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點頭，翻身上了馬，傾刻間便消失在了眼前。
楊佑安思忖了一番，便順著河沿兒，找了個餅攤坐了下去，「來幾份兒攤餅。」
話音剛落，楊佑安便換了張笑臉，「這兩日的船隻，散開了不少嘛。」
楊佑安假裝欣慰的點點頭，「按照這個速度，過不了幾日便會恢復了，京城裡的貨物都要接不上了。」
攤主一邊兒往餅鐺上舀稀面，一邊兒笑盈盈的，「確實差不多了！」
「這位大爺也是京中尋過來吧，這幾日京里來的人忽然就多了，我猜呀，大概是貨船進不去，供應不上了吧。」
「很多人來？」楊佑安順著聊。
「是啊！還有拉著車來往回運的了，左右離京城也不大遠了，等不及了。」
攤主無奈的搖搖頭，「這兩日生意方才好些，過幾日通開了，又要跟原來一樣了。」
小買賣人的日子難過。
「以往的時候，你們都在渡口？」楊佑安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
「是啊，顧客零散，從早到晚守攤兒也賣不了多少錢。還要交攤位費。」
一張餅烙好切碎炒好，攤主便給楊佑安端了上來，「這位大爺，理還有隨從一起？等他們來了再切碎炒，吃熱的，可好？」
楊佑安抓了雙筷子便吃了起來，幾口下肚，一盤子便已經見了底。
攤主見狀，便又從下面的熱鍋里舀了一碗熱湯端給了他，「這裡還有胡椒粉和辣子，趁熱喝一碗。」
楊佑安道了聲謝，淺嘗了一口之後，便按照自己的口味加了些調料。
乾貨調料在小攤位上都隨意給了？
楊佑安摩挲著裝胡椒粉的罐子，順嘴問道，「這胡椒粉是不是受潮了？」
攤主撓撓頭，「這位爺，您是行家。」
「實話不瞞您，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船，船上的兄弟跑下來吃麵，自己帶來的。」
「一來二去的就扔給我了。」
攤主一臉喜色的接著道，「我們在渡口呢，做的都是船客生意，隨來隨走的居多，這天天來的啊，很少能碰到。」
楊佑安從他的話里捕捉到了什麼，端著大碗把剩下的熱湯喝了下去，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便伸手從荷包里掏出來個哨子，吹了幾聲。
「老闆，把剩下的七份餅做了吧。」哨子揣回去，楊佑安掏了一塊銀子遞了過去。
「要不了這麼多。」攤主推辭道，「小攤子，也就是吃個飽。」
「給你就拿著，我們人多，萬一一會兒他們再加些東西，省得另算了。」
楊佑安是個很顧及周圍人感受的人，即便是伸手幫忙，也不會讓人覺得難看。
「哎哎，」攤主撓撓頭，樂呵呵的和麵攤餅去了。
率先回來的是賀東，見到楊佑安影子的時候，他便側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有好消息？」賀東看下四周，輕聲詢問。
「先吃餅。」楊佑安挑挑大拇哥，「好吃著呢。」
多年相識，賀東看著楊佑安的表情便知道，這是好結果。
小賀派出來的五個幫手，名字取得簡單又好記，東南西北中。
五個人都從小就跟在小賀身邊兒的，彼此了解，配合默契。
其他幾人陸陸續續回來，都坐到了小攤跟前兒，等著攤主上餅。
楊佑安則站到了一個相對的高坡上，仔細看著距離這裡很近的船隻。
賀西端著碗，湊了過來，「二爺，往那兒看。」
賀西朝著運河的一處，抬了抬下巴。
遠處，幾個人踩著梯子走下來，談笑風生的朝著攤子走了過來。
直覺告訴賀西，這幾個人是他們要找的人。
兩人迅速對視一眼，彼此在對方的眼裡看見了答案。
賀西沒有動，背對著運河，掏出了小哨兒，吹了幾聲。
小攤上還在吃餅的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又低頭吃了起來，一副普通吃客的樣子。
「老劉，來四碗面。」一個絡腮鬍子看了一眼還在吃餅的幾個人揀了另外一個桌子坐了下去。
「哎哎，」攤主手上不停笑眯眯的答應著，「笸籮里有蒜，先剝著。」
「噯！對，吃麵不吃蒜，味道少一半兒。」賀中嬉皮笑臉站起來湊在筐旁邊，抓了幾頭，直接扔給子絡腮鬍子身前的桌子上，「兄弟接著。」
「謝了！」
絡腮鬍子拱手，「兄弟們是哪條船？」
賀中幾人雖然穿得簡單利落，但那身上的布料子一看就是上品，再看看跟前兒栓的幾匹馬，必然是富貴人家出來的。
「我們哪兒是船上的，是鋪子裡等貨等得來不及，我們東家讓我們來看看，能不能先一步帶些回去。」
「哥兒幾個對這兒不熟悉，一時間沒找到咱們家的船。」
「是啥東西？」絡腮鬍子身邊兒的一個人探頭問道。
「繡線。」袁林華插嘴接道。
「繡坊的？」
絡腮鬍略一思忖便想到了，抬手一指，接著說道，「那邊兒有一艘運布匹的船，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
賀中搖頭，「剛才去過了，那艘不是。」
「家裡等著補貨等得著急，這說什麼也找不到了！哥兒幾個吃飽了再去找去！」
「哎，堵成這樣，誰家也想不到！」
「多耽誤事兒啊，我們這也是，家裡急得不行！」
幾個人越聊越熱絡時，春去騎著馬回來了，剛栓了馬，想了過來，瞄見絡腮鬍子時，便歪著頭躲到了另外一邊兒。
楊佑安剛想叫他，便瞅見了他鬼鬼祟祟的。
楊佑安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擋住了絡腮鬍子能看見春去的角度。
春去偷瞄了一會兒，也趁著絡腮鬍子低頭吃麵時，溜到了一旁。
楊佑安則從春去躲起來時便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借著解手的時機，也沒有再回來。
賀中注意到了這些，聊了一會兒後，便說要繼續找船，結了帳離開了。
幾個人上了馬，裝作邊走邊搜索的樣子慢慢走遠了。
絡腮鬍子四個人，吃了面卻在河岸上晃了好久，才又回到了河上。
躲起來的春去，則一直看清他們上了一艘蓋著綠色帷布的貨船，才悄悄的牽上馬，給他們二爺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