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荒蕪沙漠之上。
簌簌沙沙聲規律響起,時輕時緩。
翠花步伐穩健且堅定的向前走著,任憑風沙漫天陽光曝曬也不為所動。
遠遠看去會發覺其行動自如與常人無異,獨自一人如虔誠的苦行僧行走在荒漠之中。
然而若是有人在她面前就會發現,她那雙猩紅的雙眸之中已無一絲神光浮現!
宛若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那規律富有力量感的前進則更像是行屍般的僵化運動,執行著某種命令,一板一眼。
雙唇乾裂裡面吹滿了沙子,堵塞了鼻竅蒙蔽了視線。
但這依舊沒能阻止她前進,一步、兩步…
身後的腳印剛邁出去便被掩蓋,兜兜轉轉又回到原地。
方圓千里之內渺無人煙。
唯她一人耳。
不知多久,風沙漸停,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方綠洲。
其上鳥語花香綠野仙蹤,朵朵嬌花傲然而立,潺潺流水成一汪清泉,花鹿悠閒吃著小草,幾隻翠鳥落在一塊石碑之上,鳥喙輕輕啄著。
一切都是那麼的悠閒自然。
翠花視線落在那石碑上刻著的五十條劃痕,那毫無生氣的眼眸終於發生了些變化。
殘陽如血,映照在她那慘白的臉頰之上,長發隨風飄揚,末梢泛著金黃之色,美輪美奐。
撲通一聲無力的跪在草坪之上,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表情與生機,只是雙眸無神的看著那石碑。
漫長的前進中她已經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消耗殆盡了。
感受著已經枯竭的元神,她朦朧開口。
「第五十一次……」
「看來…我這次…真的要死在這了…」
「呵呵…真是…可笑啊…」
撲通…
翠花摔在了柔軟的草地之中,壓倒了大片花朵。
她半張臉埋在花團叢草內,無神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小草、土地、以及一朵折斷了但依然頑強挺立的白色殘損菊花。
周圍有黃、橙、綠等等各色菊花,唯它一朵白,此刻卻被壓折。
翠花就這般靜靜的看著,身體開始向外溢散點點白色的精純的魂力~
如吹散的蒲公英滿天飛舞。
「對不起…傷害了你…」
她對著那朵花說了這麼一句,而後便無力的閉上雙眼,身體開始快速崩潰。
而那朵潔白的菊花依舊如之前那般,只是隨著翠花的消散失去了支撐剎那折斷在地罷了。
…………
蔚藍蒼穹之中,一雙與天空融為一體的蒼藍眼眸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幕。
不帶有絲毫情緒,看著翠花消散也沒有憐憫、高興、以及暢快等情緒流動,只是靜靜注視著她的消亡。
「茗兒~」
一聲輕喃響起瞬間使那雙平靜的眼眸產生變化!
「阿師?!你出來了!」
沈茗滿眼興奮撲到江言身上緊緊抱住,臉上是壓抑不住的開心。
江言略顯疲憊的睜開雙眼倒是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沈茗的後背以作安慰。
將她輕輕推開才又偏頭對不遠處一臉焦急的二楞淡笑道:
「放心,山炮現在無事,不過他昏迷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所以先在我這裡休養一段時間,等過後我再將他放出來。」
二楞緊抿嘴唇面色猶豫,幾次抬手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低頭語氣哀求:「江先生!多謝!二楞不是什麼不識抬舉的人,不會過問太多,二楞只想知道一件事。」
抬頭,眼中噙淚又被其用御水牽引蒸發。
「山炮他…還能活下來嘛?」
江言沉默…
只是看著手心中那方小世界,看著裡面安然睡覺的山炮,默然無語。
見此二楞嘴唇顫抖臉色蒼白,氣息不穩隱隱有暴動的趨勢。
但江言此刻卻又道:
「這要看你怎麼理解了。」
二楞:「什…什麼意思?」
江言面容平靜。
「若是以客觀事實也就是理論方面去理解,山炮會活下去並且會有一個嶄新的開始,這是我說的。」
「而若是以主觀感性,也就是個人意願方面去理解,那山炮則是死了,完全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原本沉浸在悲傷中的二愣一下子整不會了。
「這…是什麼意思?山炮他怎麼能…死了又活?」
江言輕嘆口氣也沒再多解釋。
「先不要考慮這些了,你只需要知道山炮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沒有什麼問題。」
「等此間事了,我自會與你解釋這其中的關係利害。」
二楞神色複雜,定定看了江言一眼目光憂傷,而後躬身行禮。
「拜託您了!」
「嗯」
江言輕輕點頭,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些許暖風以及長發的騷弄感,不禁輕輕搖頭。
「茗兒,翠花現在怎麼樣了?」
沈茗歪了歪頭,下巴磕在江言肩頭。
「死了」
「什麼?!死了!!」
江言驚呼出聲整個人驟然長身而起顯得一驚一乍!
倒是沈茗像一個掛件般牢牢的卡在江言身上被他帶起,過程絲滑流暢毫不違和。
江言一把握住那隻使勁掐自己腰間肉的小手。
「你把她給殺了,你怎麼做到的?」
不待沈茗回答江言便自顧自掃了眼近在咫尺的活字符陣,還是加強版的那種。
頓時便瞭然了,不由慍怒道。
「你把她生生磨死了?」
沈茗原本慵懶的目光漸漸眯起,帶上了些危險意味。
「阿師~是在可憐她…還是~」
「心疼她~」
這話語中的絲絲涼意激的江言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也醒悟了現在的狀態。
他剛才消耗頗大現在完全沒有狗叫的實力。
聲音瞬時便暖了下來。
「不是,茗兒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翠花不能死,尤其是現在。」
說到這江言略一停頓感受了一下周圍,不由疑惑道。
「還有…你真的確定她死了?」
沈茗聽出了話中的意思,微微一怔而後雙眸划過一抹微光,整個人再次降臨符陣之內。
江言同樣跟隨進入。
………
綠洲之中。
一名中年婦女的灰色影子自草地上緩緩成形。
粘稠灰暗,邪惡、墮落、污穢的氣息隨之降臨~
綠洲之中所有的生靈皆開始枯萎凋零。
當那婦女完全成型之後,周圍的綠洲已經成為了絕地!
她宛若死人般在地上趴著,趴在翠花死前的地方,看著眼前荒地中唯一的一朵白。
她將那朵殘菊拿起,緩緩爬起身來。
江言看著這一幕嘴巴微張失聲道:
「牛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