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16章
史主任和陳遇說話時, 章曉瑜把姜晚拉到了一邊，手指虛點了點她, 聲音壓得很低。閱讀
「還是那麼愛護短。」
「他表姐是我最好的朋友。」
姜晚也輕著聲, 「總不能看著他被欺負。」
章曉瑜輕輕嘆口氣：「還好今天這事沒鬧大，這種事情一鬧大了，還不知道會傳得多難聽, 傳謠容易闢謠難, 這孩子在校內校外又還都挺有名。」
姜晚：「是啊。」
「他今年才大一，應該也就十七八歲吧？」
章曉瑜問。
姜晚「嗯」了聲：「剛成年沒幾個月。」
「也不知道他往沒往心裡去。」
章曉瑜想了想, 「我看他還挺聽你話的, 要不晚上就別到我那兒去了, 陪這孩子聊聊開導一下。」
「行。」
姜晚點點頭, 「那您這頓飯就先欠著。」
章曉瑜笑道：「還能少的了你一頓飯。」
那邊史主任茫然了片刻, 一時也不敢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試探著問道：「那你之後也還是不跟隊裡一起訓練？」
「看情況。」
男生頓了頓，又沒什麼表情地補了一句，「外籍訓練師哪天來？」
難道是衝著外籍訓練師答應的？
也不應該啊。
他這表情看著就像是隨口一問。
而且陸程驍每年休賽期都會帶著他出國去特訓, 會有專門的訓練師帶著團隊對他進行針對性的訓練, 而他們這就是個1Vn的短期訓練, 就只是分區賽賽前的一次小灶。
史主任想了一會兒, 還是沒弄明白陳遇這次為什麼這麼好說話。
不過他能答應歸隊就是好事。
「5號開始訓練。」
史主任道, 「不然我給你打張時間表？
你要有空，也可以隨時過來和大家一起訓練。」
陳遇點了下頭：「謝謝。」
「阿晚要的資料呢？」
章曉瑜問。
史主任一拍腦門：「對, 我差點忘了, 打出來的那一份找不到了, 算了，我再重新給她打一份吧。」
拿完資料, 姜晚走到陳遇面前：「下午還有課嗎，晚上要不要回去吃飯？」
她話音剛落，那邊已經等得無聊的翟少寧倏地抬頭看過來，眼睛晶亮。
姜晚失笑：「少寧要不要一起？」
沒等陳遇開口，翟少寧已經猛點了幾下頭：「有空有空有空，我們下午和晚上都沒課了，阿遇也要晚上才去訓練。」
「行。」
姜晚道，「那你想吃什麼？」
翟少寧：「上次的牛肉！」
姜晚點點頭，重新看向陳遇：「你呢？」
陳遇看著她：「都行。」
從辦公室出來後，翟少寧低頭翻起了他那袋零食。
「晚姐你要不要吃零食——」他說著忽然又「啊」了聲，像是想起了什麼，「等等，我們還有個作業要搞啊，阿遇你剛剛怎麼也不提醒我了一下。」
陳遇瞥他一眼，沒說話。
「零食就不用了。」
姜晚彎著眼，按亮手機屏幕看了下時間，「你們先去忙作業，反正現在也才四點多。」
翟少寧：「我還想著要給你幫忙呢。」
姜晚笑道：「不用幫忙。」
「那行。」
翟少寧道，「那我們儘快搞完作業就過去。」
姜晚點點頭，自己先回了天越。
自打搬到這邊來，姜晚冰箱裡就沒缺過菜，因為不想碰上蔣宏，她很少在蔣家吃飯，蔣銘每隔一兩天就會讓人送一堆東西過來。
姜晚翻了翻快放滿的冰箱，先拿了蔣銘今早讓人送的乳鴿出來。
乳鴿湯快煲好的時候，姜晚就聽見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
翟少寧人還沒進廚房，聲音就先傳了過來：「晚姐，你在做什麼啊，好香。」
「鴿子湯。」
姜晚給他指了指灶上的砂鍋。
翟少寧眼睛一亮：「已經煲好了嗎？」
「還要十來分鐘。」
姜晚忍著笑，「我以為你們還要等會兒才能回來，菜也還沒做。」
翟少寧：「……好吧。」
「不過有個已經涼拌好的雞爪。」
姜晚問他，「你餓的話，要不要先吃一點？」
翟少寧：「要！我是真的好餓了，謝謝晚姐。」
姜晚給他把雞爪和手套都拿出來，又往廚房外看了眼：「陳遇呢？」
「他去樓上放東西了。」
翟少寧洗了手，擦乾淨，戴上手套。
章曉瑜讓她陪陳遇聊聊，她其實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認識不算久，而且在知道她是樂遙朋友之前，她跟其他人待遇也沒什麼差別的。
姜晚想了想，就先問翟少寧：「他沒被下午的事情影響心情吧？」
「下午什麼事情？」
翟少寧咬著雞爪，聲音含糊，「啊，你說是姓孫的那兄妹啊？」
姜晚點點頭。
「沒有啊。」
翟少寧道，「阿遇除了打球之外，也就學習能稍微上點心，你看他連自己的吃穿都不挑的，他大姨給他買了一堆貴得要死的衣服，他平時還是方便舒服的運動裝穿得最多，怎麼可能會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心情，要不是那倆人太煩了，阿遇估計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一定能記住。」
吃飯的時候，姜晚就稍稍觀察了下對面的小朋友。
男生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臉上沒多少表情，但坐姿挺放鬆，翟少寧每講完一連串的話，他能給個回應，就在剛才還稍稍扯唇笑了下。
確實像是心情沒被影響。
吃飯也是真的不挑。
翟少寧說不挑，可碰上特別合口味的，眼睛就會亮起來，然後接下來會一直盯著那一道菜吃。
他就基本每道菜都平均吃一點，看不出覺得好不好吃，也可能是無所謂好不好。
吃完飯，陳遇開車送翟少寧回學校，然後去乘風訓練。
姜晚清理好廚房，又去了趟蔣家，回來準備上樓的時候，陳遇恰好從車庫門轉出來。
一起上樓時，姜晚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他：「下午的事情——」
快她一級階梯，已經踏上二樓的陳遇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你沒放在心上吧？」
姜晚一邊上樓，一邊把話說完。
男生眉骨高，這樣由上至下朝她望過來時，眼睛顯得尤其深邃。
「沒有。」
他說。
姜晚彎起眼：「那就好。」
話音剛落，她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樂遙給她發了個視頻通話。
「你姐。」
姜晚將手機屏幕往他那邊側了側，又抬眸看他，接著剛才的的話題順口問了一句，「下午的事情要不要和她說一下？」
陳遇往屏幕上看了眼：「不用。」
姜晚眨眨眼：「真不用？」
陳遇「嗯」了聲：「都解決了。」
也是。
樂遙遠在國外，告訴她只會讓她擔心生氣。
姜晚點點頭，手指一邊劃向接通鍵，一邊順口問他：「那你要不要跟她打個招呼？」
陳遇視線稍移，在她手上略停了下
女生手指細長白淨，指甲沒作任何修飾，粉潤乾淨，尾端有截小小的月牙。
「好。」
姜晚試著調整了下鏡頭，旁邊男生太高，要是想把兩個人都拍進來，距離就需要靠得很近。
她索性把鏡頭一偏，只對準他。
陳遇目光上抬，心不在焉地對著屏幕叫了聲：「姐。」
樂遙不知在做什麼，人在鏡頭外，大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鏡頭晃了兩下，臉才出現在屏幕中：「怎麼是你？
阿晚呢？」
陳遇偏頭看了眼旁邊女生：「她在我邊上。」
姜晚把手機又往他面前遞了遞：「你們要不要先聊會兒？」
陳遇略略垂眼。
因為要把鏡頭對準他，女生手肘彎出一個彆扭的弧度，露在外面的那截白皙手腕看著越發細得像是不堪一折。
「不用。」
樂遙在那邊聽到他這句話，瞬間沒好氣地道：「我還不想跟你聊呢，你快把手機給阿晚。」
姜晚覺得這姐弟倆相處模式好像和她想像中有點不同：「手機我拿著呢，真不聊啊？」
「不聊。」
樂遙斬釘截鐵道。
姜晚笑著把鏡頭重新轉回來，又偏頭看了眼陳遇，抬手指了指二樓的房門，輕著聲：「那我就先回房間啦。」
陳遇順著她指的方向，往她房門看了眼：「……好。」
姜晚轉身進房，聽見樂遙在電話那頭吐槽道：「真是越大越不可愛了。」
她忍不住輕輕笑了聲。
「你們倆怎麼這麼晚了還在一塊兒？」
樂遙忽然問。
姜晚：「我上樓的時候，剛好碰上他回家。」
樂遙：「我還以為你們一起吃飯呢。」
「是一起吃的飯，少寧也來了，下午——」姜晚話音一頓。
樂遙眨眨眼：「下午怎麼了？」
姜晚略頓了下。
答應那小朋友不跟樂遙說下午的事情，就好像瞞著樂遙有了小秘密似的。
但畢竟是他的私事。
「下午我去了趟學校。」
姜晚略過孫助教兄妹，只略提了下章曉瑜給她介紹工作的事情，「史主任剛好找他有事，之前也沒聽你說他在學校打球啊。」
「我沒說嗎。」
樂遙道，「那可能是我忘了，反正他也就臨時在學校打一打。」
姜晚繼續道：「下午少寧也跟著他去了，我冰箱裡菜又多，就叫他們倆回來吃個飯，順便幫忙清理一下庫存。」
「我也想幫你清理庫存。」
樂遙皺起臉，「我都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
姜晚在桌邊坐下：「等你回來給你做。」
「那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樂遙嘆氣，「你知道的，我今年暑假又不回去。」
桌上放著今天從史主任拿回來的球隊資料，第一頁是隊裡各球員的資料，上面列著球員姓名、身高、體重和場上位置等內容。
姜晚粗粗掃了眼，目光落到最下面那一行時，輕輕「咦」了聲。
樂遙問她：「怎麼了？」
「剛好看見下午拿回來的球隊資料，陳遇場上位置那一格是空的，不知道是漏填了還是怎麼回事。」
姜晚想了想，「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他是控球後衛和得分後衛都能打，算是雙能衛？」
傳統籃球分五個位置：控球後衛（一號位）、得分後衛（二號位）、小前鋒（三號位）、大前鋒（四號位）、中鋒（五號位）。
隨著籃球發展，各位置間的界限逐漸模糊，出現了具有一定控球能力，能跑能跳，也能在外線投三分的中鋒，也有能衝進內線造殺傷，得分能力超強的攻擊型控球後衛。
而且現在許多球員因為自身全能，或者為了適應球隊需要，在場上都能勝任兩個、甚至更多的位置。
樂遙：「他其實五個位置的技術都會一點，只是一二號位打得最好，三號位也還行，但他個子不算高——」
姜晚目光落向他身高那格。
192cm。
一米九二還不算高，那只能說籃球運動員身高衡量標準是真的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打其他位置的話的還是矮了點，打CUBA的話，身高要求會低一點，但去年基層賽學校也是讓他打一號位的，他打別的位置，估計其他球員會跟不上他節奏。」
樂遙頓了頓，忽然笑起來，「說起來我之前讓你陪我去看他比賽，你還總說抽不出空，現在反倒主動來問我這些東西了。」
「當時是真抽不出空。」
姜晚彎了彎眼，「現在這不是接了工作嘛。」
3月5日，下午三點。
離訓練開始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齊博揚抓緊時間進了局遊戲，聽見瞿海洋叫他們熱身也沒動。
金波站起來，看其他人還都沒動，就自己在原地開始活動。
沒等遊戲打完，齊博揚就感覺手機上多了片陰影。
齊博揚抬起頭，看見旁邊站了個陌生男人，看著三十出頭，高高瘦瘦的，帶著副金邊眼鏡。
「你是誰？」
齊博揚一愣，「你來我們訓練館做什麼，找人嗎，你要找誰？」
男人推了推眼鏡：「我姓張，單名一個朝字。」
「張朝？」
齊博揚試著念了下這個名字。
站他旁邊的金波忙拽了他一把。
「你拽我干——」
齊博揚話沒說完，就見金波對著年輕男人叫道：「張教練。」
張朝？
靠！
這不就是他們那個新助理教練的名字嗎？
齊博揚忙把手機一收，也站起來，非常自來熟地叫道：「張哥。」
張朝冷冷瞥他一眼。
齊博揚把手機又往後藏了藏。
「隊長呢。」
張朝抬起頭。
一個國字臉的高大男生小跑過來，在張朝面前站定，正是南大這隻隊伍目前的隊長瞿海洋，他今年大三，也是體育學院那邊的學生，主要打的是四號位的大前鋒。
張朝：「不是讓你先帶他們熱身嗎？」
瞿海洋低著頭：「張導，對不起，我忘了。」
「不是。」
齊博揚忍不住插話，「隊長叫了的，是我們沒聽。」
張朝目光透過鏡片掃過來：「你還挺自豪？」
「我不是，我沒有，我錯了。」
齊博揚立刻認錯三連，「但是您別罵隊長，要罵罵我們吧。」
「……」張朝收回目光，「先集合吧。」
集合後，張朝只又介紹了下自己，也沒讓他們自我介紹，目光緩慢地從他身上一個個掃過去，隔了約一分鐘，他才開口。
「以後手機不准帶進訓練館。」
「啊？」
齊博揚下意識哀嚎。
張朝看向他，準確地叫出了他名字：「齊博揚是吧，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
齊博揚否認二連，「您剛來不知道，咱們那更衣室的鎖就形同虛設，隨便拿張卡一划就能開，手機放裡面不安全。」
「我已經跟學校申請換鎖裝監控了，今晚就能換好。」
張朝聲音沒什麼起伏，「手機丟不了，丟了我賠。」
齊博揚：「……」
QAQ。
他默了一秒，又忍不住開口：「張哥，那今天下午是您帶我們訓練嗎，練什麼啊？」
「今天不是我帶。」
張朝道。
齊博揚：「那誰帶啊？」
張朝：「你話怎麼這麼多？」
齊博揚：「……」
安靜了半分鐘，他忍不住再次開口：「張哥——」
張朝看著他。
「最後一個問題了，我保證。」
齊博揚舉起手一隻手作保證狀，「我聽說陳遇不退隊了，是真的嗎，他今天會來跟我們訓練嗎？」
「會，他有課，等下就來。」
張朝說完，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抬了抬下巴，「先熱身。」
熱身到一半，齊博揚餘光瞥見門口有幾個人走進來，他抬頭一看，目光瞬間在其中一人身上定住。
趁著張朝轉身過去迎接那幾個人，他忙抬肘推了推金波：「你快看門口。」
金波抬起頭，看到史主任帶著一男一女走進來，女生沒見過，男的那個——
「那是遠航的訓練師布雷克吧。」
他眸光一亮，「今天難道是他來帶我們訓練？」
「不是。」
齊博揚小聲道，「我是讓你看布雷克旁邊那小姐姐。」
金波：「……」
齊博揚：「怎麼樣，漂不漂亮，像不像個仙女？」
金波翻了個白眼。
「這是什麼反應啊？」
齊博揚不滿，「難道不漂亮嗎？」
金波：「漂亮，但和你有一毛錢關係嗎？」
「有啊。」
齊博揚道，「你說我去找小姐姐要個微信能成功嗎？」
金波：「不用想了，沒可能。」
齊博揚：「……」
張朝轉過身。
齊博揚立即閉上嘴。
但注意力還是忍不住往那邊飄。
史主任把人送進來就又出去了。
訓練師布雷克在和張朝說話，每次布雷克說完一串長長的英文之後，仙女姐姐就會跟說一長串中文，聲音溫溫柔柔的，也巨好聽。
好像是個翻譯小姐姐。
布雷克停止交談，目光轉過來，像是在觀察他們。
但門口這時又另外走進來一個人，明明已經進入初春了，進來的那位穿著黑衣白球褲，好像還是帶著一身冬末的冷氣。
男生冷著張臉走進球館，然後走到了張朝……旁邊的旁邊的翻譯姐姐邊上停下，垂眸解下腕上的黑色手錶。
張朝拍了拍手，讓他們再過去集合。
齊博揚同時看到陳遇把解下來的手錶往翻譯姐姐面前一遞。
女生大約是沒料到他會做此舉動，像是稍稍怔了下。
然後他聽見陳遇道：「表剛剛忘取了，姐姐幫我拿一下？」
女生回過神，眼尾一彎，一雙眼睛就變成了好看的月牙狀，笑起來比不笑時要更漂亮幾分。
「好啊。」
她溫溫柔柔回道。
齊博揚從沒見過這樣的搭訕手段，簡直嘆為觀止。
「靠！」
他忍不住推了推金波，「這他媽也行？」
姜晚把表仔細收進大衣口袋時，還感覺到黑色錶帶上殘留著些許餘溫。
許是開學後就變得忙碌起來，那天晚過後，姜晚在家也沒就再碰到過陳遇。
那幾個人的處理結果還是史主任剛剛順口告訴她的。
和史主任那天的預判一樣，孫助教開除，孫璇記過，剩下一個鮑輝，因為陳遇懶得計較，也確實算不上有壞心，就只讓寫了一篇檢討。
不過鮑輝自己聯繫了史主任，說想退隊去找份實習工作。
南大因為是全新的隊伍，這兩年球隊招生確實不算理想。
可即便這樣，鮑輝在南大目前這隻隊伍里，都算是末流水平。
史主任自然無所謂他退不退隊。
現在場上的位置雖然越來越模糊，但越靠近籃下，依舊是大個子球員越占優勢。
南大招生最不理想的一點就在於，目前隊裡的中鋒，也就隊內的最高點，只有2米02。
CUBA早已今非昔比，現役中超過2米05的內線就有好幾十個，也就是說，之後的比賽中，南大對陣絕大部分隊伍，都可能會存在身高上的劣勢。
原本是可以等多招點人再打比賽，但學校領導開明，覺得既然能湊夠大名單，也不能讓招進來的孩子遲遲沒球打，早早就準備好要報名的，打成什麼樣是什麼樣，畢竟比賽本身才是最好的訓練。
陳遇憑文化分考進來，還帶隊贏了基層賽冠軍，才是意外因素。
身高劣勢暫時無法避免，新教練還沒到崗，指示就已經傳了過來——
「先天不足」後天補，讓球員們賽前多練練技術。
請訓練師過來，就是主要幫他們做投籃和運球訓練的。
這份工作比姜晚預想中還輕鬆，因為隊內全都是專業籃球運動員，不管是講解示範，還是單獨和哪個球員說技術要點，訓練師都不用講長句，訓練師觀察他們時，姜晚甚至連話都不用說。
下午先練的是三分投射。
加上訓練師，目前館內總共也才兩個教練，所以球員都是互相餵球。
姜晚就發現陳遇在這邊，遠不如在乘風那樣放鬆，其他球員撿球傳球時，偶爾還會搭句話，他就冷著臉不理人，不過投籃速度、準度和專注度明顯也要遠勝其他人。
從弧頂到四十五度角，再到底角位置，幾乎就沒投丟過球。
姜晚不是第一次看他打球。
之前陪樂遙看過一次直播，前幾天拿了他們的資料後，她也在網上找了他們去年的基層賽決賽視頻出來觀看。
省內強隊很少，基層賽競爭不大，南大去年基層賽決賽的對手是同城的南理，因為南理的當家後衛趙俊星有手傷不能上，那場比賽的強度不太對得上決賽的名頭，前兩節幾乎是陳遇的個人秀，不是在進球，就是在助攻。
第三節他只上了不到五分鐘，比賽就被徹底打花，後面一節半南大上了半替補陣容練兵。
但現場看他本人投籃還真是第一次。
男生穿著一身白色球衣，身形頎長，帶著幾分清爽乾淨的少年氣，出手非常乾淨利落，重心微沉，手腕下壓，就是一個穩准快的三分。
還挺賞心悅目的。
但訓練也是真的枯燥。
就是一次接一次的重複，她在一旁看著都覺得無趣，可他們日復一日，已經這樣訓練了幾年，甚至十幾年。
另一邊。
趁著張朝沒注意，齊博揚忍不住又跟金波講起了小話，說的還是剛才沒能說完的話題。
「你說我明天也帶只表怎麼樣？」
齊博揚興沖沖地問。
「就你那隻幾百塊的表？」
金波沒看他，球出手，「在館裡隨便放也沒人會拿你的，算了吧。」
齊博揚：「幾百塊怎麼了，我那表可比陳遇那隻功能多多了。」
扔出去的球沒進，短了點，金波皺了皺眉：「你長得有別人帥嗎？」
「那我長得也不差啊。」
齊博揚不服。
金波往陳遇那邊看了眼。
對方這會兒又連進了好幾個底角三分。
「長得不差——」金波收回視線，「腦子不好也沒用。」
齊博揚想也沒想就直接回懟：「你才腦子不好呢。」
金波翻了個白眼：「你看不出來他們倆應該是早就認識的嗎？」
「啊？
是嗎？」
齊博揚愣了愣，又回想了下，「對哦，我記得陳遇剛剛好像是叫她姐姐，難不成他們是姐弟？」
「張教練往這邊看過來了。」
金波小聲道。
齊博揚忙閉上嘴。
訓練間歇。
布雷克想去衛生間，張朝帶著他過去。
男孩子們一鬨而散，找毛巾的找毛巾，拿礦泉水的拿礦泉水，三三兩兩聚作一堆。
陳遇和瞿海洋一人還占著一個底角，自投自撿。
又進了十個球後，陳遇先停下。
只剩滿頭大汗的瞿海洋還在繼續。
姜晚剛好就站在礦泉水箱附近，看見男生朝她這邊過來，就彎腰給他拿了瓶水。
陳遇走到她面前，見她遞水過來，稍稍一怔：「謝謝。」
男生額前黑髮濕著，脖間手臂上都是細細小小的汗珠子，仰頭喝了必口水水，才重新開口。
「表你幫我帶回去？」
姜晚眨眨眼：「你今天不回去嗎？」
「回。」
陳遇抬手擦了下額前的汗，順手把濕著的頭髮往後撩了撩，「晚上有課，會晚回。」
姜晚點點頭，見他視線忽然偏了偏，看向她側後方的位置。
她不由也跟著回了下頭，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留著短捲髮的男生一溜煙從她後面跑過來，從旁邊礦泉水箱中抽了兩瓶水，又風一樣地跑走了。
齊博揚拿了水，立即跑回了金波邊上。
「姐弟實錘了。」
齊博揚興奮道，「我剛聽見陳遇讓翻譯小姐姐幫他把錶帶回去，翻譯小姐姐還問他今晚是不是不回家，不過我記得剛剛朝哥介紹的時候，好像是說翻譯小姐姐像姜？
怎麼不一個姓？」
金波算著剛剛自己的投籃命中率，心不在焉道：「我哪知道。」
「聽說陳遇家超有錢。」
齊博揚摸了摸下巴，「難道是什麼豪門恩怨大戲，類似於同父異母豪門姐弟那種？」
金波算到一半被他打斷，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去寫小說？」
「你說我去跟陳遇搞好關係怎麼樣？」
齊博揚問。
金波驚訝道：「不是吧，你還真對人一見鍾情啦？」
「那不至於。」
齊博揚道，「就是這小姐姐長得真的很符合我的審美，想認識一下，你要是路上碰到一個像你娛樂圈女神那樣的妹子，你會不會想去要微信？」
金波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齊博揚又補了一句。
「哦，你應該不敢，你肯定會犯慫。」
金波：「滾。」
齊博揚推了推他：「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到底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和陳遇搞好關係？」
金波冷笑，「你不怕死就去。」
齊博揚：「他沒那麼不好接觸吧，去年比賽的時候，我問他技術上的問題，他雖然冷著張臉，但沒有不理我啊，解釋得還蠻仔細的。」
金波無語幾秒：「……這能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的啊。」
齊博揚道，「我打算等下訓練完就去找他。」
訓練結束。
陳遇手上還拿著球，無意識地運了兩下，抬眸。
穿著駝色大衣的女生淺笑盈盈站在訓練師和張朝旁邊，距離有些遠，聽不到那邊的說話聲，只看見訓練開口說了些什麼，然後她幫著轉述完，似乎就要轉身往外走。
轉身那瞬，可能是察覺到他目光，她腳步略頓了下，眼睛一彎，指了指門外，又沖他擺了擺手。
「陳遇。」
身後忽然有人叫他。
陳遇回過頭，看見對方那一頭短捲髮。
「你姐姐，我是說姜晚姐——」齊博揚瞥了門口女生一眼，接下來的話也沒太過腦子就直接說了出來，「她有沒有男朋友？」
空氣安靜了一瞬。
齊博揚轉回視線，對上了一雙冷冰冰的眼。
「陳遇。」
張朝在另外一邊喊了聲，「等會我想讓大家練一下分組對抗，你有空參加嗎？」
陳遇斂下眸光，揚手把手中的球扔出去。
「有空。」
橙紅色的籃球打板入筐後，又重重掉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齊博揚心裡也莫名跟著「咯噔」了一聲，總感覺有種不太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