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塵歸塵
作為湘系軍閥，曹元璋曹大帥屬於這方圓一帶里，聲勢最盛的幾個軍閥之一。
麾下全副武裝的部隊，足有數千有餘者，可隨時整裝待發。
若是再算上一些濫竽充數的部下，甚至能在短時間裡，拉出一支上萬人的大部隊。
在附近一帶的幾處城鎮之中，這位曹大帥都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了。
先前時候，他新納入房門的九姨太倩文剛剛下葬，結果調頭就被盜墓賊給掘了墳。
這讓本就因為倩文之死而借酒澆愁的曹大帥，在收到風聲後的第一時間，當場暴怒。
直接下令，讓副官帶人將全城戒嚴。
挨家挨戶的開始排查線索！
酒店這裡，就是著重篩選的其中一個地方。
正巧，宋仁這邊又鬧出的動靜太大了，想不被發現都不可能。
……
一樓，酒店大廳
曹大帥正一身戎裝，威風凜凜的坐在沙發上。
穿著軍靴的雙腳，搭在茶几的邊緣，虎目直視，打量著被部下們一一押解下來的一行人們。
錢真人，吳真人，阿發。
宋仁，殭屍。
以及盜墓賊旺財，還有跟在旺財身後，做著與之完全相同動作，半人半屍的九姨太倩文。
先前，旺財為了甩脫她，設計將其整個人都掛在衣架上了。
現在經過搜索後，將半人半屍的倩文也被帶下來了。
曹大帥注意到倩文那張明媚動人的臉頰後，頓時坐直了身子，忍不住喃喃道：「倩文~！」
隨後又反應過來，臉色一凜，道：
「原來是你們這幫茅山道士和盜墓小賊合夥，一起盜掘了我九姨太的墳墓，你們可真是好大的狗膽！」
「副官！」
「有！」
「把他們拖出去，通通槍斃！」
「是！」
守在旁邊的精瘦副官，賊眉鼠目，卻很有眼色。
轉頭就對負責看押的幾名持槍部下招了招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而場中的眾人，聽說一下來就要被槍斃。
錢、吳兩人登時變了臉色。
好在，還是錢真人的弟子阿發，稍微機靈一些，趕忙開口道：「大帥，且慢動手！」
曹大帥的呼吸里還帶有一些酒氣：「嗯？死到臨頭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阿發卻故作鎮定，將九姨太倩文那半人半屍的奇異狀態闡明了一下。
語氣之中，儘是諂媚與討好的腔調。
講到最後，他才總結一句：「大帥，現在當務之急是讓我們師徒兩人通力合作，一起施術，這樣才有機會重新復活九姨太那最後一線生機。」
曹大帥不懂什麼茅山術，但已死的九姨太倩文，現在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事情確實有些神奇。
他雖是聽得雲裡霧裡，可一想到這位新納的小妾，還是按住了一些火氣。
側頭向一旁詢問道：「副官，是不是這樣啊？」
「……」副官轉了轉眼珠，只能配合一般敷衍道：「大帥，他講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曹大帥見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隨後目光掃向其他人，語氣不善道：「既然只要你們師徒兩個就夠了，那就把其他人給我拖出去槍斃！」
旁邊，吳真人一聽，頓時急了：
「哎！等等，大帥，九姨太的狀態十分不妙，僅憑我這師兄、師侄兩人，未必能挽回她最後生機。」
「這種事情，當然是要我也幫把手，才更有勝算啊。」
曹大帥狐疑道：「是不是這樣啊？」
副官麻了，心說：我也不懂啊。
他下意識的看向錢真人。
錢真人雖然和師弟不睦，但也不至於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面前，當即有些不情不願道：
「大帥，九姨太只是被吊住了最後一口氣。半人半屍的狀態是無法持久的，要想徹底復活她，確實是需多些人幫把手，也能再多些把握。」
曹大帥聞言，目光便又最後落在了宋仁和那具殭屍的身上，逼視道：「那你們呢，你倆又有什麼用處？」
殭屍是一動不動。
宋仁也一樣，他不想同這種地方上的軍閥勢力，浪費太多時間。
不過，他也在考慮，到底是扶持那個副官，還是讓女鬼小麗附身這個曹大帥。
因此，在停頓的間隙，曹大帥卻已然開口。
他總覺得這個沉默的傢伙有些不太對勁，所以從一開始的站位，就保持在一個較遠的距離。
此刻見對方始終不吭聲，立即道：「副官！」
「有！」
「將這兩個多餘的，全部拖出去槍斃！」
「是！」
「……等等！」
這次，是錢真人匆忙之下勸停的。
雖然說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搞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麼來路。
但總不能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同道中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軍閥的人給濫殺了。
力所能及，能幫自然還是要幫一下。
錢真人咳嗽一聲，道：「大帥，這位道友也是我們的同行，九姨太的事情，同樣需要借一份他的力量。」
曹大帥：「真的？」
錢真人：「千真萬確，旁邊那具行屍就足以證明了。」
曹大帥：「那為何他不自己開口求饒？」
「……」
這就把錢真人難住了。
他只能對宋仁悄悄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自己開口敷衍這位大帥幾句，好歹給對方一個台階下啊。
不過，宋仁只當做沒見到。
他向前踏出一步。
下一刻，四周圍的兵痞們立即架起長槍，槍口齊刷刷的對準他。
宋仁駐停，回頭隨意的瞥了眼九姨太倩文。
隨後對曹大帥開口：「大帥，只是一個死人而已，還去救她做什麼。」
曹大帥聞言，滿身的酒氣頓時散去一些，臉上勃然變色，道：
「混帳！你放肆！」
「我九姨太現在活得好好的，你敢說她是死人！」
宋仁眉梢挑動：「嘖，你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有多痴情呢。」
曹大帥猛地站起來，直接掏出一把駁殼槍。
遠遠的，就對準宋仁的腦袋，瞪著眼大叫道：「該死的刁民，夠膽你就再講一遍！」
宋仁道：「大帥，你強娶對方，害她為了自保名節，在洞房花燭夜當晚自盡身亡。」
「現在既然已經死了，就放她自由當是最好的，何必還要去強行挽留她人呢。」
「塵歸塵，土歸土。」
曹大帥見他還真敢繼續開口，絲毫沒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當下也是越聽越怒。
可越是怒極，他的理智就又更加冷靜下來。
對方敢迎著無數槍口，仍舊錶現的如此泰然自若。
這讓他沒來由的，冒出了一種忐忑不安。
但槍械在手，曹大帥還是選擇更相信自己一些，眼角微紅的怒斥道：
「你這臭道士，本帥的事情，也輪得到你來多嘴！」
眼見大廳里的情況已經一觸即發，錢真人做最後的嘗試，道：「大帥，請冷靜一點！」
曹大帥立即瞪起眼吼道：「我冷靜你麻痹！」
吼完過後，他卻再次後退一步，轉而喝道：「副官！」
「有！」
「把他給我就地正法！」
「是！」
副官對持槍的那幾名部下，揚了揚下巴。
幾名兵痞對人命之事，早已見怪不怪。
當即端正長槍，可要扣動扳機時，卻驀然驚覺，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已經動不了了。
空氣中，一縷一縷若隱若現的黑紅血線，正拉的極長，一直蔓延到了四周圍的一桿杆長槍之上。
「這些是什麼？」
「什麼東西！」
「怎麼回事？我扣不動扳機！」
慌亂的聲音響起，周遭的兵痞被這莫名的狀況搞的有些躁動起來。
隨後，卻見宋仁垂落的掌心處裂開口子，越來越多的黑紅色，仿若灌滿的血色海水，大量的從掌心的空間裂口處涌了出來。
這僅僅是雙生鬼溢出的邊邊角角，就猝然令整個大廳的溫度驟降。
陰風陣陣！
曹大帥慌亂間，立即大吼道：「開槍，快開槍啊，給本帥立刻槍決他！」
附近的兵痞們始終扣不動扳機，但外圍一些較遠的兵痞，卻不受影響。
這些人聽到命令，慌不迭的紛紛舉槍就射。
嘭嘭嘭嘭——
激烈的槍火聲在大堂內喧囂不斷。
金屬的尖銳子彈頭，極短時間裡，就從四面八方奔著宋仁洶湧而至！
可尚未打中他時，這些子彈，就被驀然張開的黑紅色血線，頃刻間將之一個個的穿成了串。
子彈懸停在血絲侵染的半空中。
偌大的酒店大廳里，密密麻麻的血線好似擁有生命一樣，深紅的色澤不斷流轉。
血線上下浮動、游弋，顯得古怪而滲人。
……
此刻，錢、吳兩人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
本來，他們還以為宋仁和自己一樣，都是道門中人，最不濟大家也該是個同行的。
可眼下這一幕的發生，讓他們意識到不對勁了！
吳真人退後兩步：「姓錢的，不對啊，這裡怎麼有如此龐大的陰煞之氣，簡直似是鬼祟在作怪一樣。」
錢真人也是面色凝重：「……是養鬼，而且還是大惡之鬼！」
話才剛剛說完。
雙生鬼已然從倒灌滿地的血線中，緩緩浮起身來。
在滿地的血紅色中，兩道赤色身影浮現出來。
紅裙血衣，黑髮紅眸。
近乎完全一致的紙白色精緻面孔。
出場之後，一股滔滔煞氣，洶湧如海，幾乎要將目視之人的意識給徹底淹沒進去。
錢真人咬進唇齒，從那種極致的恐懼感中回過神來：
「天！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這是雙生厲鬼？而且還是煞氣如此兇猛的級別……麻煩大了！」
吳真人有些慫了，也顧不得和師兄的意氣之爭，問道：「現在這樣，該如何是好？」
錢真人面上也是猶豫不決。
他先前就已經見識過宋仁的身手，現在又有了這麼恐怖的雙生鬼助力。
這要是發生一點意外，整個城鎮恐怕都見不到活人了！
這後果太過嚴重。
在遲疑少許後，錢真人還是站了出來，嘗試道：「道友，養鬼之事終究非——」
可勸解的後半句都沒講完，就被宋仁回頭蔑了一眼。
只一個眼神，就將他醞釀好的，勸人向善的話，全部堵在了嗓子眼裡。
剛剛的那一刻，有雙生鬼伴身的宋仁，一眼間的壓迫感實在太強烈了。
直面上那雙視線時，只覺得似在直面天命一樣。
該死的，怎麼會這麼恐怖！
錢真人反覆囁嚅了幾次，卻始終被恐懼壓迫的發不出聲來，額間已經滲出細密的汗。
「姓錢的，錢師兄，師兄？！」
耳畔傳來了師弟焦躁的聲音。
錢真人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一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背身的衣衫都濕透了，雙腿有些發軟，險些跪倒下去。
吳真人顧不得雙方矛盾，攙住他道：「你怎麼樣？」
錢真人咽了口唾沫：「沒，沒事。」
抬頭間，卻見宋仁已經轉身，走向了滿臉都寫滿恐懼的曹大帥。
伴著他的腳步踏出。
滿廳的血氣猶如翻滾的汪洋，壓抑的所有人都有些呼吸困難。
雙生鬼只是默默的跟在宋仁的兩側，血衣紅裙之下，卻漾起了銀鈴般的輕笑聲：
「仁。」
「殺光……他們嗎？」
清脆，空靈，卻帶著一絲絲重音的女子腔調。
講出來的話，讓在場所有人不自禁的抖了抖。
宋仁搖了搖頭。
隨後，他已經站定在曹大帥的面前。
曹大帥被那磅礴的血氣壓得整個人都快跪下去了，顫抖的抬起頭來：「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宋仁並未給予他任何回答，而是最後告別道：「大帥，塵歸塵，土歸土。」
既然你這麼喜歡你的九姨太，那就下去親自陪她。
雙生鬼這時卻突然開口：
「仁。」
「他，髒。」
「讓我們，來。」
宋仁倒也不甚介意，乾脆放下手，後退一步。
隨後，雙生鬼睜大了那雙赤紅如血的桃花眸。
眸色冷冽，落在滿臉驚恐的曹大帥身上。
曹大帥到了此時，連最後一點醉意也徹底清醒過來，深植骨子裡的傲慢也挺不住了。
他膝蓋一軟，驀地跪地就要求饒。
可是，所有的聲音在下一刻，全部憋回了嗓子眼裡。
在雙生鬼那雙如玉的長眸注視下，曹大帥的整個腦袋不自然的開始緩緩向後轉動。
就在大廳之內，所有人的驀然瞪圓眼睛的注視下。
曹大帥的頭顱毫無徵兆的徹底擰轉過去。
咔嚓一聲！
整個向後，擰過了整整一圈多。
最後才重新無力的垂落在胸膛前，耷拉著腦袋，再也不見生氣了。
卻是整個脖頸，已經擰成了麻花一樣，皮肉、骨骼全都擰巴在一起了。
宋仁站在一側，漠然注視著曹大帥的最後慘死，並未泛起那點多餘的同情心思。
亂世之軍閥，本就值不得可憐。
更何況，這位曹大帥可算不上什麼好鳥。
與之相比，雙生鬼只用一個眼神，就擰斷了人的脖子，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雙生鬼成長的速度，比自己都不慢多少。
有點離譜！
不過，相較於他的這點感慨。
大廳內的其餘人，則是徹底嚇得汗毛都倒立起來。
兵痞們更是直接慌了神。
作為雜牌軍，這幫人可沒有多少凝聚力。
尤其是曹大帥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被恐怖的擰斷了脖子，這畫面太有衝擊力了，讓他們滿腦子只剩下逃跑這一個念頭。
只不過，雙生鬼的血氣太重，蔓延到整個大廳的血線，讓在場的普通兵痞們，連動彈一下都顯得吃力，更別提逃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