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梅姨穿戴整齊走到窗邊。
輕輕掀起窗簾一角，外面滿是攢簇的喪屍頭。
她頓了下，一把拽開窗簾，昏沉的光線淡化室內黑暗，大街小巷儘是熙熙攘攘的活死人。
「...來人。」
眼鏡女推開門進來。
「斌總呢？」
「我昨晚一直守在您房間外，不知斌總如何，可能小姐們知道。」
梅姨看著玻璃上倒影的眼鏡女的影子，「讓她們也進來。」
眼鏡女過去請人，姑娘們許是還沒忘記剛才看到的一幕，頭一直垂到胸前，手指擰著衣服，磨磨蹭蹭想走到最後。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怎麼了，難道怕我吃了你們不成？」梅姨嘴角噙著和善微笑，柔和的眼神和往常別無二致。
眼鏡女也輕聲催促：「快點吧，別讓梅姨等急了。」
姑娘們極快地抬頭瞟了眼，見梅姨神色自然，似乎根本不計較剛才她們的冒犯，心頭那點怪異便壓了下去。
「梅姨...」
聽著清脆悅耳的聲音，梅姨嘴角的笑意更深，她對眼鏡女說：「去給小姐們端些點心來，她們擔驚受怕一夜，肯定又累又餓。」
姑娘們一掃臉上的害怕，變得雀躍起來，暗中痛罵剛才藏匿的齷齪心思，梅姨這麼好，她們怎麼能因每個人代謝的不同，而對那具衰老的身體感到鄙夷呢？
是她們的錯！
「謝謝梅姨~」
「還是梅姨對我們最好~」
「不似母女，卻更甚母女，梅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梅姨含笑聽了一陣，開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出了這麼大的事，斌總怎麼沒出來維護秩序？」
她話音剛落，姑娘們臉色大變，面面相覷後，喃喃地說：
「我們也覺得奇怪，昨晚槍聲、炮聲都可大了，斌總不可能聽不到。」
「後面閃著三色燈的裝甲車在城裡四處抓人，沒一會兒就傳來車撞門的聲音，緊接著喪屍潮就入出城了。」
「我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說話的姑娘對上梅姨的眼睛，忍不住渾身顫了下，深深低下頭，不敢再往下說。
另一個姑娘突然跨步出來，高聲說：「我們覺得斌總可能已經死了！」
少女清脆的聲音在空中飄啊飄，卻在鼓膜上重重一擊。
梅姨神情恍惚，竟流露出幾分傷懷和心痛，似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結論，可如果不是這樣，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允許基地被喪屍占據？
「小姐，請用餐。」
眼鏡女端來一碟綠豆糕，每塊只有嬰兒巴掌大。
姑娘們難掩失望，每人僅拿了一塊，放在嘴邊一咬，牙差點崩掉了。
好不容易咬下一小塊在嘴裡慢慢抿著，舌尖卻傳來淡淡的霉味和苦澀，一嘗就知道放了太久，已經變質。
唔...還是昨晚的飯好吃。
梅姨將她們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笑容淡了幾分，她看向天邊灰濛濛的雲，覺得還有一種可能——
「假如他還活著，就說明我被耍了。」
「男人果真誤事。」
樓下喪屍像是發現了什麼，集體掉轉腐爛的臉，突然發出嘶聲號叫，蜂擁衝去。
梅姨貼在窗戶上竭力看去，下一秒瞪目哆口。
她強穩住心神，換上最為友善、讓人提不起心防的微笑，「丫頭們，一會兒梅姨我帶你們去賓館再吃一頓怎麼樣？」
「真的嗎梅姨？！」
「梅姨你太好了！我愛你梅姨！」
梅姨揮揮手：「我換身衣服，你們到門外等我。」
聞言姑娘們喜氣洋洋地往外走，嘰嘰喳喳地說今天要吃些昨天沒吃到的，還要多喝兩杯碳酸飲料。
「等等。」
姑娘們回頭，梅姨靠窗逆光站著，臉半低下，頸間似乎團了褶皺的皮，仔細看發現那只是幾條陰影。
梅姨輕輕吐出兩個名字，「你們眼光好，留下幫我挑選衣服吧。」
被點名的兩個姑娘歡喜地抬手掩唇，偷笑著說：「知道啦梅姨~」
其餘姑娘僅僅羨慕了一瞬，就被要去吃飯的事攥取走全部注意力，眼鏡女走在最後帶上門。
即將合攏的瞬間，梅姨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你也留下。」
眼鏡女瞳孔猛地收縮。
...
小老太太激動地指著紅色的大門，「就是這裡！我認得她的窩！」
司機一個漂亮的漂移剎停，輪胎髮出刺耳的摩擦聲，後車門打開的瞬間幾十名武裝周全的士兵接連跳下。
附近的喪屍黑壓壓撲過來，轉眼便被塞了滿頭滿嘴的異能彈，在蠻橫的衝擊力下向後橫飛！
火力壓制下很快清出小路，在入門的最後一秒，擋在門前的裝甲車瞬間消失，紅色的門砰聲關上。
「她就住在三樓！我都知道！」
小老太太以不符合她樣貌的速度蹭蹭爬樓，掃都不掃兩邊敞開的房門，雙腿倒騰地極快。
等指認完房間，門板被一腳踹開後，她更是一馬當先沖了進去。
房間裡只有三個人，小老太太從中揪出一個面上還有些紅潤的知性女人，上去就左右開弓，啪啪扇了兩耳光。
「你還我臉！你把我的臉偷走了，還給我！」
坐在她旁邊的那個姑娘聽到這些話，面色無比慘白，身體抖得像篩糠，不住地往角落裡擠。
見「梅姨」不說話，小老太太又急又氣，揮手又是兩個耳光，「我不要你的臉！只要把我的還回來就行！」
「我...我...」
「梅姨」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的臉火辣辣的疼，手都舉到眼前了，卻害怕著不敢摸下去，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
這副畏畏縮縮的樣...
小老太太倒吸口氣，噔噔往後退了兩步，驚恐地說：「褚將軍，這不是梅姨，她也被換臉了！」
褚萬夫命人把她們抓起來詢問，士兵們在全樓進行地毯式搜索。
小老太太失神地抓住他的手，臉上的皺紋更添幾分，仿佛一瞬間衰老了好幾歲。
她慌亂地說：「將軍你答應過我，我幫你們找到梅姨，你們幫我找回原來的臉，對不對？你不會騙我對不對？！」
褚萬夫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別怕，我們一定會幫你，現在當務之急是抓到梅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