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張他們率領全軍抵達錦州後，得知郭夫婦已被擊斃，立時變得異常激動，一定要嚴懲那個倒楣催的兇手……連勸慰的黃永安都被盛怒的他甩了倆耳光。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郭張二人的關係，也很清楚這次事情鬧大，幾乎是小張一手促成——
再加上郭松齡喊的那個「擁護小張，重整東北」的口號，所有人看著他情緒如此激動，不由一陣相顧後，眼神表情都變得古怪起來。
原本，大家心裡還因為郭松齡的反叛，和小張有沒有關係心中打鼓……可現在眼前的少帥如此，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點犯嘀咕了。
可大夥誰都沒想到，就在此刻，眼前的小張突然拽出後腰的手槍，頓時瞄準了黃永安的眉心，厲聲喝問他，究竟是誰處死了郭松齡，而他們夫婦的遺體在哪裡？
然而在聽到屬下回答，這一切都是大帥的意思……並且上面下令，要把他們夫婦暴屍三日才許收斂，這位未來的東北繼承人，是氣得徹底爆發了。
儘管沒對任何人動手，張漢卿還是甩下屋裡所有人，火氣沖天的獨自離開了。
武東雲趕緊招呼弟兄們小心翼翼地跟上，黃永安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他心裡很清楚，這道命令……已是最大程度地激怒了少帥，他們父子很有可能會因此發生極大的矛盾，甚至在省城激起一場更大的風波來！
在姜誠門下，黃永安向來是以善謀聞名——所以當初拿下濟南府後，姜誠把他留在海平川身邊協同。
今天這事一出，他馬上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並且當下就以密電的形式，先上報給了自己的直屬長官海平川。
海平川在山東多年，也是練就了滿腹心智，趕忙把事情知會了姜誠和總參部。
「我知道了，漢卿應該明天一早就到奉天了——事你也通知給楊宇霆了是吧？」
此時姜誠拿著聽筒，躺在臥室床上，身邊的段心雨被他話語驚醒，一臉朦朧地望著丈夫。
但轉瞬見他神情驟壞，趕忙小心地起身，披上睡袍小心地走出臥房去了。
知道她這是避嫌，姜誠搖頭笑了笑繼續往下說道，「呵，他那點脾性，你我還不知道麼？既然咱楊總參都已經知道了——那不就是他們奉軍之間的事？」
他們，奉軍。
聽到兩個關鍵詞，海平川驟然心底泛起一股熱氣來。
但他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轉而笑了笑道：「是了，姜爺您說的是——」
「有楊總參做主，還用的著咱這些阿貓阿狗的言三語四麼？」
其實兩人都已想透：郭松齡生出這麼大的事端，他夫婦被黃永安生擒，肯定應該先帶回奉天去，總要以叛逆之名，在整個奉系的「江山」做那個被儆猴的雞。
可就這麼被秘密處死，又扔在河灘三日之後才准許收屍……必然是怕夜長夢多，小張會營救郭鬼子。
「平川。」
姜誠的話語打斷了海平川的深思，後者馬上回應著，這位吉林的督軍口氣變得甚為溫和起來，「往後，還是喊名字吧——」
不等對方回應此話，他繼續往下說道，「甭管是東北，抑或是整個華夏，接下來的數年，將會發生巨變了。」
「平川，你在山東且得一切小心。」
說著，姜誠把對未來幾年的一些預知，以對方能接受的方式，一一與之說完，並大概說了些應對的法子。
「這華夏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平川，往後不管你加入哪一方勢力，咱弟兄的心，只要永遠一齊便是了。」
姜誠已經很明顯的暗示他，將來的走向會是什麼……先把海平川引入別的門閥暫時保存實力，待未來關外易幟華夏一統，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海平川自然是聽懂了，再三表示過之後，小心地把電話掛上了。
就在姜誠擁著段心雨再次安然入睡，憋了一肚子火的張漢卿連夜趕回了省城奉天。
哪兒都沒去，家也未歸……他讓車隊直接開往楊宇霆的宅邸，明火執仗地闖了進去。
到底是奉軍的總參謀，楊家也是有不少警衛，然而見著是少帥殺過來了，沒人敢真正攔著，反是點頭哈腰著給軟釘子——
可這少帥脾氣早就來了，豈能受這個氣？當場對天開槍，大聲謾罵著楊宇霆你給我滾出來等等之類。
其實在他闖宅的同時，楊宇霆早就起身穿戴好了。
之所以此刻避過他，就是不想在剛剛戰事平定就又生出什麼事來。
可眼看這小少爺沒那麼好糊弄，楊宇霆也只得嘆了口氣，推辭了兩個警衛的跟隨，雙手抄在兜里下了樓。
一番惴惴不安，他勉為其難地迎著對方憤怒的表情笑了幾聲……那感覺，分明是在壯膽了。
「漢卿——這麼早，呵！」
此時才剛剛破曉，張漢卿瞪著赤紅的雙眼惡狠狠地來了句：「楊宇霆，你可真行啊！」
「我問你，處死茂宸的密令，是不是你下達的？還有……你也挺狠的啊，居然命人將他們夫婦二人陳屍郊外，還是三天不准人斂屍！」
「我想問問，你這是預備幹什麼？這又是在打誰的臉！」
楊宇霆臉一沉。
果然是來他家質問這事來了……呵呵，因為一個郭鬼子，居然犯這麼大的沖！
看著他這副要吃人的模樣，楊宇霆越是覺得自己這件事乾的沒毛病。
「漢卿，你也是飽讀詩書，這古往今來，究竟是如何處置叛逆，你心裡沒數麼？」
他踱步上前，眼底已沒有了方才一掠而過的慌亂，反而不徐不疾地迅速占據了話題的主導權，「再者處死軍官這麼大的事，豈是我能主宰得了的？」
眼底瞬間崩了個火星，張漢卿立時變得震怒：「聽你這意思，如此刁毒的命令，還是——」
可他話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
登時回頭看過去，居然看到迎進門的，是馮德麟。
「咳咳咳——你說這大冷天的，咋都聚這兒了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