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偏方與領功
八點鐘的陽光足夠刺眼,仿佛一顆巨大的火球懸掛在天際,毫不留情地將熾熱的光芒投射下來,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躁的氣息,仿佛一個巨大的烤箱正在烘烤著大地。
宋立波站在療養院門口,他的身體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熱風吹乾,如此反覆多次,汗水在他身上留下了白色的鹽漬。
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滑落,滴在胸前的洗手服上,形成一個個深色的水印。
他微微眯起眼睛,試圖抵擋住刺眼的陽光:「陳院長,您安心休息,切莫再給我打電話了。」
他頓了頓,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補充道,「不然陳老闆還有您孫女非得把我這把骨頭拆了不可!~」
他知道,電話那頭的陳宋,今年已經九十多歲高齡了。熬夜絕對不是他擅長的,更何況昨天夜裡,老人家在現場奔波勞累了整整一夜,他的身體肯定已經到達極限。
陳宋院長的固執和倔強,宋立波是深有體會的,他知道,只要陳宋院長認定要做的事情,即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無法阻止他。
陳廣白不敢殺到現場去把陳宋綁回去的事情,陳希薟做到了,她是真的把自己的爺爺給「扭」了回去!
目前,整個恩市敢這麼做的,也就獨此一人。
她發起橫來,除了陳廣白可以稍微約束一下,陳宋老爺子都拿她沒有辦法,只能乖乖地聽從她的安排,這讓宋立波感到既好笑又無奈。
這一家三口三代,他可不想夾在中間……
「現在療養院裡的情況怎麼樣?」電話那頭,陳宋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疲憊,卻又顯得異常的清醒。
他雖然躺在房間裡,卻依然無法真正放鬆下來,他的心裡始終牽掛著療養院的病人,他無法真正入睡。
疲憊肯定有,只是心裡的石頭沒落地,他只是淺睡就醒了,他的身體雖然在休息,但他的思緒卻依然在飛速運轉,思考著如何解決目前的問題。
門外,陳希薟聽到了陳宋的聲音,她的身影如同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她穿著一件寬鬆的睡衣,頭髮有些凌亂,但她的眼神卻依然銳利,如同刀鋒一般。
她的聲音冰冷而又帶著一絲威脅:「爺爺,您要再不睡覺的話,我就把電話的網線拔了!~」
她的語氣中沒有任何的商量餘地!
她只知道陳宋是她爺爺,不是院長,也不是恩市的醫生大牛。
「就一會兒!~」
「真就一會兒。」陳宋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在向大人認錯。
他的手機已經被陳希薟沒收,現在能用的只有床頭的座機電話,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手指無力地搭在床頭柜上。
陳希薟倒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靠在陳宋的房間門口玩手機,她的目光停留在手機屏幕上,手指不停地滑動著!
她的表情冷淡而平靜,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但是,她卻時刻關注著房間裡的動靜,只要陳宋院長有一點異動,她就會立刻採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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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來,自己的爺爺年紀這麼大了,早就該退休頤養天年!
去折騰養老院,那是老爺子的畢生追求,她不會阻止!
但是急救,現場的搶救,就不該是他該去的地方,她絕不允許他再以身犯險。
華國不需要一個九十歲的老人去逞英雄,如果真的需要,那就有點搞笑了!
陳希薟淡定而坦然地面對著自己的自私,她看著窗外的陽光射進,在房間的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影,感受著空調帶來的涼意拂過臉頰……
她享受著安靜的蟬鳴,這種安靜在此時此刻顯得尤為珍貴。
她自己不是醫學專業的,她可以坦然地接受一切,安靜地吃瓜,做一個完美的網絡祝福者,她不需要像她的爺爺那樣奔波勞碌,她只要安靜地守護著自己所珍視的人就足夠了……
父親的努力讓她可以躺平,她有權利選擇做一個普通人,更有權利選擇逼迫自己的爺爺也做一個逃避的普通人。
宋立波趕緊回道:「陳院長,方教授已經幫忙把手術室的搶救都做完了,現在我們療養院裡的教授有富裕!~」
宋立波的眼睛也微微睜大了一些,不再怕刺眼的陽光,「手術室都空了出來。」
「現場的火還沒有滅掉嗎?」陳宋問。
「滅了,聽說是上午七點左右滅掉的。」宋立波回道。
「手術室都空出來了,我也就放心了!~」陳宋鬆了一口氣。
「手術做完之後,就陸陸續續地把病人都儘量轉走吧,我們那裡不適合久留。」
「而且,火雖然滅了,但現場的搶救還是得繼續,估計還會有不少的人受傷。」
「到時候,他們如果有需要,可以第一梯隊地隨時入院。」
「你應該最知道我說的是哪些人!」陳宋道。
不可能沒有執行任務的人受傷,這就像一個無法打破的魔咒,每一次災難發生時,總會有人受傷。
雖然這麼肯定不是好事,但所有的安寧和平,必定都是有人在負重前行,那些為了守護他人而受傷的人,是真正的英雄。
不可以為了美好而去忽略冷酷的事實,我們不能只看到美好的一面,也要看到那些為了美好而付出代價的人。
「陳院長,放心吧,我們會做好後續的安撫、解釋與轉運工作的。」宋立波保證道。
「不過目前,恩市的一些醫院裡住院人數也增加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很難全都轉走,只能是慢慢來了。」
不能強逼。
至少不能逼死人。
「我先睡了!~」陳宋說罷,他的身體微微向下滑動,躺在了床上……
「記得看好方教授。」陳宋提高了音量,既是給宋立波的回覆,也是給自己孫女陳希薟的回覆。
療養院內的急診重症患者的手術全都趨近於結束,這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也讓他感到欣慰。
他並沒有選擇錯,李永軍教授的建議是比較懇切的,在那樣的情況下遠程將方子業特令調回,是值得的!
宋立波馬上回道:「陳院長,您放心,我已經交代過了。」
「從方教授回來到現在,我們療養院內的局勢和搶救節奏越來越明朗!~」
「陳院長,我不得不佩服您的眼力!」
陳宋說睡了,但也沒有馬上掛斷電話,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其實只有專業的人才更懂方子業。」
「建議我不惜一切代價把方子業找回來的人是李永軍教授。」
「宋立波,我是中醫,你是搞後勤的,你和我都不能完全了解方子業。」
「就好比你讓我給你搞後勤,我能把療養院搞垮台,我讓你來給患者把脈,你比患者的眼睛都瞪得更大。」
「亂世出英雄!~」
「這句話雖然不好聽,但這一次不是要給方子業當英雄的機會才發生的這一切。」
「方子業…」
「真的有點優秀。」陳宋的聲音唏噓。
陳宋透析了方子業所有的行蹤,從『停屍間』搶人,是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同為醫者,他尊重這樣的奇蹟,也尊重方子業。
宋立波趕緊道:「陳院長,內科的楊鳳根教授等人,外科的李永軍教授、林橋山教授,聶明賢醫生還有吳軒奇醫生,也是力頂萬斤的。」
「還有科研區的木易教授!」
「木易?他不是搞科研的嘛?」陳宋一愣,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他對木易教授的印象只停留在科研領域。
「是啊,陳院長,我覺得木易教授,才是真正的被挖掘出來的英雄!~」宋立波毫不猶豫地為木易請功,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木易教授的讚賞。
「他或許不如方教授那麼亮眼,但他之前肯定受過很多委屈。」
「好。我知道了。」陳宋徹底掛斷了電話。
……
……
八點,療養院的食堂終於是開門了。
陸陸續續轉運過來的急診重症患者越來越少,這說明現場的搶救工作已經逐漸進入尾聲!
但是,這也意味著更加殘酷的現實正在來臨,因為剩下的病人,都是更加嚴重的,他們可能已經失去了轉運的機會。
因此方子業等人就輪流去食堂就餐,他們必須保證自己的體力,才能繼續投入到接下來的戰鬥中。
即便是在就餐的過程中,也要保持足夠的戰力。
睡覺可以不睡,但飯必須要吃,這幾乎成為了醫護人員的共識。
方子業晚上雖然啃過麵包,但此刻也覺得前胸貼後背,他已經感到飢腸轆轆,他的胃不停地發出抗議的聲音。
體力和腦力勞動,都會消耗大量的能量,對於方子業來說,他所消耗的能量是普通人的數倍,他必須儘快補充能量,才能保證接下來的戰鬥。
方子業沒有狼吞虎咽,而是與洛聽竹相距甚遠地眉來眼去。
……
療養院負責轉運段的急診2組的唐蒙教授等人,正好陸續趕回,也來到了食堂里,他們的身影顯得有些疲憊,他們穿著被汗水浸濕的洗手服,臉上布滿了倦容!
他們的腳步有些沉重,臉色更加疲憊!
黑眼圈像兩塊巨大的黑布,覆蓋在他們的眼眶下,他們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嘴唇也有些乾裂。
不過,唐蒙到療養院後,路過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很多人都在討論方子業的無敵壯舉!
「方教授,昨夜你辛苦了!」唐蒙教授走到方子業的面前,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敬佩,他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是長時間的說話導致,但他的語氣卻依然充滿了力量。
「還好有你,果然是你啊!~」唐蒙教授的身材高壯,像一座小山一樣,他的眉毛寬大,濃眉大眼,他的臉上帶著疲憊和倦容,但他的眼神卻依然充滿了力量。
他知道方子業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醫生,他的能力非常出色。
方子業做的都是人事兒,乾的都是非人類覺得不爽的活兒!
牛頭馬面估計都快因完不成既定的任務量快哭了!
能人所不能,是為神秘,是為不可思議。
「唐教授,你們也很辛苦。」方子業的言辭懇切,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對唐蒙教授的敬意,他知道,轉運組的醫護人員同樣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我們救下的病人,都是你們搶回來的機會,如果沒有你們在路上保駕護航,就沒有我們出手的機會了。」
「方教授,我們先吃飯。」唐蒙道。
方子業點頭。
唐蒙等人排隊打好了早餐後,一隊人逐漸靠了近來。
麻醉科的唐建教授才眉頭緊皺地問道:「唐教授,現場是不是更加殘酷了一些?」
「現在搶出來的患者,都沒有轉運的機會了?」
每一次事件,最開始都是輕症患者,而後病情逐漸加重,逐漸增多,然後再逐漸減少,逐漸散失機會……
這是災難的規律,時間越往後移,後果就越發的殘酷,能夠被救治的病人也會越來越少,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唐蒙點了點頭,他的嘴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他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嗓子凝滯住了!
其餘人只是跟著唐蒙坐下,沒有回唐建教授的話,算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唐蒙再次點了點頭,而後就低下了頭去乾飯,默然無語。
此刻無聲勝有聲。
接下來的氛圍就頗為詭異!
三十人圍坐的食堂里,除了少數人喝粥時發出的呲溜聲外,竟然安靜得落針可聞,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發出任何的響聲,大家都在默默地吃著早餐,他們知道,他們必須儘快補充能量,才能繼續投入到接下來的戰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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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升起後,六月份的天氣都是陽光明媚,甚至烈日灼燒,光線升騰,照透霧氣後,形成各種形狀的楔形光柱,投射在食堂的地板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這些光芒像一把把利劍,刺痛著大家的眼睛,也刺痛著大家的心。
差不多八點十分,方子業吃完了,他將餐盤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他的動作很輕,似乎怕驚擾到大家,他沒有再多問問題,而是往食堂門口走了去。
方子業出門後,本能地眯了眯眼睛,他的眼睛已經酸澀無比,他只想儘快休息一下,他已經感到非常疲憊。
困意逐漸襲來,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牢牢地網住。一旦高度緊張之後,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就會讓人變得更累……
「方教授,吃完了啊?那我們就進去吃了啊!~」方子業伸懶腰時,林橋山教授就站了起來,他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脊柱外科的匡樂友教授則是走近來輕輕地給方子業撫平一下洗手衣的褶皺。
他再撿走他帽子上的一片血色枯葉,葉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粘上去的,上面還帶著一些乾涸的血跡。
「謝謝匡教授,我都沒發現,我現在是不是很狼狽啊?」方子業有些尷尬。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會不會很狼狽!
匡樂友退後一步,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方子業,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敬意,然後認真地說道:「不,方教授,你精神得很。」
「我們之所以可以休息,全都是因為有方教授你!~」
「這可是休息啊,吃飯啊。」匡樂友說著就破了音!
現在,外科除了神經外科的湯鶴年教授依舊在手術室里奮鬥之外,其他的正高,基本上都可以臨時歇息!
這說明手術室的工作已經逐漸進入尾聲。
但所謂,所有人的安樂平和,一定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們的安逸,肯定是方子業用自己的體力和精力換來的,方子業在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們撐起一片安寧的天空。工作量一點都沒少,是方子業一個人頂起了更多的工作量,才使得效率相對增加!
方子業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療養院外科組的變數,就只方子業的突然加入,他改變了整個外科組的運轉模式。
有點腦子的人都可以想到其中的關鍵。
方子業比他孩子大不了幾歲。
「方組長,你先去好好休息。」匡樂友鄭重道。
「好!~」方子業點頭答應了。
累肯定也是累了的。
然而,正這時,方子業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方子業拿起,猛地抬起眼皮:「李教授!~」
「方子業,聽說療養院裡的手術都快近結束是吧?」李永軍的聲音很短,語氣刺厲,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劃破了空氣中的平靜,他的語氣中不容置疑,他似乎對療養院的情況了如指掌。
「是的,李教授。」方子業的語氣平靜。
「陳院長離開之後,讓我暫代療養院的院長職責,你現在把療養院內的搶救任務全權交給林橋山教授和麻醉科的唐建教授。」
「他們分別是組長和副組長,你現在馬上趕來現場。」
「我已經和門口的專車聯繫了,你帶著兩個人直接坐車過來。」李永軍的聲音冰冷,沒有一個字的廢話。
不容反駁。
「李教授?我。」方子業終究遲疑了一下,他的身體已經快要達到極限,他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他已經感到非常疲憊。
他不是鐵打的,他也是人,他也有疲憊的時候,他需要休息……
「沒有你我的,你趕緊過來!~」李永軍的聲音乾脆!
比起李永軍教授,自己的工作時長短得多。
「好!」方子業應道!
「吳軒奇,聶明賢,你們兩個跟我走!」方子業下意識地就選了兩個技術相對最好,體力也更好的人選。
吳軒奇留守門口現場,還沒來得及吃早飯,他剛剛站起來打算走向食堂,突然聽到方子業的呼喚,他的腳步頓了頓,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他轉過身,看向方子業:「幹嘛?」
「飯都不給吃了嗎?」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玩笑抱怨,略顯委屈。
聶明賢也疑惑地看向方子業。
方子業不是那種自己吃飽了砸鍋的人!
「李教授讓我們去現場。」
「車就在外面!~」方子業說完,就率先快步跑出,他的動作很快,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食堂門口,橫穿療養院前廳。
吳軒奇與聶明賢二人馬上緊張起來。
玩笑歸玩笑,任務是任務。
聶明賢回頭抓了兩把麵包和牛奶就揣進了懷裡,他知道,他們沒有時間吃飯,只能在路上解決。
李永軍是他老師,老師的命令,他必須尊重服從。
吳軒奇也不過是愣了兩秒鐘,而後雙胯拗了一個極為誇張的弧度,他像一個雜技演員,以一個非常誇張的姿勢轉過身,來了一個二百七十度的旋轉跳!
站穩後,快步沖了出去……
方子業沒有當面與林橋山教授和唐建教授二人交接,而是上車之後,讓司機趕緊趕過去後,才打電話一一告知對方情況,他知道,時間緊迫,他必須儘快讓林橋山教授和唐建教授知道自己的決定,讓他們做好準備。
「林教授,李教授任你為外科急診搶救組的組長,後續的一切外科急救工作,你全面負責開展。」
「麻醉科的唐建教授依舊是副組長。」
「我現在……」
林橋山聞言,深吸了一口氣,眉頭本能緊緊地皺在一起,端著餐盤的他聽完方子業的話後,深吸了一口氣!
「好的!~方教授!」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卻依然充滿了力量。
「現在情況不是很忙的話,可以輪組休息,沒有必要所有人都緊張地湊在一起。」方子業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林橋山知道方子業的意思,立刻開始點人。
如果說,前期的一些患者都是開胃菜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再送過來的每一個患者,每一台手術,都將是重頭戲,是大活!
「宮家和教授,杜東臨教授,你們兩個組輪流休息,宮教授所在的創傷外科組先去休息,四個小時之後再來接任。」
「匡樂友教授,畢衛清教授,你們兩個組交叉休息,分別負責神經與顱腦損傷的患者!」
「每次搶救,你們兩個組必須要有人在。」
「我們肝膽外科組與血管外科組分叉休息,每次搶救每個組必須有人到場!~」
「每個專科組組長各自分配休息名額。」
林橋山馬上吩咐:「胡宏慶教授,戴中銀,劉果,你們三個四個小時之後,十二點二十八分,再來這裡接替任務,現在,回去休息!」
「粟海堅教授,你跟我繼續留守!」
粟海堅點了點頭,聽完抬了抬眼皮,而後繼續打盹兒。
能眯一會兒是一會兒,等會兒可能就連眯的時間都沒有了……
……
窗外的風景倒灌,模糊成一道道光影,快速地向後退去!
方子業、聶明賢、吳軒奇三人並排而坐,三個人都顯得有些疲憊,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方子業一個人獨坐,他的身體微微向後傾斜,靠在車窗上,他的眼睛緩緩閉上。
聶明賢和吳軒奇兩人坐在鄰位,嘴角的麵包屑與灌牛奶的殘跡交印。
吳軒奇和聶明賢二人吃完了麵包,將垃圾丟入桶後。
吳軒奇掏出來一包檳榔、好幾包特辣的麻辣王子,臉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兩顆一起嚼,這樣嘴巴更容易破,再加上這東西!~」
「全麻病人估計都能醒過來。」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他試圖活躍氣氛,讓大家感到輕鬆一些。
「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這種偏方。」
吳軒奇的得意語氣並未讓方子業覺得他是個逗比。
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麼刺激自己的神經,吳軒奇的技術也是靠著熬起來的,也付出了很多。
聶明賢和方子業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接過吳軒奇遞來的檳榔和辣條!
吳軒奇的偏方雖然有些另類,但在這個時候,卻非常有用,至少不能帶著漿糊倒灌的腦子去戰鬥吧?
誰知道現場是什麼局面?
本來,三人都可以回去休息了,但是李永軍教授的一句話,三個人也必須要強打起精神……
方子業至少現在覺得有點用腦過度,他的大腦已經有些遲鈍,他需要一些刺激才能讓自己保持清醒。
三人都選擇了偏方加重法,三顆一起放在了口腔里,而後混著辣條一起咀嚼,紅色的辣椒油從嘴角冒出,將牙齒都染得猩紅,如同在嚼骨頭……
「等會兒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再去買三支芥末!~」吳軒奇繼續發揮著自己的博聞強識。
「喝點水吧。」聶明賢則看著方子業,目光微妙中有一些心疼。
雖然方子業是中途才加入戰場,但方子業的工作量絕對比他和吳軒奇單人的總體工作量都還要多得多。
而方子業消耗的時間,只有一半不到,他用更短的時間,完成了更多的工作量。
越短時間內做越多的事情,要麼就是支付腦力,要麼就是支付更多的體力……
心疼與對方的性別無關,與愛情無關,這是一種來自同行的理解和關懷。
方子業接過礦泉水,打開瓶蓋,猛灌了一口,他的身體感到一陣清涼,他的精神也變得更加清醒,他說道:「我從沒有到過類似的現場。」
吳軒奇抿了抿嘴:「我去過,現場很刺激,他也到過……」
方子業看向二人,又看了看手裡的辣條。
方子業記得以前在恩市下鄉的時候,曾經有人說過,吳軒奇和聶明賢二人以前參與過恩市的現場急救,而且還打下了不弱的名氣。
這也使得,很多人都知道聶明賢的臨床功力很高!
不然他一個麻醉科的醫生,是不足以讓別的外科醫生對他記憶深刻的,他的臨床經驗非常豐富。
「那你們到時候多帶帶我。」方子業道。
兩人都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們知道,方子業的能力非常強!
帶不帶另說,給方子業一些經驗還是可以的。
……
車停下後,方子業三人就快速跳下。
方子業三人都穿著綠色的洗手衣,這是目前最為明顯的身份標誌之一,所以,方子業幾人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被放進了警戒線!
警戒線外,人並不是很多!
因此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二個小時多,吃瓜群眾早就回家了。
現在還在現場外的,基本都是有牽腸掛肚的人,他們只能在外面等!
隔了還有將近一百米,方子業就聞到了一股燒焦的臭味。
有膠臭味,還有蛋白質被燒焦的另類味道。
遠處,黑煙依舊滾滾。
空氣中,余灰繚繞,滾騰而下。
方子業知道那個農貿市場,巷子逼仄,但水果、蔬菜都很便宜,人流量很大……
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殘骸,黑色的框架在晨曦中顯得格外突兀,像怪獸的骨骼,猙獰地暴露在空氣中。
灰燼和殘渣覆蓋了地面,如同一層厚厚的黑色地毯,踩在上面會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幾人更加走近後,終於是看到了實景。
焦黑的木樑和扭曲的鋼筋交錯堆迭,形成一道道不規則的屏障,阻礙著視線的延伸。
一些地方,火焰已經徹底熄滅,只剩下灰燼和餘燼在靜靜地散發著最後的熱量,而另一些地方,仍然冒著縷縷青煙,像幽靈般在廢墟上遊蕩。
一些被燒得變形的金屬物件,比如水管、門把手、甚至是一些難以辨認的家用物品,散落在各處,它們的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色污垢,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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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早已被燒得焦黑,一些地方甚至已經坍塌,露出了內部的磚塊和水泥,它們也被熏得漆黑,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三人已經到了最底部,不是專業人員的他們,不允許再往前靠。
方子業第一眼就看到了李永軍教授,此刻的他,對著一個全身近乎脫水的人蹲著正在進行著查體,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蓋上白布!
示意兩個穿著制服的消防員將其退下,這一退,便再沒機會上場了,他原先是一個人。
現在多了一個榮譽稱號,躺著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