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1499 深水城 呵欠之門酒館
「等等,你說你是一個豎琴手?」
正當酒館中心桌上陳述故事的吟遊詩人講到一個精彩的轉折點時,台下的聽眾,米雅莉·琳打斷了他。
聽到這裡,在酒館工作的小伙子阿龍也好奇地湊過來:
「豎琴手同盟?那又是什麼?」
「豎琴手同盟,一個由來已久的地下組織。他們活躍在費倫大陸的暗處,致力於維護世間的平衡。每一個豎琴手都是優秀的密探和間諜,特工與情報工作者。
他們自詡為暗影中的正義,但是誰知道呢?在我們看來,這些人不過是一幫自以為是,喜歡偷窺別人隱私的下三濫的告密者。」
米雅莉還沒有回答,一旁的大鬍子卻搶先做出了回復。瓦羅一手捋著他的鬍鬚,一邊示意阿萊斯特繼續他的表演。
「別在意我們,你繼續吹你的牛皮吧阿萊斯特,終於到了我們最喜歡的巨龍出場的環節了。對的,這可是固定戲碼,哪個吟遊詩人的傳說中不會出現幾頭龍呢?」
「下三濫?要我說,你這用詞可真不怎麼樣,瓦羅,我還以為一個自稱大劇作家的人會挑選更合適的詞彙呢。」
正當瓦羅向嘲笑他的聲音的方向看去,酒館的大門再次被推開,走進來的是一個掛著溫和笑容的貴族打扮的男人。他艱難地擠過酒館中正在觀看表演的人群,來到了瓦羅的桌前。
「想要成為一個豎琴手,必須擁有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品格,將集體的利益優先於個人的利益。
豎琴手可不是你們認為的那種喜歡把你今天吃了什麼殺了幾隻雞穿什麼顏色的內褲這種無聊的八卦新聞全部上交給領主議會的花邊記者,他們只關心真正危害到你我善良居民的事情並將火焰掐滅在苗頭。」
「哈↓哈↑,雷納·無燼爵士!我的老朋友,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好多年了,你突然消失後瓦羅還吵著說要給你開哀悼酒會,但很高興你一切安好。」
阿萊斯特跳下桌台,和貴族男子來了個熱情擁抱。
「是啊,你要是知道這個蠢貨半精靈丟下他的老朋友們去博德之門結了婚成了家還有個漂亮女兒,你肯定會更驚訝。」
瓦羅在一旁小聲嘀咕道。
「你已經成家了?還有個女兒?」
雷納·無燼的臉上寫滿了詫異,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阿萊斯特,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都沒有告訴我,你在深水城的老朋友們。我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給你開場最後的單身派對!」
「哦,拜託,我承認我結婚這事沒告訴你們,是我的問題。但我還有個女兒這件事也是我昨天才知道的!」
正當吟遊詩人與雷納舊友重逢,親切地交談時,米雅莉·琳小聲湊到瓦羅那白痴跟班,佛倫·布萊格瑪的旁邊。
「這又是誰?」
「你說雷納?我們的好兄弟,酒友…哦,對了,他還是前任深水城公開領主達格特·無燼的親兒子!」
「前任領主的兒子?」
米雅莉驚訝地看了看雷納·無燼,又看了看自己的混帳老爹,驚訝於對方到底有多廣的人脈。與她相比,阿龍就沒有那麼驚訝了。或許對於他來說,領主的頭銜只是一個陌生的稱呼,男孩還不足以理解這象徵著什麼。
——
DR1492 阿弗納斯 提亞瑪特崇神處
「冷靜,冷靜,把你們的武器全收起來。」
阿萊斯特如同猛虎的訓練師一樣,試圖安撫兩邊人的情緒。
「我不是一個豎琴手,至少現在不是了,我也不代表豎琴手同盟說話,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我們旅行了這麼久,你從來都沒有告訴我們你曾是個密探,是個告密者!」
克拉瑞恩在一旁小聲地抗議。
「告密者?什…我像是會幹這種卑鄙事情的人嗎?」
冒險者們一齊點頭。
「喂!」
阿克漢和他的手下不解地看著眼前吵作一團的傢伙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自己就開始內訌了。
「拜託,我實話實說,我早就已經不幹了。可去他的舍小我為大我吧,我當初會加入只是因為那時候沒有正經工作收入,還有個高階豎琴手一眼看中了我的才能,對著我死磨硬泡,把我拉進去!
可等我作為一個新人豎琴手活動之後,我感覺一切都糟透了!什麼犧牲自己成為大眾的墊腳石,我才不想幹這個呢,我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行動!所以我寫了個諷刺我的上級的打油詩,把豎琴徽章扔在那裡,自己逃掉了。」
「所以呢?」
阿克漢不耐煩地出聲阻止了他們的爭吵。
「所以我的意思是說,尊敬的阿克漢先生,我現在是魔鬼的口舌,我在替他們說話,而不是什麼地下組織正義夥伴。」
「那你的魔鬼主人想要找我們偉大的女王幹什麼?」
「結盟。」
「結盟?」
阿克漢一開始還在強忍自己的笑容,但很快,他就抑制不住對這些魔鬼使者的天真的譏諷,放聲狂笑出來。
「你說結盟?一群巴托魔鬼跑來找我們的女王,居然只是為了結盟?你們心裡都知道,女王對魔鬼之間的陰謀與紛爭不抱有任何興趣,你們能開出什麼足夠打動她的籌碼嗎?」
「那就要看您需要什麼樣的服務了。只要在我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們都會幫你滿足。」
「……」
原本發出狂妄笑聲的龍裔如同變臉一般停了下來,他的目光審視著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使者,最終停留在了那隻聖飛象上。
「我一直衷心希望,我偉大的女主人能夠掙脫封印的桎梏,重新向多元宇宙展示她的威嚴。為此,我冒險前往了艾克森德萊雅,並最終成功奪得了埋藏於此地的神器、秘密寶藏——黑暗巫妖維克納的斷手。
我寄希望於這邪惡的魂器那強大的力量,企圖用它來解開封印,但還不夠,還遠遠不夠!維克納的斷手比我想像的更加饑渴、貪婪,它甚至還想要吞噬我的生命!
而作為代替,我用善良的靈魂作為祭品,去餵養這條手臂,讓它獲得源源不斷的力量,直到它足夠開啟我等龍之女王的牢籠。」
「所以?」
阿萊斯特表面十分冷靜,內心卻慌亂無比。他知道眼前的龍裔其實已經瘋了,為了他所謂的邪惡信仰,他會樂意做出任何事情。阿萊斯特只擔心事情不會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所以,用那隻天界生物餵養我的手臂,這樣,我願意幫助你們向我們的龍母祈禱,說服她與魔鬼結盟。」
阿克漢那腐敗的左臂遲緩地指向了露露,嚇得聖飛象立刻躲藏在野蠻人的身後。維斯特拉說什麼也不會把她們的這位親密同伴交出來,作為獻給龍後的血祭品。
「別忘了,你還有一匹獨角獸,要不你把她給獻祭了?」
江逍遙小聲湊到克拉瑞恩耳邊,但對方狠狠踢了他一腳。
「怎麼樣?如果你們夠聰明,應該知道這是一場相當不錯的交易。」
阿克漢表情嚴峻,不容置疑。他再次將手掌攤開向上揚了揚,希望冒險者們能把那頭聖象交給他。
「不,絕不可能。」
阿娜克伊絲抽出她的大劍,在她看來,出賣自己的朋友絕對是最大的恥辱。很不幸,談判破裂了。看到對方掏出武器,阿克漢的手下們也再度做好了戰鬥準備。
「等等,聽我說,等等!你只說你想要削弱龍後的封印力量,但不一定非要是用你的什麼巫妖手對不對?一定還有別的辦法,一定有!拜託了,阿克漢,看在我們放過了維克托薩的份上!」
在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之時,吟遊詩人再次跳了出來,橫在中間。他試圖動用自己所知道的關係,比如之前進攻至高大廳失敗的白龍魔欠他們一份人情之類的。
「維克托薩?那個失敗者?逃避戰場的懦夫和鼠輩,這丟人的東西已經被獻祭給了我們的女王,成為了她的養分……」
就在這時,龍裔的眼睛變得暗淡無光,他的身體像從繩子上剪下來的木偶一樣軟弱無力地垂下。他如同夢遊一般維持著這古怪的姿勢,但沃爾金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他在與他的神明溝通。一股強大的神識注入了他的腦海,向自己忠實的信徒傳達提亞馬特的神諭。
而就在下一刻,他又站直了身子,雙眼閃爍著絢麗的光芒,他的臉上顯現出飢餓殘忍的笑容。
「不過,我的女王也不是不能給你們提供另一種方法。」
「願聞其詳。」
看到阿克漢最終做出了妥協,阿萊斯特稍微才敢松下一口氣。
「我需要生命力,龐大的生命力作為能量。如果你們不願意將這個天界生物交給我,那你們就必須向我提供更加優質的靈魂,比如……」
「比如?」
「比如真正的巨龍。」
「你瘋了嗎?這裡是阿弗納斯,我們上哪給你找龍去?把你們孵化場裡的龍崽全部殺光?」
克拉瑞恩發出不滿抗議時,龜人克魯爾難受地搖了搖頭。
「難道現在的外交使者連哪怕一點聽人說完話的耐心都沒有了嗎?」
阿克漢晃動著他的那顆紅龍腦袋,
「阿弗納斯的土地上並不是沒有巨龍生活的,而我正好知道那幾頭傲慢傢伙的下落。」
他再次走回石桌前,將一張大大的地圖掛在身後的板子上。在這張地圖上,分別用四種顏色標註著一顆龍腦袋的形象。
「絕死黑龍庫克萊爾,寶庫守護者安布雷,沼澤之謎格雷利亞斯,熔岩爆怒拉多拉斯。這些古老存在正棲息在阿弗納斯的土地之中,找到他們,讓他們為他們所尊敬的龍後自願獻上自己的靈魂!」
「這怎麼可能?哪怕提亞馬特是所有色彩龍的女王,他們也不可能自願為其獻上他們存在已久的生命!」
「如果他們不願意,如果他們敢說不字,如果他們敢違抗女神提亞馬特的意志……就將他們殺死,將他們的內藏剖出,將他們的靈魂帶到我的面前!」
阿克漢的龍瞳之中升騰起火光,他惡念的投影正覆蓋著整片帳篷,在他的瘋狂之中肆意增長。
「瘋了,你絕對是瘋了,你讓我們去屠殺四頭色彩龍,屠殺提亞瑪特的孩子與子民?你的女神允許你這麼做嗎?」
「她早已允許,我能聽見我的女王的聲音,她的命令不容置疑。那些色彩巨龍是她的臣民沒錯,但那也同樣意味著他們會是她的營養,她的食糧。想必這些巨龍也會喜悅,喜悅於用自己的靈魂去餵養他們的女王,將她釋放!」
阿克漢激動地喘息著,仿佛他已經看到了提亞馬特衝出巴托地獄的桎梏,回到凡間,成為絕對主宰者的幻景。這究竟是他的狂妄臆想,還是他的龍女王想讓他看到的幻覺呢?
最終,紅龍裔冷靜下來,他將自己的屁股重重落回到椅上,用他的龍舌舔拭乾渴的嘴唇。
「而到了那時,提亞馬特,我的女王,她會同意你們結盟的請求,甚至樂意為你們提出的更多要求給予一些小小的幫助。
現在,帶回四頭巨龍的靈魂,向女王證明你們的實力,證明她沒有低估你們的價值。」
——
「我真是不敢相信,我們居然要答應那個瘋子幹掉四頭惡龍。」
克拉瑞恩一邊不滿地抱怨,一邊給自己的巨劍塗上一些亞麻籽油來保養擦拭。
「還不是最糟糕的,如果我們沒有成功,我們會成為巨龍難得飽腹的美味晚餐。」
正在駕駛的沃爾金少有的沒有維持自己的笑容,他現在的臉色臭得好像江逍遙連他的底褲也一起扒走了。
「而我們真的成功了呢,這是我更不敢想像的事情。我們會幫助那個邪龍女王,這活該下地獄的提亞瑪特,擺脫她的詛咒,讓她重新回到物質世界危害一方。
你能想像嗎?假使五色龍後真的被釋放出來了,她最先做的事情一定是率領自己的邪龍大軍發動對巨人和她的死對頭——白金龍神巴哈姆特及其他善良龍類的戰爭。
然後緊接著,她的無盡貪婪會指引她毀滅所有的地表世界的王國,搜刮所有的財寶,讓她和她的五色龍們成為這個世界新的支配者!」
「我覺得你的看法有些太極端了,事情並不一定會走向這樣糟糕的結局,不是嗎?多元宇宙有這麼多的強大力量,只要他們團結起來,絕對不可能放任龍後為非作歹。」
阿萊斯特試圖說服牧師不要太過緊張,也是在嘗試說服自己他們的做法沒有問題。可就連他自己都很難接受這一點,那就是他們可能會將絕對的邪惡解放出來,回歸到世間危害蒼生這一罪惡行徑。
「極端?你現在說我思想極端,但等到你心愛的一切,你的親人,你的朋友,全部都死在巨龍的吐息之下時,你再過來譴責我吧!蠢貨半精靈,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這麼做會害死多少無辜的人!」
「哦,拜託,現在又成了我一個人的問題了?遇到問題讓我上去跟他們交涉,交涉的最終結果不滿意,卻又要對我指指點點。那你怎麼不去和那幾個狂信徒聊聊呢?你這麼有本事,沒準你能說服他們放棄提亞瑪特,信仰你的泉水女神呢!
再說了,這場交涉的最終結果不是你們都點頭同意的嗎?現在倒好了,一走出他們的帳篷就開始翻臉不認,把所有的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
「夠了!」
眼看著團隊的和諧即將被破壞,阿娜一聲大喝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我不管你們踏馬的想把責任怪罪到誰身上,現在通通給我閉嘴!」
吟遊詩人還想抱怨什麼,但當他對上了那名提夫林女劍士的眼睛時,他最終安分地閉上了嘴。
「如果說犯下的罪過,我們已經在這條路上走的太遠了。我們幫助提亞馬特逃離囚籠,我們與一群魔鬼為伍,充當他們的口舌。這種事情在正常人眼裡想都不會想,可我們還是這麼做了。
為什麼我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們相信自己最終的目標仍然是正義的。我們是為了解放那座掉進地獄的聖城,還有仍然在其中受苦的無數居民。
我們為他們的生命和自由爭鬥,向一個大魔鬼公然宣戰,只因為我們堅信我們是拯救那些近在眼前的生命的最後希望,我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看看珊娜菲亞,她是一個卓爾,可她沒有選擇投入到蛛後的狂熱崇拜中,而是自己選擇走上了自己的道路。那麼多的族人一定都有告訴過她,違背羅絲的教義是錯的,可她聽了嗎?如果她聽從了這些雜音,選擇回魔索布萊城繼續當她的蜘蛛僕人,我們還能與她相遇嗎?
所以別再迷茫和猶豫了,執著於自己的正義,並且從內心堅信它,這才是我們現在應該做的!」
……
提夫林的演講結束後,車內陷入了微妙的氣氛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再開口。他們重新認知到,他們此刻所做的一切都並不是違背他們道路的。
「咳咳…嗯…那啥。我早就覺得『屠龍者』這個稱號很酷了…嗯……所以我們去把那四頭惡龍揍一頓吧。」
2號最終率先開口,試圖用輕快的語氣打破尷尬的沉默。
「你說的對,我們會成功幹掉那些蠢爬蟲的,我們會成為新的『屠龍者』。」
克拉瑞恩將擦拭好的巨劍背在身後。
「而我,我會把我們屠龍的光輝事跡編成歌曲,哪怕等很多很多年以後,連精靈都老去後,費倫大陸的冒險者們也會傳唱我們的讚歌。」
阿萊斯特搓揉了一下他的尖鼻子,重新笑了出來,
「他們會記得偉大的『屠龍者』阿萊斯特,還有他的小跟班們。」
「如果你在歌中敢這麼亂寫一通的話,我保證你馬上就會成為龍飼料。」
江逍遙不滿地踹了吟遊詩人一腳,也歡快地大笑出來。
「我真不知道怎麼評價你的隊伍,樂天派?或者單純沒心沒肺?」
佐伊從費迪南多的口袋中鑽出來,趴在他的肩膀上。
「或許吧。」
男孩露出靦腆的笑容,翻開了又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