢物的頭銜成長為白水一族最強天才之一。
中間的細節,水族長挑了一些重要的說,比如解開心鎖前戰勝了水富春,去天涯雪山歷練的歸途中殺了第一個人發千雪,白水一族考核成為黑馬,全城考核中更是戰勝了木少洪等。
木孤影聽得很認真,聽完思考了幾秒問道:「這麼說,他現在最大的目標就是為鹿鳴村復仇?」
水族長點點頭:「目前應該沒有什麼更大的目標了。」
「嗯,不過這個目標並不好實現,白蓮會如果那麼好對付,青城是十年前就將它覆滅了。」木孤影停頓了一下啊又問道:「他最在乎的人有哪些?」
「最在乎應該是同為鹿鳴村生還者的鹿九柯和鹿八方,其次應該是溪雲杉的妹妹溪雲燕以及江峰水五里等白水一族之人。」水族長稍加思考回答道。
「這麼說白水一族中還是有不少他在乎的人。」木孤影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你問這些的目的是什麼?」水族長問道。
「你覺得他這個人可靠嗎,將來會成魔的機率有多大?」木孤影沒有回答水族長,而是繼續問道。
「我覺得機率很小,因為木行羽看中他。」水族長回答道。
「木行羽看中他?」這令木孤影非常震驚。
木行羽是什麼人,無論是實力還是為人,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在木孤影心中乃至半個青城的心目中,他都是神一般的存在,另外不這麼認為的另一半,是他哥哥木行空的擁護者。
「是的,之前有一個細節我覺得不算是很重要所以沒有說,他會一套非常神奇的戰鬥技,說是自己創立的,但是別人看不出來我看得出來,那是木行羽的手法,因為我見過他使用了一次。」水族長說道。
「你的意思,木行羽教過他一套戰鬥技?」木孤影有點不敢相信,想確認一下。
「嗯。」水族長點了點頭。
「木行羽認可的人,那我就放心了。」木孤影鬆了一口氣,眉頭舒展了很多。
「你為何對此如此重視?」水族長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因為我在這小子身上看到了神魔之相。」木孤影一字一字說道。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如驚雷一般鑽入水族長的耳朵,轟擊著她的大腦。
特別是「神魔之相」這四個字。這四個字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提及了,而上一個被這四個字形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木行羽,而且是三十多歲的木行羽。
鹿夜現在才十八歲,木孤影就用這四個字形容了他,這遠遠超乎了水族長的預料,就連木行羽的哥哥木行空,現任魁木一族族長,公認的青城目前最強存在都沒有被這四個字形容過。
這四個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形容一個人將來一定會具備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要麼成神給世界帶來光明,要麼成魔給世界帶來黑暗,絕不會碌碌無為地度過。
這四個字,是對一個人未來成就的最高評價。
木行羽三十出頭的時候,巨石一族還在,青城還有四大族,魁木一族也不是最強大的族。他不但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弟弟叫做木行飛,只不過弟弟從小體弱多病,無法修習銘刻之術。
有一次木行飛被巨石一族的幾個少年欺負了,木行羽帶著弟弟找上了門,想要討要一個說法。
哪知那幾個少年的父母說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弱者被欺負了就被欺負了,沒什麼好說的。
木行羽聽完,仰天長嘯,然後讓那幾個少年的父母一起上。
那幾個少年的父母都比木行羽要大十來歲,根本不把木行羽放在眼裡,結果很快就被打臉,被木行羽一招撂倒一個。
可畢竟是在巨石一族的地盤上,很快就引來了更強大的高手,結果再一次讓眾人震驚了,木行羽依舊輕鬆打敗了巨石一族的高手。
高傲的巨石一族忍不了了,高手們紛至沓來,然而三十歲的木行羽強大得超出他們想像,三十多個高手紛紛不敵木行羽。
最後,引得巨石一族的長老出面才制止了紛爭,並讓那幾個少年的父母向木行飛賠罪,此事才作罷。
事後,現場觀看過那場戰鬥的人透露,木行羽擊敗的人之中,有接近長老級別的高手在其中,甚至長老看過木行羽的出手後也沒有把握贏他,所以才無奈服軟。
從此,各大族的高層紛紛用「神魔之相」這四個字來形容木行羽。
良久,水族長才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所以,你問我鹿夜的情況是在衡量他將來會成神還是成魔?」
「更確切來說,是衡量他成魔的可能性有多大。」木孤影糾正道。
「但是既然你說他是木行羽認可之人,那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很小。」木孤影接著補充,因為他知道水族長會問出那個問題,
如果可能性大你要怎麼做,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木孤影想想木行羽,如果一個人品行不好,木行羽不可能傳授他戰鬥技。而且鹿夜也算是木行羽的半個弟子,木孤影可不敢動他的弟子一絲一毫。
「能具體說說你為何覺得他有神魔之相嗎?」水族長也沒有問出那個讓木孤影難以回答的問題。
這次木孤影沒有立馬開口,似乎在小心斟酌著這個問題,良久才道:「我覺得我應該為那個小子守住這個秘密。」
木孤影其實思考得很遠很遠,他考慮的是水族長知道這件事情的影響,為鹿夜保密還是其次。
白水一族現在的銘刻師,全部都需要從暗香獲取能量,沒有別的任何途徑。
但是如果水族長知道了鹿夜的呼吸術,知道有別的途徑獲得能量,她的政策和管理難免受到影響,這種影響甚至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
最關鍵的是,以木孤影對人體的深入了解推斷,這種呼吸術涉及到了人體整個的呼吸系統和能量傳輸轉換的系統,想要銘刻這套呼吸系統至少需要五年甚至十年的時間。沒有任何銘刻師能花這個代價,五年十年實力不上漲,就為這個。
而且即便是有人能夠花這麼多時間,兩種銘刻之術的排異性還未可知,曾經有人修習過兩種銘刻之術,結果兩種結構在身體內打架,整個人都癱瘓了。
這一點確實不得不佩服木孤影,他的推斷對了一大半,這一套銘刻之術確實不是正常銘刻師能夠修習的,他是在夜之銘刻之術和白螟的基礎上構建的,如果沒有這個基礎,別說十年,一百年也修習不到小成的地步。
基於這些推斷,木孤影決定幫鹿夜保守住這個秘密。
「好吧,亂透露別人的秘密似乎不是件好事。」水族長撇撇嘴說道,這個表情也是她只有面對木孤影的時候才有,木孤影如果知道了,心裡肯定又要甜蜜一番。
「不過雖然目前判斷這小子成魔的可能性很低很低,也不能掉以輕心,他的仇恨他在乎的人,都是一些風險點,未來不可知,未來不可定。」木孤影提醒道。
「知道了,我會花一些精力在這個小子身上的。」水族長點點頭。
「這些年,你母親可好。」聊完正事,木孤影終於還是問起了心中最念念不忘的人。
水族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把木孤影的心帶著一下放鬆一下緊張。
「母親這些年沒經歷什麼大苦之事,身體也很健康。只不過她並不快樂,整天都是板著臉,對所有人都很嚴厲。」水族長補充道。
木孤影聽完,深深嘆了一口氣,奈何兩情痴痴,但是都放不下自己的執念,容不下對方的堅持。
不過這一點就是木孤影想不透了,你天天跟屍體泡在一起,擱誰受得了,虧水半生還能忍受你兩年,甚至還為你生下一個女兒,換別人早就被你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