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店不幹了？」
三人回頭，驚訝後便是很理解地點點頭，「也是，這基地里都沒幾個人了，生意能做給誰？而且我們還有小食堂，吃飯不花晶核，就是偶爾來這裡打個牙祭，關門倒也正常。」
夏言淡笑著，「嗯，不掙晶核，還得往裡面搭工資，只能及時止損了。」
他們吧唧了下嘴，摸著下巴和同伴交換眼神。
其中一員扭頭對001說：「再給我們上三根棒骨吧，吃麵不吃肉，就和沒吃一樣，有大蒜就上兩瓣，沒有就算了。」
001畢竟不是真人，聽不懂顧客的額外要求，只回去端來大棒骨。
顧客見狀什麼話也沒說，低頭嘶溜麵條。
夏言覺察到身邊有人一直盯著自己，扭頭發現是小婉。
小婉問：「老闆，真的要撤店了嗎？」
「嗯，真的。」
小婉垂下長長的眼睫，白嫩的小臉蛋上浮現出歉疚，「是我辜負了老闆的信任，這段時間店內業績很差，我——」
「沒有，轉移人口的事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沒人去哪創造業績。」
夏言習慣性地想去摸頭，伸手的瞬間反應過來，移動方向落在她肩上，微用力握了下，安慰著她。
和小婉又有什麼關係呢，這一天總會來，只不過由系統收尾，變成了她主導罷了。
夏言只是想有始有終。
「去樓上收拾下你們的東西吧，我看店裡也不會再來客人了，熊熊，你也去把當初搬來的東西送回總店。」
小婉她們唯一可打包的只有幾十套衣服，都是夏言時不時下發的福利。
夏言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她對這裡不存在什麼特殊感情，也沒在這座基地里經歷過刻骨銘心、難以遺忘的事，甚至平日裡都很少到分店裡來。
但當她清楚知道以後再也不可能回來的時候，外面的一牆一景都變得充滿色彩。
她還記得初到這座基地時，特意跑到市場上僱傭幹活細緻的大姐，開業當天門口排出的長長隊伍、傍晚時的交易現場、固定日期由官方擺攤叫賣的異獸肉，和暴雨時節在門外長街上，坐成長排默默望著雨幕的入城士兵...
那些景象在腦海中快速放映，一幀比一幀清晰，讓人逐漸升起不舍的情緒。
告別這個詞，真令人傷心。
「那個...我們得先走了。」
夏言還沒從記憶中抽回思緒，眼神還是迷離的。
吃完飯準備回崗位上的三人把門拉開一條縫，涼涼的風捲走了室內的溫度。
他們看著夏言，淡笑著說：「不知道說什麼，就祝你們一切順利吧。」
夏言瞳孔聚攏回神。
「謝謝，你們也要平平安安。」
三人加大了嘴角的弧度，點頭，最後揮了揮手，推門離開了。
【分店回收中...】
【預計時長五秒】
「老闆~」熊熊站在通往小院的門那喊她，「你快過來吧！」
「來了。」
夏言起身，迎著熊熊走去。
眼前，系統倒計時的數字越來越少，夏言忍不住回頭看去。
分店在褪色。
與此同時所有的餐桌餐椅、款台和地面，都湧出厚厚的塵埃。
玻璃無聲炸裂，碎片向內濺射，清風順勢穿過，捲起密密麻麻的塵土，在空中飛旋。
接著層層疊疊下落，仿佛一張可以吞噬萬物的深淵巨口，覆蓋便吞噬，直到所有不應存在的家具消失的杳無蹤跡。
它們便落在地上擠壓到一起。
風再次吹過，地上留下了無狀的拖尾痕跡。
牆角上的蜘蛛網如水中滴墨般團團散開，東一網、西一網，層層疊疊，灰色細絲松垮搖晃著，末端還網著一兩隻風乾的小飛蟲。
通往二層的樓梯旋轉著吐出紅磚，一塊壘著一塊，逐漸將牆面補完整，然後摞上斑駁的水泥，添上七零八碎的膩子塊。
一間飽經風霜的殘破小屋盡顯眼前。
夏言只看到這裡，背後便傳來一股大力，把她推進傳送門內。
熊熊和小婉站在庭院裡笑意盈盈，正欲過來抱她的胳膊。
夏言匆忙間回頭，標記著度假賓館第一分店的大門，燃起一道金黃色的璀璨火焰，自上而下，極快燃燒。
與此同時熊熊和小婉呆愣在原地，雙眼無神，好像一隻沒了思維的布娃娃。
就連遠在高級餐廳巡場的直茳也是這樣。
直到門被燒盡，徹底消失的同一瞬間，它們才恢復正常。
熊熊眨巴著眼睛抱住夏言的胳膊，聲音依舊軟乎乎的。
「老闆，我沒有偷懶，今天還要再做一次大掃除呢，而且還有小婉幫忙，是不會累的啦~」
小婉也走過來，猶豫一秒把手放下，神情嚴謹、一絲不苟地說：「雖然店裡現在沒什麼客人，但該做的衛生不能落下。
「我們會隨時保持店內的整潔，確保顧客登門就能得到舒適的體驗，這是身為店長和經理的職責。」
一人魚一憨熊站在她身體左右，夏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瞭然地說：「那就按你們的想法去做，以後這種衛生方面的事自己做主，不用來打擾我。」
聞言熊熊和小婉對視，熊熊率先耐不住性子，疑惑地問：「不是你叫我們來匯報工作的？」
夏言：「...是嗎，去忙吧。」
小婉心細，看出夏言狀態不對，扯著熊熊就往總店走。
「唉唉，我還沒和老闆說完話呢。」熊熊甩著臂膀，油光錚亮的毛髮在光線下熠熠生輝，十分有光澤感。
如果是往常，夏言絕對要叫停過去摸兩把，現在她沒那個心情，只想躺著曬曬太陽。
嘰嘰喳喳的熊熊被拽進門後，庭院裡頓時安靜下來。
沒有鳥叫，沒有蟲鳴，真正意義上的安靜。
她躺在搖搖椅上，找出一把陳年已久的蒲扇，腳尖在地上一點，在吱呀聲中緩慢扇風。
對面牆上光禿禿的，只剩下通往總店一扇門。
平日裡不覺得，真少了一門後，怎麼看怎麼不得勁。
要不是去往離代島的門只能放在屋子裡，夏言一定要挪出來補上的。
不過，她總覺得自己像是忘了什麼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