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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墮落之間

2024-08-11 01:08:33 作者: 釋魂飛宇
  「所以我們現在又是在哪裡?」

  阿娜克伊絲將最後的珊娜菲亞從被壓在最底層的吟遊詩人背上拽起來,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裡似乎是另一個不見光的房間,大量本不應該出現在乾燥的阿弗納斯的水霧不斷地經由他們的肺部吸入吐出,周圍的潮濕感讓克拉瑞恩久經風吹日曬的魚鱗尾巴感到舒適。

  「光亮Fiat lux!」

  江逍遙再次試圖點亮自己的法杖,這次他成功了。這也讓他們看清楚了這座狹窄的空間當中,有什么正在等待著他們。

  這裡似乎是一條寬走廊,而在走廊的另一頭,很明顯是一扇給正常體型生物通行的雕花松木門,怎麼看都不像是供一頭巨大的綠龍進出的。更讓他們奇怪的事情是,這扇木門的把手上還掛著一件有些常見的物品。

  「那是什麼東西?」

  「從外觀上看……貌似是女性用的貼身衣物。」

  「什麼?在哪裡?」

  吟遊詩人聞言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要直接撲過去自己檢查。但在下一刻,克拉瑞恩和阿娜克伊絲就同時出拳將他揍翻在地。

  「你就不應該有一些節操嗎?半精靈。」

  「節操?我可是很有節操的,你看,我又不是對女性衣物感興趣,我也沒有什麼異裝癖好。我只是單純地想替你們檢查這扇門有沒有隱藏陷阱機關罷了。」

  「那也輪不到你,隊伍里的遊蕩者會負責偵查和陷阱拆除工作,小費在這方面上能做得比你更出色。」

  而等他們看向隊伍中的詭術師費迪南多後,後者選擇了將頭偏向一旁,但在昏暗的光線之下都能看到他無法被頭髮遮蓋的尖耳朵正在發紅。顯然,他不太有勇氣去調查那個掛著女性貼身衣物的門。

  「你看,小費只是個孩子,他不應該承受他這個年齡不應該承擔的試煉!所以,還是讓我去仔細探查一番吧。你們大可放心,我——劍灣最聞名的上流紳士——阿萊斯特是一個很有節操的詩人。

  再說了,在對付女性和處理女性衣物這方面,我絕對是所有人之中最老練的好手了,哪怕是你們這些姑娘也比不過我。」

  沃爾金湊近那個勇於前進的吟遊詩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交談了什麼,然後就走回江逍遙那邊,與法師紛紛表現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至於其他的四位女同胞,在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最終無奈地做出了決定。

  「那好吧,如果你要是做出什麼把內衣套在頭上之類的下流事情,我們就踢爆你的下面。」

  「你們居然這麼不相信我,這讓我好生傷心。」

  阿萊斯特扮了個鬼臉(๑>ڡ<)☆,起身拍乾淨自己身上的塵土後向著那扇掛著女性衣物的木門走去,同時雙手在身體前方擺弄著什麼。

  「他在幹什麼?」

  珊娜菲亞好奇地問向她腦海中的第二個靈魂。

  「據我所知,女士,他正在準備解開自己的褲帶。」

  2號立刻回以一聲啞笑。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扇門是綠龍的什麼詭計幻術嗎?也許打開門後正是那頭龍張開的大嘴呢。」

  「就是這樣才好,就讓那個花花公子跳進龍腹吧,沒準他還能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自己有一段和龍進行深入交流的傳奇故事呢。」

  克拉瑞恩對卓爾精靈的擔心毫不在意,只擺出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姿勢。

  ——

  阿萊斯特在門把手面前停下了腳步,在仔細端詳了一下懸掛其上的貼身內褲後,才最終下定決心將其取下疊好,扭開門扉步入其中。

  如果說門後有什麼,那就是一片黑暗,半精靈被包裹在濃濃的霧氣之中。他已經預見了面對一頭龍的可能,正試圖使用自他的父親那裡遺傳來的熱感官視覺仔細探察周圍,但明亮的火焰瞬間升騰起來,點亮了這空間四周,沒有給他立刻辨析周圍的機會。

  好不容易適應了強光,還沒有完全睜開自己的眼睛,一股妖冶的薰香味就先擠入了阿萊斯特的鼻子。

  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具足以讓任何雄性瞬間忘卻自我的完美胴體,只讓少許輕薄的衣物遮掩著重要的部位。紅髮的女性帶著玩味的笑容向著阿萊斯特走來,渾身散發的誘人氣息都幾乎讓他一臉傻笑地張開雙臂將這人間的佳品擁入懷中。

  但就在自己的意識將要被對方毫不收斂地展現的肢體魅力所碾壓過去時,一股不可思議的平和情緒瞬間壓制了他內心的狂瀾。如果說,這欲望化身攪動起了阿萊斯特心中的波濤,那兀然出現並撫平吟遊詩人激動情緒的就是一眼如鏡面般寧靜的湖泊。


  「小哥,我看你風塵滿面,勞累不堪。既然你我有緣相見,何不來床榻之上稍作休整?」

  女性眼見自己施展渾身魅骨,卻並沒有讓面前的半精靈對自己露出顛三倒四的痴迷神情,略微皺了下眉頭。但她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攻勢。

  「這……與素不相識的姑娘同床共枕這種事情,既不合倫理,也不符合我的高尚為人。」

  而阿萊斯特這邊,雖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但是內心已經一陣後怕。

  他明白剛剛出現並且將自己的心境撫平的平和力量是什麼,那是泉水與平靜女神埃達絲的神聖祝福,是牧師沃爾金為預防萬一在他走前對他釋放的加護。這種加護神術能夠有效的預防異怪邪魔以及不死亡魂等存在對人精神層面上的侵害,是一種在侍僧與聖術者中常用的驅魔術式。

  也拜這防護祝福所賜,吟遊詩人終於肯定了出現在他面前的妖冶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巴托地獄怎麼會平白無故出現一名面貌過人熱情如火的美妓?如果她不是美之女神淑妮的化身,那只能是一個化作人形的魅魔在拙劣模仿淑妮火紅頭髮的經典形象了。

  演技雖然拙劣,魅魔自身散發的氣息對於那些意志薄弱的異性來說也足夠致命了。而一旦被這些美艷的存在勾引與其交媾,最終下場想都不用想,必定會被榨成人乾死於床上。

  這不應該是一個風流一世的吟遊詩人最終應該獲得的下場,對於阿萊斯特來說也不算一個精彩的結局。哪怕是再多情的浪子,但凡自己的腦子還沒有被奪心魔吸食乾淨,也絕對不會想把自己除了腦子以外的肉體獻給魅魔享用。

  「若小哥真心對小女子無意,又怎會拾著我的貼身之物前來尋我?」

  不死心的魅魔繼續無視半精靈的推脫,俯身便去解他的褲帶,可見這傢伙一定已經飢餓了相當久的時間。

  「等等,停下!姑娘,伸手去解男性褲子,這…這還有禮法嗎!這還有法律嗎!我只是想要歸還你的衣物,對姑娘你本人…真的半點妄想都不敢有啊!」

  阿萊斯特發出了正常男子不應該發出的慘叫聲,把手中的內衣向著仍保持人形的魅魔砸去,趁著對方躲閃的瞬間提起褲子向後退去。他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這隻邪魔自己不僅沒有被誘惑,反而還識破了對方的真身。但他相信這樣只會進一步激怒對方。

  「呀——」

  一聲嬌嗔從魅魔口中傳來,阿萊斯特退向遠處仔細看去,發現這魅魔原本觸碰自己腹部皮膚時的手指都如同握著烙鐵一般發紅髮熱,冒起白煙。

  「這是防護善惡術?你是一個牧師?!」

  不滿聲轉化為憤怒的尖嚎,原本人形的女性終於展露出自己的真實形態。兩隻犄角自她額前伸出,一對玉足化為羊蹄,蝙蝠般的巨大雙翼從身後展開,下方還垂掛著一條末端為尖刺狀的尾巴。雖然魅魔一臉不悅,但阿萊斯特依舊清楚地看到在那嬌魅面容之下舔著自己的朱色嘴唇的邪惡笑容。

  這魅魔定是要將阿萊斯特打至跪地,迫他做自己歡愉的奴隸呀!

  「看你這小白臉的傢伙,倒是長了一副上好的皮囊,本還想同你享受完天國極樂後讓你不帶留念的安心死去。沒想到,你卻執意盼望最悽慘的死法?!」

  「我真的無意冒犯,魅魔小姐,您看,要不咱們就當彼此沒見過。您放心,我的嘴巴牢如博德之門,絕對不會把你勾引男人失敗的事說出去半個字。我要是說漏了嘴就給您當十年的玩具,您看怎麼樣?」

  「那你還是等著被我吸成一具乾屍吧!」

  魅魔的手中不知何時甩出了一條長鞭,如同具有自我意識一般緊緊纏住阿萊斯特試圖拔出腰間刺劍的手,將他向自己的懷中輕鬆扯來。魅魔的尖爪托住半精靈的下巴,一邊用右腿勾住他的腰懸在空中,一邊湊近過來仔細打量這精緻皮囊,像是在尋找下口的好地方。刺激雄性激素的好聞香味隨著呼吸被不斷噴吐在吟遊詩人的臉上,讓他不敢大口喘息。

  就在阿萊斯特心中大呼不妙,以為自己就快被吃干抹淨時,魅魔卻鬆開了他,並帶著一臉明顯厭惡至極的表情。這讓阿萊斯特回想起來,神聖加護還施加在他的身上,只要這防護神術不被破解,魅魔只能從自己的身上感受到明顯的排斥感和反胃感。

  就好像站在魅魔身前的根本不是什麼英俊的半精靈,而是渾身散發濃烈味道的人形豬糞。再怎麼飢餓,再怎麼不挑食,魅魔也必須做好巨大的心理準備和自我犧牲精神才可能會對他下口。

  從這種比喻層面想想,阿萊斯特內心還是很受傷的,畢竟俊美如他居然有一天會被一隻魅魔當成豬糞。但無所謂了,能活下來就行。於是他禮貌性地向離自己遠去的魅魔行了一個宮廷禮儀。


  「在下深水城的阿萊斯特,一定不會忘記魅魔大人您的不殺之恩。」

  「我可沒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你,該死的半精靈。」

  再饑渴難耐,魅魔似乎也已經放棄了任何對阿萊斯特發動攻擊的念頭,但她還是帶著一胸的不爽瞪了眼阿萊斯特。

  「我不可能乖乖放你走。」

  「那您的意思是?」

  「有個無聊的蠢貨讓我和你玩個遊戲,如果你能贏,那你就可以平安走出這個房間。如果你輸了,我就算是豁出去也要讓你在我的身下升天!」

  「呃…那好吧,什麼遊戲?」

  阿萊斯特再一次開始懷疑爽死在床對他來說到底算不算懲罰,但迫於無奈,他只好接受這個遊戲。

  「皇室忠僕言為劍,畫上臣子笑常現。詭計多端隨心變,眾人唾辱亦不倦。這個謎語說的是什麼?」

  「又是謎語?就不能來點別的花樣比如說讓我去猜你和多少人上過床?」

  阿萊斯特表現出一副已經受夠了猜謎的樣子,但魅魔顯然比他更煩躁。

  「這就是那個蠢貨的怪異癖好規定,難道你以為我很想和你玩這一套嗎?我建議你去找出題的這個變態投訴你的意見!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猜謎?」

  「呃…我想想……言為劍?是宮廷詩人?還是謀士?也不對,眾人也不會罵這些人啊……」

  「別在那嘰嘰咕咕的,你到底想好答案沒?」

  魅魔盤腿坐在那張床——這個空蕩蕩的空間中唯一的物品——上面,單手托臉不耐煩地催促著吟遊詩人。

  「我知道了,我又知道了!是小丑對不對,肯定是小丑!」

  「我看你現在這樣子更像小丑!」

  不知道是不是肯定了答案,魅魔飛過來一腳踢在吟遊詩人的胸口,讓他維持不住重心倒退了好幾步並最終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等阿萊斯特再次睜開眼從地上爬起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濃濃的迷霧重新包裹住自己,那個燈火照亮的房間和床榻隨著魅魔一起消失不見,周圍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我這算過關了?」

  阿萊斯特欣喜地爬起身來,為自己從魅魔的身下生還而慶幸,但緊接著,那道熟悉而又如毒蛇吐信般陰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那麼,我應該先恭喜你能來到我的面前。」

  ——

  「那個用下身思考的白痴已經進去好一段時間了,到現在還沒出來。」

  「或許我們讓他一個人去探察真的是個錯誤的決定,搞不好他已經變成一坨好看的綠龍糞了。」

  聖飛象露露同樣用鼻子拉住維斯特拉的手臂,表示自己對那個下落不明的偵查兵十分擔心。

  「嗨呀,在這裡等著也太沒勁哩,俺去找他!」

  維斯特拉終究還是坐不住了,她一拍大腿起身向著木門走去,毫不在乎其他同伴的阻攔。隨著門又一次哐地被野蠻人粗暴地合上,剩下的冒險者們紛紛將目光轉向阿娜克伊絲。

  「嘁,我知道了啦,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們也進去找找那個半精靈。都起來!江逍遙,別坐在那裡發呆了,還有你,費迪南多,把你的破書收起來,不然我們就把你扔這兒了!」

  阿娜有些惱火地揉了揉自己翠綠的發梢,最終打定主意帶上其他人一起鑽進門後。

  「維斯特拉——阿萊斯特——你們去哪裡了?」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水氣氳氤,根本看不見先後進入這個空間的詩人與蠻族姑娘。阿娜嘗試用自己能在黑暗中視物的熱感官視覺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直到這時候她才發現,這空曠的暗室中只剩下她一人,而跟隨她一同進入這裡的其他人也都不知所蹤。

  「見鬼了。」

  阿娜搓揉著眼睛,以為自己的雙目出了毛病,可當她再度睜開雙眼時,驀然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處富麗堂皇的廳堂的正中間。從她握住的扶手造型來看,這似乎是一個王座?

  「陛下,您的臉色似乎並不太好?」

  阿娜循聲望去,說話者是一名匍匐在自己座前的相貌驚人的提夫林姑娘,她身著羅曼輕紗,披戴珠玉金銀,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都在散發著嫵媚之氣。阿娜自己的外貌在同類之中已是出類拔萃,但如果說她的樣貌是英氣俊秀,那這眼前女子便是極致陰柔之美。


  更讓阿娜克伊絲感到困惑的是,她的潛意識讓她稱呼這名女子為王后。

  「梓潼,這是何處?」

  阿娜俯身探向她這初次見面的王后,小聲問道。

  「回陛下,這是您一手建立的王國,一座向所有提夫林敞開,能讓所有的提夫林都收穫平等、尊重的極樂之國。」

  「我建立了一個提夫林國度?」

  阿娜喃喃自語,品味著這句話的含義和它所代表的份量。這正是她自幼以來渴望實現的願景,一片能接納她們這些被世人指責為煉獄怪胎的種族的土地。

  而她長久以來追隨的未來,現在卻正緊緊握於自己手中。她突然一步踏上人生的高峰,但她的腦海中卻感受不到任何疑慮,仿佛正是她已為之拼搏多年讓血汗灌注的種子發芽、開花結果一般自然,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終於能享受自己辛勞成果的滿足以及……愜意?

  女戰士永遠保持警惕的目光開始渙散,她再次打量起眼前獲得的一切。

  一個面目模糊的銀髮半精靈正在高聲頌唱這座王城統治者的功績,這弄臣打扮的傢伙用他浮誇的動作描繪著一名闖入地獄擊殺魔鬼領主為自己賺得一身功名的提夫林女戰士的高大形象。

  「堂下這紫色衣服的弄臣又是何人?」

  「陛下,這是您的宮廷小丑,他發誓要一生讚頌您的偉大。」

  「那這長袍大褂,束黑色長髮的男人又是誰?」

  「陛下,這是您的宮廷法師,他從遠東大陸而來,只為服侍一名賢君。」

  「那身高體壯,披著狼皮,渾身疤痕的荒蠻姑娘又是何人?」

  「陛下,她是您手邊最忠誠的盾牌,她誓死要護您周全。」

  「這穿盔披甲,與我等一樣頭生雙角,身後卻長出魚尾的女騎士又是誰?」

  「她是您的利刃,她只為您揮動那柄巨劍,向背反之人降下國王的審判。」

  「那個溫文爾雅沉默不語的年輕男孩以及身披長袍的紫黑皮膚精靈呢?」

  「他們自然是您的謀士與朝臣。」

  「那這白袍戴冠,笑容和善的……不用你說,我知道,他一定是宮廷醫師或者神聖牧師。」

  「陛下英明。」

  王后回以璀璨笑容,而這一笑,又仿佛有權傾朝野的力量。無名女士將自己的曼妙肢體攀纏在王座中的掌權者身上,當著朝堂所有人的面與她的國王陛下調起情來。

  「陛下幾乎已獲得渴望的一切,只剩一物未得。」

  就這麼一句話讓阿娜再次撼動自己已經停滯的思維,她仔細回想,也同樣發現自己內心的巨大空洞。她缺少了重要的事物,或被什麼人有意挖去了一大塊,可她想不起來那是什麼。

  「我還缺少什麼?我已有極樂國土,平和國民,又有賢能異士輔佐左右,我甚至有幸攬佳人入懷。我還缺少什麼?」

  「子嗣,我的陛下,您需要一個優秀的後代來繼承你親自建立的偉業。而我,能幫助您。」

  朱唇幾近抵在額前,好聞的香味讓阿娜克伊絲意亂情迷,她甚至忘了去反駁她的王后,同為女兒身,她們怎麼誕下子嗣?

  但她心中那淒涼的空洞傳來呼聲,她真正缺少的,絕對不是什麼繼承她這被詛咒的煉獄血脈的後代,而是更為重要的,支撐她從一場鬥爭投入到下一場鬥爭中的某種精神。

  對了,信仰,是信仰!她怎能把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信仰給忘卻?

  阿娜克伊絲將衣不遮體的王后從身前輕輕推開,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星,這是永不應該熄滅之火,她的信念之火。

  「不,你錯了,我的王后,我獲得了自己為之拼搏的一切,卻差點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去為之拼搏。支撐著我一路走來的力量支柱可遠比我所擁有的王權與富貴更為可貴。

  這世間的提夫林只要還有一人沒蒙受庇護,我就不應當停止自己的戰鬥。更不談放棄後半生的進取,沉浸於肉體的享樂之中。

  如果我就此沉淪,我又有何顏面去見那窮盡一生追逐火焰的飛蛾之神?」

  「您已獲得了您所想獲得的一切,成就了您所想成就之事,然而您的貪慾卻是這樣強大嗎?為何還不落木而棲,非去投身於火,執意取死?」

  王后怒目而視,在她的身後,那些個面目模糊的朝臣與侍衛將阿娜克伊絲團團圍住,他們木訥地重複著同樣的詞彙:


  「交合,延續王族血脈!交合,延續王族血脈!」

  「住口,你這搔首弄姿的娼婦,你又怎麼能懂我內心的堅韌?我本會與那些其他的提夫林同胞一同於黑暗中埋沒,但我卻從林地間斑駁中瞥見了太陽,那麼,我這一生都應當是為追隨這份光亮而振動自己的雙翅。

  也許有一天,逐火的飛蛾終將葬身於炫目的輝光之中,但我也絕無悔意,至死亦飛翔。」

  一柄漆黑色、瑪瑙材質的繁複大劍出現在她的手上,劍刃所指,是羞憤不已的王后。

  「而你,妄圖蒙蔽我的雙眼,動搖我的信念。你絕非善類,更不是我的同族,你到底是何人?」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當你們所有人都如那個細皮嫩肉的半精靈一樣是個下身不舉的孬種,卻沒想到還有冥頑不化的磐石。對你,我也沒有任何興趣了。」

  粉色煙霧之後,走出的哪還是什麼提夫林,這分明是一隻魅魔。她淫邪的目光緩緩收起,變成了遺憾的神色。

  「我道你究竟是什麼禍國殃民的東西,原來是一隻萬人可騎的色慾邪魔。你既然見過那個半精靈,就快點告訴我,你把我的朋友怎麼樣了?否則就準備嘗嘗我的劍刃是否鋒利吧!」

  「沒怎麼樣,雖然長相很對胃口,但我實在對那個孬種提不起任何興致。所以他通過考驗之後我就放他過去了,你想見到他的話,也必須回答我的一個提問。」

  「想問什麼就快說!」

  魅魔對阿娜的急躁不滿地翻翻白眼,但還是遵守約定講出了謎面。

  「矮人之皇后,塑吾以頑石。食人魔君王,累骨以拼制。木雕或革裁,悉聽君之便。身價貴與賤,皆仗主君賢。」

  「這個謎題也太簡單了,我這就給你展示答案!」

  阿娜已經大概摸清楚了他們進入這座詭異龍巢後遭遇到的謎語的規律。她高舉手中巨劍,直接就將身邊的王座劈成兩半。

  正如她所預料的一樣,就在她劈開王座的下一瞬間,周圍的幻象還有那些酷似自己同伴的僕從都扭曲消失了,再回頭望去,也看不見魅魔的身影,一切重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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