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微微點頭之後指著旁邊站著坐立不安的張先生道：「太子殿下，這就是微臣之前跟您說過的張奴，這次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靠著張奴才有。」
張奴此時老邁但是行動一點都不緩慢，他低頭朝著李承乾就跪了下來！
「罪臣張奴拜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斜眼看了一眼張奴，微微皺眉有些不悅道：「張奴？這個名字誰起的？」
張奴此時臉色詫異道：「自小便如此稱呼。」
李承乾眉頭微微舒展道：「往後不叫張奴了，往後孤為你賜名為張清。」
「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張奴愣神。
李承乾接著十分平淡的繼續道：「孤治下的大唐不該有生來為奴。」
接著默默的朝著裡面去了。
張清可以說是一個被耽誤了的智者和絕對的有韜略的人物。
這些年做了這麼多大事也足夠讓他養氣的功夫更上一層樓。
自問也算是見過世面了。
可就是僅僅李承乾最後一句話開口。
張清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哭的就如同孩子。
老淚縱橫。
隨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他之前心中所有的不解，之前心中所有的疑惑，在見到了李承乾之後的第一段話中就得到了答案。
他一邊哭一邊看著李承乾的背影！
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吼！
「如此君王古今豈能有第二人？」
「如此魄力安能有人不願為之效死？」
「張清老邁。」
「可仍舊願為太子殿下赴死。」
接著重重的朝著李承乾的背影叩首。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
活著的李承乾是不可戰勝的，這個時代中沒有第二個人或者第二個勢力可以和這樣的君王做對手。
曲阜孔氏大宅。
李承乾喝著茶看著一邊咳嗽的杜荷無奈道；」曲阜孔氏滅族不算結束，正好是一個開始啊。」
杜荷此時不咸不淡的抬頭道：「殿下，結束也好，開始也好，一切不都在吾等的把握之中嗎？」
「左右不過就是一個殺人。」
「這些年我們殺的人少了？」
「曲阜如今埋骨十數萬。」
「比起沙洲算什麼呢？」
「比起江南算什麼呢？」
「我看該害怕的不是我們，該害怕的是他們。」
李承乾有些苦澀的點頭道：「是啊，該害怕的是他們。」
這時門口的步賀跑進來俯首道：「牛進達大將軍求見。」
李承乾微微點頭道：「讓他進來。」
很快虎背熊腰的牛進達就進來俯首道：「末將拜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略微抬手道：「起來吧，父皇要牛叔來可是有旨意？」
牛進達也很乾脆的搖頭道：「陛下吩咐過了，末將就是來跟隨殿下為殿下殺人的，今日要聽命太子殿下。」
「日後也要聽命太子殿下。」
「殿下要末將做什麼，末將就去做什麼。」
李承乾略微點頭道：「父皇人呢？」
牛進達有些蕭索的開口道：「陛下如今出兵怕是有月余了，如今看來已經出關了，此時怕是已經有戰事了。」
接著表情苦澀道：「如今沒消息才算是好消息不是？」
李承乾忍不住哀嘆。
牛進達則是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了
「您是最了解陛下的，陛下一生孤傲從不服輸，如今身體到了這樣的境地，他選擇出兵必然也是要有結果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身體都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最後一舞了。」
「自然...自然...是要華麗一些了。」
李承乾微微點頭道：「孤知道了。」
牛進達此時滿臉複雜小心道：「殿下，微臣冒死一言。」
「講吧。」
牛進達此時滿臉感慨道：「微臣以為千秋功業也好，萬世流芳也好，不管是誰在生命盡頭都會覺得不算什麼了。」
「唯一最後想到的一定是親人。」
「微臣以為殿下應當為陛下去信一封。」
「聊表丹城。」
「以全陛下紛亂之心。」
李承乾愣愣的坐在原地許久才緩緩點頭道：「孤知道了。」
牛進達如釋重負的俯首道：「末將告退。」
李承乾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杜荷，準備筆墨。」
杜荷趕忙從一邊準備好了筆墨紙硯開始準備書寫。
李承乾站起來走下來，圍著杜荷轉悠了足足六七圈，每次鼓起勇氣要說什麼最後都忍住了。
索性乾脆的就走到了門口的位置。
他看著天空初升的太陽下意識的開口。
「唐成祖。」
「慢些死。」
「我這個唐世祖還等著和他比比誰厲害呢。」
杜荷飛快的寫完之後詫異道：「沒了？」
「沒了。」
「真沒了？」
李承乾轉身看著杜荷一臉平靜道：「真沒了，不然你以為孤能說什麼呢？與其去悲傷春秋。」
「不如就做逆子到底吧。」
「你不懂。」
「但是李世民能懂。」
杜荷飛快的收拾好了東西點頭道：「微臣是不懂，微臣這就去安排人送信，殿下好生休息一下，孫思邈神醫已經趕來了。」
「這邊發酵也要一點時日。」
「您還是好好養身體。」
「孤知道了。」
李承乾閉上眼睛開始假寐了起來，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抓住了。
隨後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風塵僕僕的孫思邈。
孫思邈此時滿臉複雜的看著李承乾道：「太子殿下，您這又是何苦呢。」
「還有..還有好多..未做之事啊。」
「哪怕您自己不在乎。」
「可也要為皇太孫和後世萬民考慮不是？」
孫思邈說到這裡的時候默默垂淚哽咽道：「況且您做了這麼多，也搭上了本來該璀璨一生的您自己。」
「總是要看著自己的努力不能白費吧。」
李承乾此時眼神有些迷糊，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道：「看看？看他做什麼？孤只管做，剩下往後的事就看老天爺了。」
「這份因果機緣我已經爭來了。」
「至於往後會如何孤管不了。」
「也不去管。」
李承乾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仍舊滿臉揪心的孫思邈道：「孤累了，孤早就累了，孤早就想停下來歇歇了。」
「我真的想阿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