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工坊外。
朱高煦駐足回望著,占地僅有不到十畝地的兵器工坊,不禁微微搖了搖頭,言語中帶著絲絲感慨道:
「哎」
「按照正常來說,大明這個專門用於製造武器的地方,確實有些小氣了。」
「連一個真正屬於自己實驗、試射場地都沒有。」
「這就是思維的局限性啊!」
「怕這也是,從太祖時期,本就出現了火炮等物品。」
「到現如今為止,都未曾有一個真正的改進、改制、改良等事情的延伸,一切都還在過往的老本真正原故吧!」
不過,想想也就瞭然了。
以大明現如今的實力,完全對於周邊的敵人,都是碾壓式的存在。
完全沒有任何一個敵人,真正能夠挑戰大明國威。
亦或者對整個大明產生足夠的威脅。
人啊!人性啊!
在安逸的環境中,總會讓自己止步不前,且樂在其中。
也只有壓迫,有了危機感,如此情況下,方能夠激發人無盡的潛力,將人的情緒給調動起來,做出一些往日難以企及,難以想像的事情或者說事物出來。
說著,說著,朱高煦不禁想到了,以往兵器工坊中一眾工匠曾經所過的日子,那一個個人所受壓迫的情況,心中不禁唏噓不已。
同時,其又不免想到,方才極其痛快,答應章上雲要求的事情。
讓此刻,冷靜下來的朱高煦也是不禁微微有些頭大,腦袋覺得有些難受,不自覺的伸手饒了饒頭,低聲喃喃自語:
「不過.」
「以大明現如今的情況。」
「想要再擴充兵器工坊,耗費那麼大的人力物力。」
「就眼下的事情,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整不好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為此跳出來,說這裡不對,哪裡不對,勞民傷財吧!」
「算了.」
「某些事情,總有人要去做。」
「總有人要去開這個先例吧!」
噠噠噠.
恰在這時。
駐足思索的朱高煦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其飄遠的思緒給拉扯了回來,面色中帶著好奇看向,急匆匆走向自己的管家老何,率先出言問道:
「老何」
「你這什麼情況?」
「好端端的不在府上呆著,跑這裡來所為何事?」
前來的老何聞言,定了定神,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思緒,言語急切道:
「王爺.」
「大事不好了。」
「方才城西處傳來消息。」
「在朝廷展開的全城搜捕下,咱們之前負責跟蹤,那名暴露倭國賊寇的人。」
「因未有兩人,在撤退不及的情況下。」
「被錦衣衛負責抓捕之人,給拿下詔獄了。」
「王爺.」
「此事,該如何是好?」
聽了緣由。
朱高煦神色中不禁閃過一絲不悅,雙眸很是不岔瞪了老何一眼,低聲呵斥道:
「混帳東西。」
「你是怎麼辦事的?」
「他們那些人是怎麼辦事的?」
「本王不是在之前入宮商議對策之前,就讓你傳訊讓咱們的監視的人撤離嗎?」
「理傳訊,到現如今全城搜捕,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的時間。」
「居然還有兩人未能夠撤離,掃清所有留下的痕跡離開,還落到了錦衣衛的手裡。」
「你們這是想要做什麼?」
「是不是最近的日子過太安逸了,讓爾等一個個的都忘記,失去了對朝廷的敬畏之心了?」
「事情發生了,才來問我怎麼辦,問我該如何是好。」
「早幹什麼去了?」
頃刻間。
伴隨著朱高煦憤怒呵斥之語響起。
原本就低垂著腦袋的老何,此時此刻腦袋不禁埋得更低了,身子愈發的佝僂了起來,額頭上不知何時已然冷汗密布,順著臉頰不時滑落,身子亦是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完全不敢發出一言。
此事。
倒不怪朱高煦怒意這般之大。
實乃。
他是真想不到,自己都提前這麼長時間通知傳令下去,下面的人還能夠被捕。
要知道。
此事於他們來說,可不算是小事。
以往一直以來,他們三兄弟手中都有著屬於自己,隱匿於暗中的力量和情報組織存在,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而其中,於他的力量乃是隱匿最好的。
近些年以來,錦衣衛的費盡心思,企圖在他的這些個勢力中,企圖滲透埋釘子進來。
無一不是無功而返。
則為何近些年,錦衣衛會無功而返?
究其緣由,則乃是沒有任何突破口,抓到他手下人的半分蛛絲馬跡,所以完全沒辦法滲透。
而現如今這個消息,兩人直接被抓,落到了錦衣衛的手中。
以錦衣衛人的本事,那群人可不是吃乾飯、無能的主啊!
這不是.自己把突破口,送到別人的手中去嗎?
有了實打實的人握在手中,就算被抓的兩人什麼都不說,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可只要人被抓了,只要確定了兩人真實身份.以錦衣衛的本事,哪怕近些年以來,他們很多事情都做的嚴密緊湊,該清理的線索和可能暴露的蛛絲馬跡都有作過清理。
但萬事可不是絕對的。
世上可沒有什麼事情是百分之百的。
天知道會不會讓,錦衣衛這些人狗鼻子給聞到什麼味,為此藉機悄然無聲的做一些事情。
一旦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情,絕對是朱高煦無法忍受的。
也正是如此,朱高煦才會這般怒不可遏,發這麼大的火真正原因所在。
見著一言不發,低垂著腦袋佝僂著身子的老何,朱高煦憤怒的心神瞬間一斂,沒有再藉故發火,因他心中太清楚不過了,事情已經發生了。
再咬著這個事情不放,已然失去了意義。
現在的重點,乃至重中之重。
則是以最快速度,搞清楚被捕兩人的身份。
然後以最快速度,將兩人所存在,亦或者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抹除乾淨。
絕對不能夠留下任何線索,予以錦衣衛機會。
至於責任,追責處置。
必須要在此事,給平穩落地,清楚一切線索之後,才能夠做的。
而對於被捕二人的死活,以及落在錦衣衛手中會不會受罪,生死如何。
都不重要。
都是後話。
解救也得等,這些事情處理完再說。
想到這裡,朱高煦瞳孔中雙眸縮了縮,沉聲道:
「被捕二人,為何人?」
「於應天府城,可有留下線索、痕跡?」
老何聞言,對此不敢有絲毫猶豫,趕忙以最快速度,將被捕兩人的身份一一告知。
待得知兩人的身份之後。
朱高煦原本好不容易強壓下去的火氣,再次忍不住騰升了起來,大罵:
「艹!」
「為何不是別人,偏偏是這兩個混帳東西。」
此時此刻。
他也總算明白,老何為何會這般緊張了。
因被捕兩人的身份,太過於特殊了。
其兩人的真實身份,只要錦衣衛稍微用心用力一查。
就可直截了當的了解。
原因無他。
因被捕兩人,乃是朱高煦曾經所待過的一軍將士。
兩人離開的方法,乃是以假死脫身,雖已不在軍中幾年,但只要入過軍籍的。
那些個人的檔案,將一直存在,並不會因人離開或者死亡,而消失不見。
而這兩人…假死,一旦暴露的話。
天知道錦衣衛順藤摸瓜,會查到些什麼。
畢竟…
就被捕兩人,這條線上所有的人,幾乎都是軍中之人。
且離開的方式都是以假死脫身啊!
一旦查起來,先不說責任不責任的。
被錦衣衛這一梳理的話,他們那條線上以假死脫身的身,怕是一個都逃不掉。
很有可能全部暴露。
這也是讓朱高煦,忍不住爆出口罵人的真正原因所在。
雖他手中力量,不全是軍中的人。
但不可否認,這些個軍中之人,其實力真非常人所能及也。
辦事效率,也真的非常不錯。
想到這裡。
朱高煦明白,之前自己所設想,怕不能夠以那樣的順序來了,必須反著來才行。
得先把這被捕的兩個人給撈出來,讓他們恢復自由身,別被錦衣衛審問,最好是不要讓錦衣衛核實兩人身份為最佳。
不然的話…
此事所帶來的影響,絕對是朱高煦不想看到的。
為此,朱高煦沒有絲毫猶豫,出言吩咐道:
「老何……」
「別愣著了。」
「現在咱們兵分兩路。」
「我這會,儘可能在錦衣衛還未來得及審理兩人之前,看是否能夠將其給提出來。」
「而你這邊,以最快速度。」
「由你親自出手,斬斷兩人所牽扯的一切事物線索。」
「儘可能的將此次,發生的事情,對於咱們的損失給降到最低。」
「其他的事情,咱們之後再說。」
說罷。
他壓根沒有搭理老何,轉而衝著靜候在不遠處的馬夫招了招手,抬步踏上馬車,招呼著其以最快速度,往錦衣衛詔獄方向趕了過去。
『駕』
待到清脆的馬鞭聲,伴隨著馬夫呵斥聲音響起。
原本處於愣神中的老何,此時此刻亦總算是回過神來,其神色中閃過一絲慌張,而後不敢有絲毫的猶豫,轉身急匆匆的往街道的另一處以最快速度趕去。
以企圖,完成朱高煦的吩咐。
將此事,所能夠給他們帶來的影響給降到最低。
不多時。
錦衣衛詔獄門口。
此時此刻,可謂是變的無比熱鬧。
隨處可見來來回回的人,門口進進出出的。
以及隨處可聽見的喊冤之聲,從那些個被押解之人口中發出。
對此情形。
負責押解的錦衣衛,充耳不聞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轉而就是一腳狠狠的踹了過去,出言呵斥和威脅。
面對這樣的情況。
那些喊冤、被緝拿的人,只能夠硬著頭皮一個個被驅趕進錦衣衛詔獄。
朱高煦對此視若無睹,此時此刻的他自然也沒心情管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轉而在一眾人的問候聲中,往詔獄內部中行去,同時急切的衝著身旁陪伴著的錦衣衛,問道:
「你們錦衣衛總指揮使,紀綱可在?」
「速速.讓他來見我。」
聽了這話,跟隨在其身旁的錦衣衛百戶,趕忙應承道:
「回王爺。」
「總指揮使未在詔獄中。」
「因是全城搜捕。」
「總指揮使,出門調動配合去了。」
「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話鋒徒然一轉,繼續道:
「不出意外的話。」
「第一波可疑之人,已然拿下詔獄。」
「總指揮使應該快要回來,組織審訊之類的工作了。」
「如果王爺有急事,找總指揮使的話,還請王爺稍後片刻。」
「屬下這就命人去通知。」
得到確切的答覆。
朱高煦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沖其擺了擺手道:
「無妨,無妨。」
「紀大人在忙,就等他忙吧!」
「本王此來,也不是有多著急的事情。」
「爾一樣了辦。」
錦衣衛百戶聞言,不由得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不敢有半分猶豫,微微躬了躬身子,道:
「不知王爺有何事,需要微臣效勞。」
「還請王爺明示。」
對此。
朱高煦也未繞彎子,隨即直接明言道:
「爾今日所抓捕的人中有兩人,名喚李田、柳明二人。」
「此二人,乃是本王之人。」
「所以此次前來,亦是為了提人。」
「不知可否?」
此言一出。
錦衣衛百戶直接呆愣在當場,漢王爺來詔獄是提人的?
柳明、李田二人?
他們抓了漢王爺的人?
不過想想也就瞭然,畢竟此次事情,乃是全城搜捕,只要有一點可疑的人,皆全部拿下詔獄。
想來這中間,錯抓誤抓倒也正常。
不過,在其心中也不免好奇了起來。
這二人究竟是何身份,居然能夠讓漢王朱高煦,親自前來詔獄找他們要人。
為此。
他腦海中不禁想到,紀綱離開之際對於整個錦衣衛詔獄的吩咐。
讓其原本準備同意的他,不禁變的有些遲疑了起來。
短暫的沉默了片刻,其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思緒,面色中為難之意盡顯,幽幽開口拒絕道:
「王…王爺……恕罪。」
「此事,非微臣不願效勞。」
「實乃總指揮使大人在離開詔獄之際,就曾吩咐甭管任何人前來提人,或者說被審理無罪之人,在離開詔獄前,都必須要經過他的同意。」
「微臣人言輕微。」
「王爺此事,要不稍等片刻,待總指揮使大人回來。」
「您看……」
(本章完)